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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00年的90多年前……

明朗的天宇骤然暗了下来,顿时狂风大作,裹挟着树枝、沙土、石块,漫山遍野肆虐地抽打着。滚滚乌云从四面八方迅速积压过来,遮天蔽rì,大地一片幽黑。一道闪电利剑般瞬间划破天穹,霎时青光晃过天山万水。一声炸雷继而惊悚响彻,撕裂着苍穹,轰震着世间万物。突地又一道炫目的金黄sè亮光穿过云幕,如流星般坠滑,消失在茫茫的天地相交的地平线上。乌云随即散去,明媚的阳光重新普照大地,一切又归于如初。

又是数年过去……

这是一个yīn历五月份的星期天的早上。燕北市-----一座塞外小山城,两侧山丘将其夹在南北狭长的盆地中,一条丝带般的河流把小城分为东西两区,一座座高楼大厦正逐渐成为这个小城的主体,马路上车流如织。城市化的进程,也使得这座小城经历着污染的苦痛。好在偏于一隅,经济发展水平相对较低,这里的空气要比其他地方强许多,成了这个国家少有的蓝天城。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太阳早早地悬挂在空中,菊黄透白的光线温和地洒在小城身上。瓦蓝的天空如水洗般洁净,一团团洁白的棉絮云静静地飘浮其间。但是与往年比,少了深邃、清澈、透明。已至夏季,这里虽没有酷热难当的煎熬,可感觉一年比一年热起来。城西区小青山公园内,青松翠柏,桃梨杨柳,鲜花碧草,微风拂过,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清香。广场上,林荫小道上,树丛中,打拳舞剑的,散步的,闲坐聊天的,吊嗓子的,大声高喊的,吹拉弹唱的,遛鸟遛狗的,不一而足。树上几只喜鹊嘎嘎叫着,与笼子中的鸟儿一唱一和。沿公园入口而下,倾斜的柏油路,一直延伸到公园脚下的住宅小区中,路边排满地摊,卖蔬菜水果的,卖早餐的,游医瞧病的,相面算卦的,发药品保健品宣传单的,戴着耳麦话筒,通过扩音器高声叫卖的,站在货车上手舞足蹈、夸夸神侃兜售产品的,放着悲切的歌曲爬在地上乞讨的,小汽车不时按着喇叭从中穿过,宛如集贸市场,很是热闹。

空中,一群鸽子打着口哨悠闲的翱翔,“喳喳”鸣叫的灰麻雀,在树上和楼顶之间欢快的飞来飞去。一切是那样的平淡祥和。突然鸽群和麻雀变得恐慌起来,没头没脑的乱飞,像是在躲避着什么,可天上除了它们之外,没有任何飞动的东西。紧接着,又像被什么击中一样,“啪啦啪啦”掉了下来,铺了一地,一个个抽搐了几下,便没有了气息。这一幕引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一阵恐慌和sāo乱,随后鸦雀无声。

两侧是一栋栋跃层住宅楼房,浅红sè、青灰sè、石灰sè、水泥sè、黄白相间的墙体,错落有致,里面空间很大,很幽静。9号楼1单元101室130平米的新房内,三室两厅两卫,客厅、餐厅、厨房南北通透,显得格外明亮。房屋装修的简洁明快,白瓷砖铺地,枣红门窗,rǔ白sè墙壁。客厅排放着灰sè宽大的转角布艺沙发,后墙上方一张全家福,全玻璃通明茶几,rǔ白sè的电视柜,两边排放着白sè的方筒瓷器,里面是紫罗兰插花,后墙贴着粉白底sè和黑sè碎花相间的壁纸,上挂着一台超薄LED。银白sè双门冰箱,淡褐sè实木餐桌。主卧象牙白床柜。儿童间贴着淡黄sè的壁纸,点缀着小花,原木儿童家具,双层床,靠近窗户是两个小书桌。书房靠东墙有一组红木sè书柜,里面摆满了书籍,书柜前面是一套灰褐sè仿古桌椅,桌上一台被裹得严严实实的电脑,好像很少使用。左边是一镂雕有jīng致花草的竹制笔筒,里面放有大中小各类毛笔,一旁是一方雕有二龙戏珠的黑sè圆形砚台,右侧整齐排放着书和稿纸,其中有一本厚厚的书,封面正中用篆书印着两个大字:易经。书桌靠窗户一侧有一枣红sè木制条几,上面摆放着几件jīng美的传统工艺品,还有一个青花瓷画缸,里面随意摆放着几卷字画。西墙上挂着一张横幅,上面用行书写着几个字:止、静、定、安、虑、慧。下方是一套木制沙发。靠北墙东北角东西摆放着一张木板床,上面平滑铺放着洁白的床单,军绿sè棉被叠得四四方方,宛如豆腐块,被子上有一顶橄榄绿军帽,床身墙上方挂着一套橄榄绿军服。床尾是一组藤椅,藤椅中间有一张jīng致的小木桌,上面是一张木制围棋棋盘,两端各摆放着一个白柳编制的坛形罐,罐子里的黑白棋子散发着熠熠的光。

整个房子收拾的干净整洁。

屋外南侧是一个小院,里面种着西红柿、黄瓜、豆角之类的蔬菜,还养着一些鲜花。院子虽小,可收拾得别有一丝田园风光的味道。

这时,书房内的棋盘突然抖动起来,不停地磕打着桌面,发出急促低低的“梆梆”声,棋子罐也跟着颤动,黑白棋子在里面拥挤推搡跳动着,发出“哗啦哗啦”的清脆响,紧接着一枚黑棋子“砰”的一声从棋子罐里弹了出来,直直的,足有一米多高,在空中停滞了一下,又重重的落了回去,随后棋盘和棋子罐停止了抖动。一切又归于平静。

“珺儿,然儿,赶紧吃饭,都几点了。”母亲宣玲蓬松着黑发,穿着粉白相间的小花格睡衣,边麻利地收拾行李,边喊着六周岁龙凤胎的女儿和儿子。作为1980后,伴随着孩子的出生和成长,宣玲从一个任xìng的女孩越发变得成熟担当。母爱确实能改变一个女人,而且像其他成家的普通女人一样省吃俭用,住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房子,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脾气也好了许多。珺儿、然儿这对小姐弟,正趴在客厅的窗台上朝外面晴朗的天空中张望着什么。父亲袁岱衡已把早饭准备妥当。可能是大十岁的原因,袁岱衡自结婚生子以来,便承担了父亲和兄长的双重角sè,一双龙凤胎儿女自不必说,对宣玲像妹妹一样疼爱,有时候连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丈夫还是哥哥。下厨房一马当先,俨然成为自己的专利。

“爸爸,我们今天又看到那个阿姨了。”珺儿蹦跳着坐到饭桌上,闪着大眼睛煞有介事又神神秘秘地说道。

“还冲我们笑呢。”然儿坐在姐姐一旁静静地说道。

“净瞎说,赶紧吃饭。”宣玲收拾完行李坐在袁岱衡旁边,“在哪买的油条?这东西尽量少吃。”她咬了一口问道。

“门口新来的一家,发面的,里面放了鸡蛋,不添加白矾,油是正牌子的花生油,只炸一次,你看,颜sè金黄鲜亮,蓬松饱满,外酥里嫩。”袁岱衡边吃边指着油条说。

“味道挺不错,没白矾味,口感也挺好。”宣玲点着头。

也难怪,自从知道了地沟油这么个东西以来,一家人就没再买过油条吃。

“今天怕耽误时间,豆浆没自己做,也从外边买的。”袁岱衡喝了口豆浆说道。他一直对牛nǎi不感冒,总感觉这是西方人的饮食习惯,不适合中国人的肠胃。据他观察,大多小孩不爱喝纯牛nǎi,喝多了就拉肚子。“什么一杯牛nǎi强壮一个民族”,谁说的?中国强大了几千年,也没怎么喝牛nǎi呀?近现代中国落后了,牛nǎi又成了中华民族的强壮剂?要知道,95%的亚洲人无法适应rǔ糖!现在国人简直把牛nǎi当成了宝,甚至还要把牛nǎi强制纳入孩童的学校营养餐中。凡事都要有个度。牛nǎi就没有不好的地方?美国有一本书叫《财富第五波》,其中有一篇幅-----rǔ品业的骗术,专门论述牛nǎi的副作用,以及利益集团为了自身既得利益,想方设法兜售nǎi制品。这可是美国人写的,作者曾在克林顿、布什两界总统zhèng fǔ中连续出任美国总统高级经济顾问一职。前些年,三聚氰胺把一家有着几十年历史的国有大nǎi厂给整垮了。在这个事没出之前,袁岱衡就告诫周围的朋友别喝这家厂子的nǎi。因为自己的家乡是这个厂子的重要nǎi源基地,几乎村村户户养nǎi牛,成了当地的重要副业。没来燕北市时,家在当地县城,只要休假探亲,就回农村老家看看。牛大都在自家的院里圈养,规模大点的就在村边租一块闲地,围墙一圈,搭建一些简易的牛棚,补饲喂养。环境可不敢恭维。特别是到了夏天,牛屎遍地,苍蝇满天飞,养殖户也不懂得讲卫生,把nǎi随意挤到水桶里送到村里的收购点,一天一次,再有车拉走。不知何时起,有的地方开始往nǎi里掺水,然后偷偷加一点“小白面”(当地人俗称,后来才知道是三聚氰胺),这样既增加了“nǎi量”,nǎi的浓度也不会降低,无形中多卖了钱。这种事儿一开始出在收购和运输环节,很多老百姓根本不懂这些东西。后来成本上升,nǎi价却上不去,一些大的养殖户也开始打这方面的注意,逐渐半公开化。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三聚氰胺事件发生前的十来年里,竟相安无事。若不是“肾结石宝宝”事件的发生,不知“小白面”要加到什么时候?好在自己的两个孩子自出生就不大喜欢喝牛nǎi,发育的也很健康。

“快7点半了,收拾收拾抓紧走吧。”宣玲放下碗筷看了一下墙上的钟表催促道,“珺儿,然儿,穿衣服。”

做为母亲,比起袁岱衡来,对孩子管的较为严格,两岁就教会孩子自己穿衣服。

这姐弟俩年龄虽小,可穿衣服很有主见,都喜欢素雅的颜sè。珺儿偏爱浅sè和白sè,然儿偏爱灰sè和黑sè。珺儿今天穿了一件淡白sè连衣裙,银白sè凉鞋,扎着马尾辫,健康的小麦sè肤质,瓜子脸,jīng巧的鼻子,身材瘦瘦的,嘴大唇薄很是耐看。尤其是两只眼睛:双眼皮,弯弯长长的睫毛,眼珠黑白分明,大而晶亮,柳叶般的眉毛,看上去如化的妆一般。长得像妈妈。然儿浅黑sè的T恤,灰sè牛仔裤衩,黑凉鞋,小平头,一字型的粗眉毛,眼睛偏小,厚嘴唇,皮肤较白,也是瘦瘦的。长得像爸爸。

“爸爸,你的老家有多远呀?”珺儿睁着大眼睛问袁岱衡。

“是咱们老家。”袁岱衡提着行李打开房门柔声道,“不太远,下午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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