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件东西我想你有兴趣。”神秘修士走到饲鹰架旁,那只双爪用纯金链子作脚镣的猎鹰丝毫没有因受囚而失去它的王者风范,相反,它以高傲的姿势昂立着,寒光森森的眼视天下若无物,当神秘修士走向它的时候,它突然张开垂天之翼昂首嘶鸣,把严立吓了一跳。修士走到它面前,从口袋里倒出一块生肉放在它纯金的食盆中,猎鹰用锐钩尖嘴两三下已把生肉撕烂吞下。如果在帕米尔高原,这只一定是鹰王无疑,严立想。修士一边抚摸着鹰首,一边自豪的说:“我这个朋友,不啄食过生肉是不会让我取出里面的东西。”然后那鹰“噗哧”的飞到饲鹰架的顶端。修士便将架子的横杠拉开,一直拉一直拉,横杠居然深入墙里达一米,直到它被完全拉出来,修士在轴中取出一卷木简,他抽出来,在书桌上慢慢打开:“严先生,请过来。”
那是一卷用佉卢文书写楼兰残简,上面竟然有“龙符”字样,严立认得。

修士丝毫不理会严立的惊讶,自顾自说:“这是属于楼兰的,您一定认得。斯文*赫定先生以70岁的高龄还行走在塔克拉玛干大沙漠,你知道为什么吗?他也是为了‘龙符’。然而,他花一生时间在亚洲中国的西极地,始终没有找到‘龙符’,只是得到这唯一的线索证明‘龙符’确实存在。但已经足够,我们只要沿这个目标一定不会错。”

“当龙符打开一扇门,新的世界由此开创;当迦楼圣谕的梵音转动,龙符自会显现。”霍克先生朗读起残简上的佉卢文。“我们需要‘龙符’重振迦楼派的前程,古迦楼早已湮没,我们只能凭古籍的结索重新查找,得到‘龙符’便可以唤醒所有过去世的迦楼信徒的记忆,我们将成为世界上第五大宗教。”

“看来我无法推迟。但我不明白,以贵教的财力以及早在西域悄悄布下的巨网,为何还要选我?你们大可以自己行动。”

“NO,必须要严先生合作。试想想,一班外国人在甘肃xīn jiāng一带活动将有何结果?但是如果我们是您学术合作伙伴,那一切便师出有名。而且,严先生,您在西域考古的学术造诣也是我们深深佩服的。”

“我要做什么?”

“我们想请严先生彻查在天山山脉、西域一带,有一个失落的古教派,叫迦楼派,我们要找回收藏在那里的圣谕。”

“迦楼派?我在文史馆20年,从没听过有这样的教派,连相关典籍也没记载过。”

“斯文*赫定先生带回来的一幅壁画中有提及过片言只语,严先生,我们相信您可为我们找到一些线索,在塔里木盆地或整个西域,它曾存在过,而且一直没有消失,只是它把自己隐藏起来,所以我相信有您的帮助,它如何伪装也能找到它!”

“严先生,”霍克先生说:“‘龙符’是圣物,凭你一个人是不能找到它的,你读不懂它的语言。如果你凭自己的学识与能力就可以得到它,我们今天还会在这里说话吗?”

严立不得不答应交易,显而易见,他需要“伙伴”。

驼队出土了。它死于风暴,又生于风暴,轮回了千年还是走不出沙海,仿佛那儿仍有梦萦魂牵的人。那个晚上,霍克先生又不请自来。他似乎永远掌握严立的行踪,这是严立最不可容忍的。案头昏漶的灯光照得整个办公室影影绰绰,霍克先生一派绅士气度交手翘脚坐在暗影中,灯光将他的轮廓削得峻直,深陷的眼窝掩蔽在奥黑里烁烁地审视众生,如地狱之神除非不出手,一旦瞄准必攫入长袍。

“严先生,本来我很想和你庆祝一下在鸣沙山竟然出土了驼队,那至少证明龙钰庭所掌握的是真实的,但是我现在笑不出来。非常明显,驼队就是迦楼派的使者,他们既然来到鸣沙山,那么说明——‘龙符’就在这附近!”

“我也曾这样认为,但我在217窟摸索了这么多年,仍然一无所获。”

“我想你要找一个人。”

“谁?”

“龙羽歌。”

“这事情和她无关!”严立极不希望把羽歌牵扯进事件中。这么多年,严立视羽歌为自出,他频繁的将豁达的人生观的鼓励寄给羽歌,并等待回应和分享她寄回的一切悲与喜,虽然并不频繁的见面,但每次见面都有说不完的话,象相依为命的父女,严立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因为对龙钰庭的悔疚还是将对自己女儿的思念转移到羽歌身上,但他确实是疼爱羽歌的。任何交易都有风险,严立晓得,他不愿意羽歌成为这次交易的筹码。但严立再没有其他办法,驼队的出土给了大家足够的希望,可能只能“龙符”咫尺之遥。

“你没有忘记吧?龙钰庭生前一直在研究罗布泊地理气候与磁场振动之间的关系,我们在1985的《科学月刊》中找到过他的文章,说不定那次离奇失踪根本是他研究的结果。更说不定,他曾将这些研究当童话说给他惟一的女儿听。龙羽歌。这个人有些特别,她总有强大的直觉力找到问题关键所在,我想通过她找到更重要的线索。”霍克先生是严立的梦魇,他对所有人的情况了如指掌,那对自己呢?严立感受到令人窒息的威胁感。

“我不同意!”

“严先生,我不是和你商量,现在事情已经逼在眉睫,只要找出‘龙符’,自然一切大吉,对不对?”

严立默然。

“没有什么好犹豫的,我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根据你考证出来的那张有吐火罗文的敦煌壁画上的谶文,我们终于在阿克苏与塔克拉玛干沙漠交界,一处偏僻乡村旁找到一间破败的寺院,相信那里就是古籍所暗示的祖庭所在,等扎古修士到来我们便可取得‘圣谕’,再找出‘龙符’,我们将可以解读其中奥义了。”

于是,严立写信请龙羽歌一起破译“龙符”之秘。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龙羽歌自楼兰之行开始,总是信心满满,似乎一切尽在掌握,并且总坚持单独行动。霍克先生收到扎古修士的传讯,“圣谕随逃亡者消失,神鹰之羽指向敦煌西南。”世上无巧合,霍克先生相信龙羽歌与携“圣谕”的信徒相会敦煌西南的月牙湾都证明着他的想法——“龙符”藏身于些,现在正好把他们一网乘擒。

***

“我不想听你们叙旧,交出来。”霍克先生嘴边泛起比夜晚更yīn暗的笑容,他们在一步步收窄距离。

“怎么办?要想办法逃!”龙羽歌悄声对桑坦说。

“怎么逃?这泉又不是活水。”

龙羽看见这湾黛墨浅水倒映着一钩新月,风骤起,鞭策着远处的丘脊逦迤奔跑,层层叠叠的如梦影。大家都被这阵突如奇来的狂风惊扰,但霍克已举着枪,来到桑坦面前,用枪顶着他脑门说:“圣谕。”

桑坦嬉皮笑脸的说:“别,别这样,不在我身上。”然后用手肘顶一下羽歌说:“给他。”羽歌没有反应,桑坦以为她吓得失魂落魄,又顶一下:“给他呀!”

龙羽歌将圣谕递给霍克,此时,她已象坠入迷离境界,完全听不到桑坦与霍克的对话。当她的发丝被狂发翻乱之际,心头突然一片水光浮影,抬头,北斗星寂然而来,象蹑手蹑脚的夜归人;她只看到天际云浪翻涌,马上要淹没星海弱舟。风不息,带来大片卷积厚云,不定浮云要将弯月镶嵌。此刻,龙羽歌看见那云堆出硕大龙头,而弦月正是巨龙微张的眼晴!巨龙苏醒,张开嘴巴,向天咆哮。龙羽歌惊诧得无从反应。她只听见桑坦说“给他”,但心里再度响起那些标注:“星符每逐十干转,三奇若合开休生。”“太冲小吉与从魁,此是天门私出路。”还有,那个天地罗盘向她旋转而下的梦。

霍克已经注意到龙羽歌错愕的表情,他顺势看去,目光还未触及天际,突然,急风狂暴把温婉静谧的月牙湾变得疯狂,泉水沸腾了一般往外溢泻,又象里面伸出无数怪手要把人捋获。众人率不及防惊恐而散,只有龙羽歌拉着桑坦向泉中跳去,桑坦急叫:“你疯了!”龙羽歌在风沙急涌中说:“这才是出路,跳!”桑坦双脚死死的插着不肯移动,龙羽歌一边猛拉桑坦,一边说:“我明白了,乙丙丁不仅是rì月星,它是能量线,就象玄空的一四七、二五八、三六九。”“你疯了,死到临头还想着打麻雀!”“不是,这就是天门地池!是宇宙的能量轴,随着北斗转动的星宿轨迹终于重合了。我没时间和你解释,总之你握紧我!”

泉水瞬间退去,回复原来清婉模样,天地如旧,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只有两个人象错肩流星,无声的消失在一潭碧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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