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海棠没有等,一返身,就向外冲去:狺狺跟着冲去。
谁也没有拦她。因为谁也不知道她想干什么?

年海棠一口气来到十四桥的小客栈。她让狺狺嗅了嗅欧冶子留下的衣物。

狺狺又发狂地向前冲去──居然,狺狺要向海州裕大酒楼冲进去。

年海棠向他发出一声信号。狺狺温文而雅了起来。但,它并没有放弃自己的任务。

这时正是快上晚市的时分,海州裕大酒楼已经热闹了起来。她不怕见到海州裕的大龙头徐老三。他不是她对手。

她可以从他身边擦过去,而根本就不让他看到。只要她留意。

但,狺狺目标太大啦。

它再温文尔雅,见它的人无不退避三舍,年海棠只好远远地跟在后面。

好在海州没有几个人不认得,这畜牲是大捕头祝安康的“刀”。没有人敢拦捕头出刀。

狺狺攸攸闲闲地直往里钻──。

年海棠使用了“鬼影无踪闪避术”,谁也觉察不到地跟在狺狺的后面。

那个可容万众的孔雀台场地,早已又迥廊曲折起来,绝非那一马平川的景观。

孔雀戏、孔雀鸣、孔雀舞、孔雀浴──所有的这些娱乐场,本来就是飞帮弟子必临之地。

但年海棠已经很久没有来了。

一切都显得生疏。

特别是那一次黑白英雄辨之后,许多场所都做了改装,年海棠真耽心狺狺会“串味儿”,那就会失向了。但好狺狺,绝没有异常的表现。它信心十足地攸荡着。

怎么这个地段突然幽静了起来,只转过几条迥廊,这儿的布置高尚而且优雅。

狺狺又穿了两道迥廊,这儿静得不闻人声了。再细看时,不知何时,廊已成了四面密封的廊道。

此非平凡所在。

年海棠周身都崩紧了。

一阵阵匆匆而来的脚步声。

年海棠四下一看,暗叫了一声,不好!

迥廊虽有转曲,但地,壁如铿,一路上没有任何的摆设,更没有什么可供藏的地方。脚步声立即就要拐过弯来了。

年海棠向天顶一看,居然上面也是一平如镜!只好碰碰运气了。她横身掠起,形同壁虎般地就贴在迥廊的天顶上。

走来的,居然是他:徐老三。

二、三rì不见,他竟然瘦下了两圈。幸而他看见前面的狺狺,否则,就算不低头他也能看见她在天顶上映在地下的倒影。

“狺狺,你怎么窜到这个地方来啦。”

狗识人言,居然停步。

徐老三走到狺狺的身旁。

“回去吧。要是被剑士见到了,我可救不了你──回去。”

他回头看看,自语道:“大捕爷来孔雀台玩儿怎么不给我打声招呼呢?”

狺狺居然也会骗人,它回头了。徐老三匆匆前行,一拐弯就没了身影。

狺狺又回头了,它向天顶上的年海棠看了一眼又向前走去。

年海棠落地,跟了上去。

剑土?

这样的称呼只能相当于卫士,侍卫什么的,居然,这儿的剑手,比徐老三这个千帮太岁还要大?

前头又一拐。

一方敞亮的厅,正前一道虚掩的对开门。

门两旁坐地两大盆一人多高的郁茂异常的万年青。

门的正中画着一轮太极。

下方画着一个卦象:

十三夬

这儿的一切都象艺帅所述的,封闭艺帮总舵的“神秘世家”的那一伙魔鬼所为。

难道欧冶子、年惜惜和副帅白观音他们全都落在“神秘世家”的手上?

狺狺攸然地向门旁踱去。

年海棠藏身在拐弯角处,没在大厅现身。

突然,狺狺象着魔似地,离对开门还有五、六步光境,转身向她奔来。

拐过弯后,不停地喘着气,双睛发蓝,流露着异常恐惧的神sè。

年海棠凝神纳听,那边没有一丁点的声息。

凭她的判断,方厅,门内外绝对不会有一个人──除非是死人。

那狺狺就没有任何理由要退回来了。

她轻轻地抚着狺狺的头颈:

“你别怕,没有人──上!”

狺狺也似乎很不服气,这一回。

它不再攸然地温文尔雅了;

年海棠一放手,它便箭shè而出……

又是在那五、六步的地方,它象撞在一面气墙上一般,头脸一侧,张开大口,舌头也抖颤颤地落下来,跌跌踵踵地连忙回跑。

好灵的巨犬,在这样的情况下,它居然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来。

年海棠连忙把它抱在身边。

突然,她从狺狺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毒息。

令人窒息的毒息。

很象那天夜,从五毒仙姬高姜姬身上发出来的那一种毒息,老远十步外,她就象着了魔似地,被罩住了身子,动弹不得。

但,高姜姬的毒息又似不同,掺有一种女人肉香的气息,有点儿醉人的味道。

可是这毒息却是辣森森的,似乎更加可怕,只可惜她不jīng于毒学,无法辨知其所以。

当然,最好是回去请教一下艺帅,也许他能解这挡在门口的毒障。

但,既然已经来此,她就不会轻易退却。

只要封穴、闭气、气毒便无法侵入人身,也就无法为祟了。

她决定自己试一试!

正当她想前冲之时,这方厅与她所在的拐弯同边的另一角,shè出一道黑影来。

那黑影不是shè向正门。而是shè向那一盆万年青,又一盆万年青。

黑影好象伸手到万年青的丛中去拿个什么东西,到另一盆的那一旁又拿出什么东西,以后电速返回。

霎间,敞亮的方厅,反而见幽暗了许多。

狺狺蠢蠢yù动地,又向前冲去──

年海棠却按捺住它。

因为,那一旁传来了一阵声响。

兵器撞击的声响,好象是两柄剑的相撞。

紧接着,是一声闷哼!

象是被人掩住嘴巴,以后再一剑扎穿他的心藏那般的闷哼。

一个躯体从那边廊──那边一定也象这边一样有一拐一条廊,那儿正进行了一场短兵相接的搏斗──匐哗,倒下了,一个带血的躯体。

剑是穿胸而过的。

血,汩汩地流着,前胸、后胸,都流着。

死者是个很巍峨的武士。

他的剑还握在手上。很紧。但剑刃卷了。

那么对手的剑蕴力更深?

只能看得见他躺向方厅的上半身。

绣寿字的头巾,服饰相当考究。

只能断定,他就是徐老三所说的“剑手”。

因为来袭者只会穿野行服,或夜行服,守卫的“剑手”自然要穿戴整齐些。

特别叫年海棠注意的,是那剑手的眼睛部份的肤sè更黑些,眼下一横鼻、脸、嘴、部份显得更白些。

这是长期蒙面者的肤sè特征。

神秘世家人,象蒙面的忍者。

艺帅说过的。和州所见的“神秘世家”人的特征。

幸运,那边与她同时来了两名的探密者,把外面守门的剑士吸过去了。否则、她,或者狺狺就要遭到剑土的袭击。

两名,那边来者一定有两名以上。

因为,当黑影shè向万年青的时候,已听见了那边的唬唬剑声了。

这时狺狺更是按捺不住了。

很明显,刚才那门外五步的毒息已经消去了,狗眼、狗鼻是很灵的,有些人看不到的东西,它看得见。

可以让狺狺再冲一次,看看怎样。

年海棠手一松,狺狺再次冲上。

它一下子就到了门边。

它又开始温文尔雅了──实在不能不佩服犬捕祝安康的驯犬术。

狺狺太懂得什么时候,它该有怎样的身形姿态了。

它顶开了半扇门。

很轻。

以后、缓缓地挤身进去……

碰!

狺狺的身子从打开的门缝里疾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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