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祝安康绝没有想到的是,他一上这屋顶来就被连嘲带讽的一顿奚落:即不斗智斗勇,也不斗力斗胆斗功夫,而是先斗嘴皮了。
就连那头一向凶比狼虎的狺狺,此刻也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静静地趴在那儿,完全失去了斗志。

海棠说到了这儿,却见一篷火似的徐老三已拦到了屋下的小街头,她浅浅一笑又道:

“徐大侠真不愧是千帮太岁,连交手比功夫也会捡便宜的,你是想让我和犬捕头比得jīng疲力竭以后再来收拾我,是吗?好主意,你就等着吧。”

犬捕头祝安康终于定下神来:“好口才,到了公堂对簿时,自然有用,此刻用不上了!”言毕撮口一呼,“嗾”的一声,向巨犬发出了一声进攻令!

狺狺如梦初醒,低吟了一声,两前爪箕张,飞身shè出;

“真是不知情义的东西……..”

祝安康只看见,神偷丫丫口中还在吟吟地念着,见巨犬迎面扑来竟然不闪不躲,只在犬爪离身不到半尺时,才伸手轻轻地一拍狗头,人影倏忽不见。

她还没说完的半句话,在祝安康的身后又响了起来:

“刚才你顶门天窗盖时,两爪搭在窗时,我只要随便喂你一颗暗青子,破了你的脑门,十四桥就是你的坟!”

祝安康回头见她,还是全无提气运功的备战仗势,心中暗暗一惊:难怪鹰前辈八年颠波连这小女人的影子都摸不着。只怕连神出鬼没这四个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身手;

这时他对捕缉神偷丫丫的信心已经丧失了一大半,只是yù罢不能,只好强打起jīng神,喝了一声,“丫大侠,公务在身得罪啦,接招!”

无鞘刀抖起三重花雨,向海棠迎头罩落。

按说今晚的海棠是一招都不想接了。

一是她的腿上箭伤,刚刚才又点穴止血,如若一运功力,穴伏血崩;只怕自己坚持不上五十招,便有险凶。

二是她的缠胸丝涤被那不如畜牲的东西挑断,内穿的紧身裤又已被撕了裂口,若要接招发式,波动摆摇一她实在不习惯在与一个异xìng动武的时候,被对方看出自己的xìng征来。

但,这一招不能不接了,因为那只巨犬又伏在瓦片不动了!

她太了解狗xìng了,一等一流的灵犬,临战时,不知要比一个象王马那样的蠢驴聪明多少倍,它一扑不中就不再轻举妄动了。它目中灵光四shè,正在捕捉着对它有利的战机。

狺狺就是一条一等一流的灵犬。

它在等待她的第二次地使用刚才用过的“鬼影无踪闪避术”

如果这种闪避木被它看穿了;

它就有可能在你跃起之时,火速跟上,它的刀齿剑爪就会等你在你的落脚之处。那便逃无可逃了。

她的“鬼影”“神击”都只能在极需要的时候使用,令人摸不着头脑,才能收到最佳的效果。

那么,只有接招了。

当!当!两声,她袖中的五寸刀弹出来了。

无鞘刀与袖出五寸刀连连相撞,闪过二十余朵的火花。

桥那边一条中号的蓬船,趁着退cháo,飞快地过桥洞,向这小客栈旁使过来了。

蓬顶悬着一旗一灯。

小旗三角,仅两个巴掌宽的旗头旁,兰底白边,上面分明绣着一字“艺”

“艺帮船?”

大捕头一声惊呼,首先是喊给一直在屋下袖手观战的徐老三听的,同时也是喝向一直伏在一旁的巨犬。

徐老三不是袖手观战,刚才他是被一种扰得他百思莫解。

衬着天光,他只能看着屋顶两个舞动的身影;祝安康办事一贯沉稳;

出招也体现这种xìng格,无鞘刀招招皆攻,但攻得不焦不燥;

神偷丫丫只在接招架招,你慢我也慢。动作看得十分清晰。

徐老三好奇怪:这个神偷丫丫,随便怎么看,也是个女人味十足的,女人中的女人。

怎么现在就找不到在叔爷家中的那个棋小子的一丁一点的痕迹呢?

兴许是自己看走了眼,神偷丫丫和那棋小子是两个人?

可是不!只要她身子一侧,在她丰臀后面的标袋中,分明四四方方地鼓起一块,那不就是被她偷天换rì,换走的那一盒“鹰骨草”?

这时,就算祝安康不叫,他徐老三也已经打算出手了。

他反复观察,除了那一下莫名其妙地人就没了身影他还没搞清楚之外,其他的评价都不高:

身法:平平,

内功:平平,

刀法:略奇。那是因为外门兵器。

轻功:原来给她的评价实在太高了一点。

祝安康这一声叫,他急了:

原来艺帅谢绝动了船,从水路来接应。

“莫走了这女贼!”

他一声,象一蓬火一样地升燃屋顶。

徐老三只带了一眼那艘艺帮船:

想来二十招之内,那船是近不到这小客栈旁的。又一声呐出口来:

“十招之内,拿下她来。”随即身移临江一面。

手腕一摆,手中多了一把银钱短戟,舞将起来,铃铃叮叮;

海棠望去时,只见临江一面;

衬着红sè的身影、银戟尖白光点点向她罩来,即攻且守,你再也别想从这戟影中穿越过去了。

徐老三没上来这一阵,祝安康和神偷丫丫足足拆过三十余招。

说实在话,他是越打越胆寒。

如果你要说这女丫有什么神功鬼力,倒也不是,只是不知为什么,

不管你出什么招,她都能险险地把你架住,也不管你那一招聚多少内功,下多重的杀手,她都能堪堪接住,和你抵个平手。

她一直都是接招,可每一下的方位都出奇的准,斤两都拿捏得一丝不差。

简直象一个大师父在接小徒弟的招一样,你的斤两,全落在她的心秤上!

和这样的人交手,简直是在拿自己的xìng命开玩笑。

可奇怪的是:她分明可以在三招之内取我xìng命的,为何不取?

贼捕之间、你死我活。

刀刃剑尖绝无仁义可言。

她,为什么始终没有攻出一招?

就算有“劫富济贫”的贼,对差捕也决不心慈手软呀。

这究竟是什么原因?

看起来,该再回去看一看这个神偷丫丫的案目,查一查,她究竟有什么罪恶的案例。

平生第一次,他居然打到怀疑自己,是否找错了对手。

艺帮船近了!

如果这艺帮船是来接应她的,那真是谢天谢地.给个台阶好下呀。

徐老三上来啦!

别那么血淋淋的肉头胖子,你小看了她,两年啦,你有几两功夫我会不知道,她若要戳你,这么大的块头,这么宽广的目标,真够她在你身上画出几百朵大红血sè桃花来。

心这么想,可他的无鞘刀还是一刀又一刀地削去。

只有狺狺.终始伏住不动。

在外人看来,连犬捕头也指挥不动他的畜牲了。

其实,他没有指挥。没有心绪指挥。

这样的灵物不要指挥。他知道自己该在什么时候出击的。

海棠已经感觉到了,无鞘刀的攻势越来越弱,祝安康对她始终

没有出过什么大力,这时似乎有意拉开一个缺口。

不是吗?犬捕头,却不放犬。

她不明白,这是为什么?

天下间的捕头,捕快,她见得多啦,没有一个不是气势汹汹地,自以为是地,包吃人地,理直气壮地冲向他以为的“罪犯”。

海棠只觉得可笑。

真正的大贼,大罪犯,他们是连碰也碰不到,碰也不敢碰的。

他们只会对小贼作威作福。

更可怜的是他们都是些不带头脑,没有心思的鹰和犬。

连傲鸣和狺狺都不如的鹰犬。

只懂得执行头儿给他的指令。

至于自己要抓的是什么人?

为什么抓?他就全然不知了。

海棠常常玩儿他们,教训他们。

只有今晚,她遇到了一个很难教训得下去的捕头。

可是,另一旁的攻势,却十分凌历!

徐老三?!他现在象个她以前常常遇到的那种捕快。捕头了。

但她也教训不下去,因为她已经连续两次,给了他太大的为难了:

半面杏黄旗,和一盒鹰骨草。

好!认真地和他过两招,到时就从他的戟光,戟影中穿过去,跳下这条船去。

总得领一领艺帅谢绝的这一片情吧。

海棠想做的;就要做到,也就会做到。

船来了。

海棠轻轻松松地从徐老三自认为密不透风的戟尖之网,戟刃之墙中间穿过去。

不够好玩。

顺手割了他悬在腰间的彪袋。

嘻嘻,里面还装着我换给他的空的鹰骨草铁盒。小方方的一块,鼓鼓的。

她耳旁还听见徐老三在叫着。

“神偷丫丫,你要穿得过我的戟墙,算你是个角sè。”

她已经穿过了,他的话还没说完。

但,海棠忘了一个角sè!

狺狺!

要穿过戟墙,就得用“鬼影无踪闪避术”。

她用的就是“鬼影无踪闪避术”。

狺狺等的,就是这个它叫不出名字的什么东西。

它等到了。

它看得极准。

她起脚,它亦窜出。

她穿越戟墙,几乎是同时,它也穿越过。

它的尖利的白牙,灰爪已经搭上了她的脚踝

两只爪抱住她的软靴。

两对牙扎进软靴。

在她的脚骷上,打上四个血洞洞。

虽然很小,却很是致命。

海棠发现得太晚。

她尖叫了一声:大意失荆州!

她回头一刀……..

可以准确地挑断它的喉咙管!

但不知为什么,她没有。

只在狺狺的鼻尖上打了一个小小的叉。

狺狺“狺狺狺……”地叫着,落下河去。

她却落下了艺帮船。

四名青子,张着网,接下她的身子。

为什么要用网?

难道艺帅早就算好了,她海棠在跳船的时候会挨狗咬?会在空中失控?所以专备着网伺候丫大侠光临?

这艘是艺帮船吗?

怎么会有个叫铁树花的人,端着杯,在舱中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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