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的卦灵,我就得赶在天黑前,当然最好是午后,就把银子还给你,要是胡说八道运气卦,那就不一定啦。”
“嗯”欧冶子愣了一下,问:

“是因为姑娘看到那个算卦汉子来这儿卜卦的经过?”

“岂止?”她把汉子拿走的那一张卦辞,又扔到桌上。”那家伙自作聪明,断章取义,他自以为看出了“藏中”可是六行字,只读下面的四行第二字,其实上面还有两个字,该读成‘损以欧冶子白’如果你的卦准,明天的白欧冶子必损,而黑欧冶子胜。你连说这是‘凶卦’。他偏偏自认好卦,我只怕他输了海州峪大海楼的论真假,就要来讨银子了,砸摊子?。”

欧冶子从她的话中,已大致看出这个海棠姑娘的身份。微微一笑道:

“应该不会吧,他已说过了银子归我,所以我敢作主,送与姑娘,至于砸摊子那是绝对不会的。”

“为什么?”

我看那汉子人虽鲁粗,还讲道理,如果大酒楼论辩白欧冶子胜,他自然不会来找麻烦。如果白欧冶损,他来找我时我便指出他没有认真看卦词,

是他自已解错的,怎会再砸我的摊子呢?年姑娘你说对吗?”

海棠抚掌大笑:“妙极妙极。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年,横过来一个年姑娘,竖过去一个姑娘,把我给你说得八个字全都忘啦?”

“姑娘芳名雅号我怎么敢忘呢?姑娘姓年名海棠,在飞帮排行十八,年纪不大辈份挺高,可对?”

“咦?!”她眼瞪瞪地看着欧冶子又问:你怎么知道我手头拮据,要用钱呢?怎么我的打扮不够体面风光吗?

“那里那里!起先姑娘在那街巷口出现的时候,我就看见啦,因为姑娘光彩照人也。”

天下没有一个女儿家不喜别人说她美的。

年海棠又笑得满脸灿烂了,但口里却说:

我不要你夸我嘛,什么光彩照人的,我爱听你的无象卦,你快说下去。”

“年姑娘想来问一卦。先到,却没有走过来。可能因为一个什么缘故身无分文,又不好意思打我们这样江湖浪客的秋风,犹豫了一下,姑娘见到那铁塔汉子出现,就不想过来了。”

“哼!看你这个青衫卦士一付老实相,却原来眼睛老留在女儿家身上……别的女人走过你也这样看人家吗?”

“惭愧、惭愧、因为要吃这碗饭,所以特别注意和自家有关的顾客,我一直以为年姑娘要来卜卦,所以特别注意了两眼,见年姑娘随那汉子去了,心中暗想莫非年姑娘问的卦和那汉子是同一件事?”

“妙极,妙极,你推想得真对,我没钱下卦。看了他的卦词不就等于卜了卦啦。”

至于说手头拮据,只要猜准了你是飞帮十八头领,就知道了。飞帮吃遍天下,那有带钱在身上的道理?”

“哈哈,凭先生你这料事如神的本领,到我们飞帮,最少也是个‘飞帝总理’,怎么样来吧?”

“年姑娘过奖啦,我知飞帮的饭不好吃,多少要点儿真本领,比如刚才这锭银子,我就揭不起来,要不也不会留给你们师徒两个做演习的靶子啦。”

“嗨,别提我那草包徒弟啦,你瞧他。”

海棠只眼角向王马梢了一眼,就把头甩回来。

原来那王马正眼盯盯地瞧着两名相邀而过的女儿家。

“他想要下手?听说你们飞帝的规矩挺严的,飞强不飞弱、飞男不飞女、飞三不飞十。”

飞帮就是贼帮,飞可作“贼,”也用可作“偷”来解释。同是江湖人,用飞来代替贼,偷这些难听的字眼,有尊重的意思。那三句切语,说白来就是偷强者不要去欺侮弱者,偷男人不要去偷女儿家的东西、偷东西也留一定的后手,偷人家三成,不要一扫而光。

海棠听完苦苦一笑、道:“王马见到女儿家,手、脚都软,他那里还有本领飞?只不过看看女儿家的腰肢扭动过过隐而已……

她突然刹住舌头转头桥对面,向王马呼了一声。

王马还好,立即应声向她靠了过来。

“看见了吗?桥对面。”海棠悄语。

“他……”王马声音发颤。

欧冶子理着桌上的卦签,斜了一眼。

前呼后拥,群星拱月似地拥过一个人来。

红得象一团火。

男人!

最少“二百斤上下的体量,好高大的个儿。

头大如斗,披散着一头收拾得极讲究的长发在身后,头顶上束着一顶很小的缕花太子冠。纯金的、看得出来。

前缀一颗抖动的红缨,象燃在额前的火,紫脸膛。

脸上能夺人目光的是那一对象大肠头似地翻出来的猪肝sè的大嘴唇。

大红的内装,外面披挂着一件杏红sè的大敞衫。

更加令人耀眼的是那一双麂皮染金红的长统软靴。

还值得一提的是他腰间扎着一根软铜金龙皮带。很宽、很厚、不知内存何物?

有人统计,他每跨动一步,全身的肥肉要颤动三下半到四下之间。

太抢眼了欧冶子不得不问:

“谁?”

“连他也不认识?:”海棠反问。

“我是新客。”

“千帮太岁,徐老三。”

海棠那一张孩子脸,突然凌厉地对王马结巴道:“上!”

“什──?么”他又结巴了。

“上”还只有一个字。

“动他、千、千帮太岁?”

王马的脸绿了,象叫他去捉鬼。

你不是在三龙头面前夸了海口说,什么时候要千帮太岁徐老三头上的太子冠,你探囊取物?要不,我们怎么会要你?我怎么会收你这样的徒弟。”

“那是我信口吹一嘿牛呀!”

“上!”坚决。

求求你啦年年十八姑nǎinǎi,别叫我去死!”

“上!”更坚决。

“我……太,太子冠实在没一嘿办法。”

“摸根毛回来也行,练胆。”

“哦!”他突然眼睛放光。

“有把握吗?”

“如果只要根毛一毫,年年十八姑nǎinǎi放心。”

他一溜烟就没了影儿。

“这么大清早的他们上那儿?”

欧冶子象是信口发问。

“沉剑江大码头边的海州裕大酒楼呀。”

“这么说这个千帮太岁也和黑白欧冶子的事件联到一块啦?”

你真是新客,没耳没目,这十几天的摊算白摆啦,徐老三是海州裕大酒楼的统管,是温候世家的大红人啦,你不知道?”

“那黑白欧冶子又是怎么回事呢?”

“这事儿才出两三天吧,江湖上出了一个无敌手的大侠叫欧冶子的你总不会没有听说吧?”

欧冶子哭笑不得,他佯知佯不知地点点头。

“前天听说欧冶子到了海州城,着一身亮白,已被艺帮艺帅接到他们的总舵去了。昨天又听说欧冶子到了海州城,着一身暗黑,却被千帮千王接到他们的密宅。你说这一下不热闹啦?”

这究竟是谁玩儿的把戏?

拿一个死去的武士开玩笑?

欧冶子一时想不通。

海棠又说下去:

“于是徐老三做东,明天上午要把两个欧冶子都请去。怕是有一场热闹好瞧了。”

“指证,还是比武?”

“这就不知道啦。反正徐老三会做生意,他同时会请海州城各路大英雄?会,谁要想进去看热闹也行,门票一张十两银子。”

欧冶子一笑,“噢,原来你是借本去做生意的。”

“好人,这样好吗?算你出本钱,我出力赚多少我们对敲嘛?”

“你那伙计,王马怎么办?”

那我可不管他,他钻得进去的,只不过出手必败,我真巴不得他被谁搭住修理他一顿,把他的三肝五肚给翻个倒,才有意思。”

她好象有许多心事。

他没有心思去追问。

因为他的心已经被黑白欧冶子扰乱了。

“咦?你怎么不说话呀?”

“你叫我说什么呀?”

“你愿不愿合伙,我们做生意呀?”

“不。”

“你看不起我们飞”

“不!”

“你不相信我能飞?”

“不!”

“怎么老是不,不,不的,你倒说个理由嘛”

“我已经答应过,这银子送给你,怎么好又是合作生意起来呢?我有钱,你留着用。”

“你这么慷慨,想交我这个朋友?”

“嘿、嘿,有这个意思。”

“好,我们交朋友了。”

她伸出小尾指,要和他拉钩。

他也伸出小尾指来。

两个小尾指勾在一起。

“来,报个名字来,以后好称兄道妹呀。”

“我……”他窒了一下,因为没有现成想好的名字。我叫……司徒青衫。就叫我司徒吧。”

“好,司徒大哥。你刚才的无象卦什么都卜对了,只错了一点。”

“什么?”

“我不是什么飞帮的排行十八头领,我这个年年十八会变的。那是我收徒弟的排行,王马结巴是我的十八弟子,王十八。实在笨,心地又坏。收了没办法,有时气得叫他王八。”

“说了半天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

“……不说也罢,你就那么叫吧。”

“不行,你不能第一回合,就说话不算数。”

“嗨……”

她长长一叹,才说:

“我就是,神偷丫丫。”

什么?神偷丫丫就是这么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女孩子吗?

这个名号在江湖上最少已经响了十年以上了。

怎么回事?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