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名武士已将绿衣抬出来了。
是她自已抢上去,把高姜姬手中的酒…毒酒,夺到手一口喝下,那么从容。

随即毒发,周身行走的血液由红转紫,由紫转深……

毒进血,血过脉关,穴穴为难,那痛苦,是很难承受的。

绿衣竞然那么从容。

她全身抖颤着,但没有倒下去;

毒血走遍全身,但她却凝自己的功力于“肩井”、大穴、控“天突”制“欠盆”滤毒过血。

她保持了一个女儿家的庄严;就是死,也还我一个美的真面目。

她保持了一脸的洁净与美丽,走到苑主案前,竞还能盈盈礼下:

“谢苑主养育、栽培之恩、绿衣去了。但一个女儿家,还应该自珍自爱。这也是苑主一贯教诲的,她只能让自己爱的,和爱自已的男儿吻她的颈吸她的血。绿衣心底曾经爱过一个男子,但没有对他说过,当然更没有得到过他的吻,现在只能把这一份爱带向yīn间地府,生不能爱他,死愿为她祷求祝福。”

她停顿了一下。

完全出乎预料,高姜姬愣住了,她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苑主,赐我一条遮目蒙羞的绿丝滌,可以吗?”

呼!的一声,她从袖中抽出一条早已备好的绿丝滌:

她的手已经转成浓紫,而且开始浓涨。但她面目却依然是那么姣好。

“我不能看着二十八个男子的唇来吻我的颈,吸我的血。”

言毕她自蒙其目。

蓦地只见刃光一闪,一标黑血shè出一道弧线……

不知何时,短剑已在她握中,她自已切开了颈侧的大动脉管,这才从从容容地倒下去。

高姜姬完全没有心里的准备,她突而觉着这个一向文文静静的武婢,并不是绿衣,她不认识她,她是另一个人,比绿衣要高大许多许多的女子!

她甚至于后悔了,不该把绿衣的一腔血用做“血药”,她也许更有用,在另一个时候。

“苑主……绿衣的血,已经流,流得太多了……”红衣一直没有出帐,这时幽幽泣泣地说着。

“哦,哦……”高姜姬失神地连声。

红衣没有得到苑主的指令,她回步到案前,径自取下一朵白骨头花,俯身绿衣傍。

白骨头毒花在吻着绿衣的颈血。

浓紫转淡……

终于颈血回红,但,还在汨汨地流着。

红衣哀怨地向高姜姬投去一眼:“苑主……”

“噢噢……快,你们快,把绿衣抬出去,我们的英雄花只要饮血即愈、快,快……”

四名武士抬起案前绿衣所卧的方毯的四角:

绿衣被抬出营帐的外头。

铁树花一步迎了上来。

他看见方毯中卧着绿衣。

她的肌肤晶莹而洁白;

她的美目已经蒙在一方墨绿的丝滌之下;

她的颈血;红的,鲜红的颈血,在流着,已经浸漫着她的一头绿云,托起她的香肩;

她就要浮在自已的血泊中了;

没有,一滴血也没有滴落尘埃;都居留在毯中,因为毯子很厚,毯子也要吸血。

铁树花手出如电,戟指就要指向绿衣的“天突”一止血!他要救回绿衣?

“你要干什么?”

高姜姬一声喝,身子已经掠到他的面前。

“苑主,不能!绿衣千里挑一,一身本领,不能……”

“我们的英雄花,个个都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武士。

只能这样了!”

四武士没敢停步,红衣掩面扶毯中绿衣随去。

“不!苑主。有情况!”铁树花,睽

“什么?”

铁树花俯近她的耳旁,切切而语。

高姜姬的脸上神情攸忽变化。

铁树花:“……我预测,这是一种启示,召唤,那人曾是猛豹子威的竟技场上的对手,他们曾同时对着一块靶,作甩手箭的竞技;所以他用甩手箭激活猛豹子威的心智,使他恢复记忆。”

高姜姬:“嗯?这只能是个没有淡紫sè印记的人。”

铁树花:“一旦猛豹子威清醒过来,那人就会现身!”

高姜姬:“他现身又如何?整个欧龙世家不都已经土崩瓦解了吗?哼.手下败将。”

铁树花:“所以,绿衣不能……可以等待他现身,他将是“血药”……”

高姜姬:“如果猛豹子威一直如此痴呆,他一直不想现身呢?我们的英雄花,二十八名的英雄花再没有血的浇灌立即就要枯萎!”

铁树花,睽!又道“不!只要再落下一只鹰鹞,情况立变,可是,如果这么多人都下场地,鹰鹞便不敢俯冲了,那么,他就不会现身。”

高姜姬愣了一下,向他投去一个正眼。

我还真没有看错你!

抬着绿衣的一行还没有走到场地。

对!应该把他们抬回来……

但,情况又变、

一只黑紫sè的鹞俯冲下来了。

那索索的劈柴声停。

猛豹子威这一回没有把斧子扔掉,只是换了一手,从右到左。又轻轻地撕下了一根木条丝……

他的神态出奇地清醒。

高姜姬、铁树花只相互对了一下眼神,便聚神等待着那瞬变的时刻了。

黑紫鹞俯冲下来。

猛豹子威右手一抖,木丝挟着风声飞出。

几乎是同时:对岩的高高的树丛中,有丛叶晃动,紧接着两道绿光一闪一那是两片竹叶的反光一两道绿影向着已然中了猛豹子威的木丝的黑紫鹞疾shè而来……

猛豹子威的眼前蓦然出现一片的光明:

一幅遥远的情景,朦胧的情景,向他的眼前疾速飘飞而来。

他怎么会忘记呢?

那是他的这一生光辉灿烂的一页。

欧龙武士大比武,就在海州城大赛场。

欧龙世家在这儿聚集了上万名的武士;那都是jīng英中的jīng英,萃华中的莘华。

剑击赛、刀赛、甩手箭赛……

对甩手箭赛列为第三大项!

人的原始yù中包含着:生存yù、发展yù和美yù。

斗强、争胜、是这三yù会合而派生出来的一种强烈的本能yù。

战争,是斗胜本能yù的一种暴发形式,但其结果是血流遍地尸垒成山,战利的成果只归给少些些的领袖。他们的手中多了许多的权,增了许多的势,而在黎民的眼中,那是丑恶的!因为他们,不管胜或负,承当了全部的灾难。

竞赛、比武、也是斗胜本能yù的一种暴发形式。

但,其结果是欢呼遍地喜耀盈心,胜者、败者都是黎民,当然胜为强者,败为弱者;但败者会被斗能本能yù激励,经不懈的努力,去追求下一次的胜!

比武多好!

因为他代替了血流成河的战争,同时又满足了人的斗胜本能yù。

欧龙人这么看。

最少欧龙的头人,欧龙无状老爷子这么看。

是他亲任这一场大比武的总指挥。

在欧龙无状选择付手的时候,这回没有用女儿家,而提用了赐姓欧的,欧上官一欧冶子的父亲;和武士老一辈中智力武功的皎皎者猛豹地王一猛豹子威的父亲。

猛豹子威为父亲争气了。

他的三百枚黄sè甩手箭,枚枚中的。

欧冶子也为他的父亲争气了。

他的三百枝绿sè甩手箭,二百九十九枚中的。

黔布子英的红sè甩手箭平欧冶子,并列第二。

他猛豹子威怎么会忘却这终身难忘的记忆呢?

那是最后的一场决赛:三雄并列:猛豹子威、欧冶子,黔布子英同一个靶的;

三雄同时出手,各自一手两箭!

黄箭、绿箭、红箭;

六道光影,甩向一个红心。

六道光影同时穿心而过,只在厚厚的靶心上留下六个透明的光点。

欢声动地的赛场,是一派光明。

三雄互赞互贺地相拥在一起。

这时的猛豹子威蓦然看到了两道绿影和他甩出的一道黄影在紫黑sè的飞鹞身上交汇。

他的耳边响起了欢天动地的喝采声。

他的心智突而被激活。

我是谁?

我是猛豹子威。

我是猛豹地王的儿子。

我是欧龙家族甩手箭的魁首。

我怎么在这儿?

我的对手,赛友呢?

猛豹子威霍地立起,一手捏紧了劈斧,扬声大叫:

“欧冶子、黔布子英、你们在那儿!”

对岩高高的林业中,回过一声高扬的应答:

“我在这儿,我是欧冶子!黔布子英已经回到世女冰梅的身旁,我们回去吧!”

猛豹子威已然清醒了,他全记起来了,他含着热泪,又叫出一声:

“我们回去吧……”

撕肝裂胆的沉痛、幽咽的一声呼号!

对面高高的林丛中飞窜出一道身影,身着欧龙武士宝兰锦衣一虽然已经被破得挂丝缕缕,但依然的欧龙武士服装一的身影。

欧冶子,颦髯满面,蓬头散发的欧冶子!

他不是已被活葬?

他怎么还活着?

高姜姬和铁树花惊疑地相视一眼,仅此一眼,二人随即分身掠出……

高姜姬迎向欧冶子;

铁树花shè向猛豹子威。

一旦心智清醒,猛豹子威的胸忆中立即填满羞忿,怨怒的仇火,他还没来得起身接应欧冶子便觉身后风到。

利刃嗤嗤直指“命门”。

铁树花并没有把猛豹子威放在眼里。

当他还在欧龙家族的时候,他就已是独挡一面的“海川裕大酒家”的小龙头。算辈份儿,他整高出子威一辈;照功夫论、他都该排到猛豹子威的父亲猛豹地王的上面。

但老爷子不公,他记恨。

到了温候门下虽然品位极低,但有希望。

这不是,“武士长”已经高过欧龙中的小龙头了。只不过一次机会:还是高幽谷老爷子有眼力。

现在他有了第二次机会。

“咯锵”

猛豹子威回身挂斧,打开了铁树花的刃尖;

这只是铁树花的左短刀;

几乎是同时,右短刀的刃尖已经挑向他的颈后“大椎”穴。

幸而子威车身很快,右刀没有太深地送进体内,但肌肤已被划破。

猛豹大吼一声,砍斧连连劈出十二下;

攻势不谓不烈。

然而,一闪间,铁树花已在他面前逝去了身影一一铁树花的轻功赢他不止一畴。

又是两下刀尖入穴:“命门”,“大椎”。

猛豹子威根本来不及收斧自救。

若不是向四苑主借来的命种;

若不是还要送还,用猛豹子威换取紫衣姑娘,这二刀实实足以致命。

铁树花只轻轻一挑;

两颗血珠留在他的一对短刀的刀尖尖。

猛豹子威只来得及回头怒目一视,便躺下去了。

高姜姬却完全没有料到,欧冶子会犀利至此。

她原只打算腾空一招,手到擒来,就轻取欧冶子,用他的血躯换回绿衣,还来得及。所以她没有出剑,因为她认为无需出剑。

她的指尖蕴下三成真力,觑准欧冶子左臂的“曲池”,只消一下“隔空指”就会使他有如电击全身,而堕落尘埃。

方位、速度、力度、都拿捏得分准,算足的万无一失。

失了。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