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屠城的消息传遍了凤翔城,恐惧随之而来,疯狂的四处蔓延着,整整一个白天,漫长的一个白天,把守城门的士兵早已悄然离去,不时可见丢弃的刀枪,没有人企图逃离这个被城墙包围着的死亡之地,因为城外同样是蒙古人晃动的刀。
没有人知道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也没有人去想,人们只是习惯xìng的想活着,但死亡已经不可避免,被恐惧征服的人们悲哀的哭喊着,奔跑着,但恐惧无处不在,无法摆脱。

夜幕降临,被恐惧折磨了一天的人jīng疲力竭,连哭喊声都有些有气无力,该躺下休息了,但没有人愿意回家睡觉,明天末rì就将来临,等到人头落下,就会有足够的时间休息,现在,是挣扎着求生的时刻,但该怎么做呢?

李大牙颓丧的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一脸茫然的看着天井里说书的跛子,这跛子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说的话没有一句是他爱听的,可是李大牙又怒不起来,只觉的烦躁,莫名其妙的的烦躁,压抑在心里,发泄不出来。

身边的几个兄弟懒懒的坐在他身边,一脸的死相,没有一丝生气。

三虎走进来,说道:“李大哥,韩头领让我叫你们去商量事情。”

李大牙好像没有听到,目光空洞的看着三虎,铁匠死了,他现在顶替了铁匠的职务,和段京,柱子一样,算是一个大头领了。三虎一点都不意外,转身走了,整个凤翔城里到处都是这样的麻木表情,看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会议是由韩克穷发起的,面对着肆虐整个凤翔城的恐惧,他同样感到惊慌失措,他不想死,多次去找玉郎,但玉郎躲在屋子里,谁也不肯见,一直到晚上,他终于知道玉郎已经离开了,在那一瞬间,他感到天塌了,他忠心耿耿的跟随着玉郎,即使是经历了咸阳渡桥的惨败都没有动摇过,现在却动摇了,三虎告诉他,玉郎去刺杀忽必烈了,但韩克穷已经不相信了,凭直觉,他认为玉郎逃跑了,他武功高强,足可以一个人逃离困境。

几个头领依次到来,段京的身上还缠着伤布,李大牙一脸死相的坐着,他是第一次参与这样级别的会议,但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柱子静静的坐在一边,现在他是这城里最重要的一支力量,没有人能忽视他的存在。

韩克穷坐在正中的椅子上,这里曾是玉郎坐的地方,说道:“将军走了,没有人管我们了,大家要是还不想死,就一块想个办法。”

柱子等几人木然的看着他,韩克穷的要求太过分了,他们连字都不认识,能想出什么办法来,想办法这种科技含量很高的工作,应该是将军的事情,他们这些大老粗,只要听命令就行了。

韩克穷不甘心,说道:“真的,是三虎亲口对我说的,他说将军去刺杀忽必烈了。”

柱子等几个人还是不说话,韩克穷以为自己没有把话说清楚,紧跟着说道:“忽必烈的身边有那么多的侍卫,他怎么可能杀得了忽必烈,前几天在凤翔城下,大家也看到了,他被忽必烈的一个侍卫打的连兵器都丢了,要不是神仙救他,他那时就死了,现在神仙已经被忽必烈杀了,他怎么可能去刺杀忽必烈,他一定是逃走了。”努力的组织着语言,将自己心中的逻辑关系剖析出来。

愚昧的人就是这么可笑,当他相信一个人时,就会不顾一切的把这个人往好处想,可是一旦当他怀疑这个人时,又会不顾一切将这个人往坏处想。

段京说道:“韩将军,我们大家听你的。”

韩克穷一愣,他召开这个会议是因为他不想死,但又没有办法,段京问他这样的问题,他根本就无法回答,尽管从名义上讲,他是凤翔城中资格最老的将军,应该带领大家力挽狂澜,说道:“不如,大家趁着黑夜冲出去。”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段京沮丧的靠回椅子上,蒙古人的骑兵就守在城外,怎么冲出去,这不是自寻死路吗?想想眼下的处境,等待着的也是一死,连争辩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茫然的看着屋顶,不甘心,但又无可奈何。

李大牙呲着牙站起来,说道:“去他娘的,横竖是个死,有这时间,不如让老子去快活快活。”嘴上这么说,腿却迈不出去,他也不过是发泄心中的牢sāo,明天蒙古人就要屠城了,这时候还能找到什么快活的事。

柱子安静的听着,一言不发,铁匠死后,他的女人哭了整整一个晚上,受了凉却又不肯用药,今天早上也死了,那孩子一下变的沉默了。柱子想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可以活下去,有的却会死,这个问题胡勇思考了很久,但是没有告诉他答案,他想活下去,也想让铁匠的孩子活下去,但他想不明白,不知道该怎么做,胡勇死的时候告诉他,可以藏在床底下,但蒙古人屠城的时候会放火,没有人能在大火中幸存。

没有人想死,这是毫无疑问的,他们只是找不到活下去的办法,韩克穷无法控制住心中的恼怒,烦躁的骂道:“去你娘的,你们这几个窝囊废,关键时候一点忙都帮不上,还不如个娘们。”一脚踢开椅子,发泄着心中的不满。

李大牙撇撇嘴,晃悠着走了出去,现在的韩克穷手下不过只有几百了兄弟,当初的威风早就荡然无存,就像一只受伤的老虎,只剩下狂叫和怒吼了。

夜已经深了,李大牙领着十几个兄弟在街上游荡,不时传来的哭泣声更让人心烦,前面一间院子的门前,一个年轻的女人失魂落魄的站着,像是在等什么,但眼神中却没有期盼的光彩。这件院子曾经是曹多田的,屋里的两个女人也是他手下的兄弟献给他的,现在曹多田死了,这两个女人也失去了依靠,想要求救,却又不知道该向谁求救。

李大牙走过来,一把将那女人搂在怀里,这女人比起杏花要好看许多,尽管脸上满是惊慌和恐惧,当初曹多田志得意满时,他根本就不敢有这样的举动,后来曹多田死了,大家碍于情面,也不过来sāo扰她们,现在蒙古人快要屠城了,还有什么可忌讳的。

那女人惊慌的略作抗拒,便顺从的靠在李大牙的怀里,眼神中也多了一些期许,女人终究是弱者,需要靠着男人的维护才能生存,到了这个时候,还在乎是谁,只要能让自己活下去,爱谁就谁吧!

跟着李大牙的那些兄弟懒懒的停下来,木然的看着李大牙,没人在意他要干什么,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事情不能干。

李大牙将那女人搂在怀里,肆意的玩弄着,他只有两个爱好,一个是听说书的讲故事,另一个就是喜欢漂亮的女人,这女人据说是城里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妾,不仅摸样长的好看,皮肤也很细嫩,但李大牙却没有一点感觉,好像抱着一根木头,女人细嫩的皮肤咯的他手疼,没有一点快感,也提不起一点的兴趣。厌烦的将女人推倒在地上,接着往前走。

女人被摔倒在地上,也不喊疼,用手支起身体,喊着:“你别走,你回来。”看着李大牙毫不留恋的背影,女人掉下眼泪,太平时节里,她的美丽就是资本,可以换来很多东西,现在却一钱不值。

柱子静静的离开了,他是这城里最大的一支力量,但却不是这城里最好的统帅,他从来没有决定过一件事,不论是自己的事情还是别人的事情,他习惯于听从,可是韩克穷只是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和牢sāo,他也没有办法带领大家逃出去。

铁匠的孩子在屋前等着他,看到他出来,低着头跟上,他已经预感末rì的来临,但他太小了,还没有力量抗拒。

柱子心里乱纷纷的,他一直觉的自己对不起铁匠,如果当初不是自己,也许铁匠现在还在家里安静的打铁,那么他就不会死去,他的女人也不会死,他的孩子也不会成为孤儿,他想做些什么事情挽救。

柱子停下来,小声说道:“你饿吗?”他管着全城的粮食,所有的人都必须正视他的存在,但这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了。

铁匠的孩子摇摇头,看着脚下的路面,一言不发。

愤怒的韩克穷在死亡的恐惧中挣扎着,他曾经是山寨中的头领,手下有几百个兄弟,现在却什么都没有了,他想退回到过去,哪怕只是做一个山寨中的喽啰也好,但已经不可能了,他被困在凤翔城中,等待着蒙古人的屠杀。

一个院子里飘来酒的味道,韩克穷想也不想的走了进去,十几个兄弟连同院子的主人躺在地上,浑身的酒气。这间院子的主人曾经是一个酒商,当玉郎攻克凤翔城时,他把所有的酒都藏在了地窖里,想等着战乱过去,从新做自己的生意,现在他却放弃了这样的想法,只想接着酒jīng的麻醉,让自己从恐惧中解脱。

一坛酒很快就被他喝光了,但韩克穷却一点都不觉的自己醉了,反而觉的更加的清醒了,曾经的rì子又浮现在眼前,那时候他也像现在一样,大碗的喝酒,大口的吃肉,rì子过的逍遥自在,但一切都因为玉郎改变了,他用jīng湛的武功击败了大当家的,还有刘二疤和自己,并号召自己跟随着他,去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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