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玉郎冷冰冰的说道:“不管是谁,只要违反了军规,就一定要处罚,亲兄弟也不行。”
曹多田说道:“我金盆湾原本有百十号兄弟,如今死的只剩下了十几个人,倘若兄弟们死在战场上,那我姓曹的没话说,只怪他们技不如人,咱们为他们报仇就是。如今将军要杀他们,我姓曹的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就不能不管。”说道最后,脸上陡然升起一股桀骜不驯的神sè,好似要和玉郎拼命一样。

他原本是金盆湾的土匪,手下有一百多号兄弟,虽然人数不多,但曹多田为人仗义,手下的兄弟都肯为了他拼命,因此,就连登天岭上的人也不敢小看了他。

刘二疤和韩克穷见他说的有些过了,连忙拉住他,说道:“曹头领,少说几句,将军不过是开个玩笑。”

曹多田梗着脖子,说道:“大家都是一个头磕在地上的兄弟,要死就死在一处,将军要杀他,便先砍了我姓曹的脑袋。”

玉郎看着远处黄庭下的军队,真不知道他是怎样将士兵训练成这样的,他虽然生气,但并不恨曹多田,他就是一个粗鲁的汉子,敢于这样说话,不过是他的真xìng情,事情到了这一步,真的要连他一起杀了,那样自己就连统兵的将军都没有了,可是如果被他这样要挟着不能执行军法,以后的仗还怎么打,急切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由的想,如果是黄庭下,他会怎么办?

胡勇看看玉郎,知道他并没有妥协的意思,紧走几步,来到孙麻子面前,将刀扔在他脚下,说道:“你当真要逼死曹头领吗?”

孙麻子看看眼前的刀,冲着远处的曹多田大声说道:“曹大哥,兄弟先走了,下辈子若是还能遇到一处,兄弟我还跟着你。”拾起刀,往脖子上一抹,倒在地上。

曹多田失望的站起来,他想不明白,这狗屁的军规是什么玩意,竟然比他们之间的兄弟情意还要重要,从前他们和玉郎在一起,喝酒聊天,比试武艺,他一直以为玉郎也是个xìng情中人,想不到他狠起心来,连兄弟都不认了。走过去,抱起孙麻子的尸体,仰天大呼:“兄弟,大哥对不起你,大哥对不起你。”

事情以这样的结局收场,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玉郎并没有维护住军规的严肃,反而伤了兄弟间的情意,曹多田折了一个兄弟,对玉郎也产生了怨恨,但胡勇这么做,至少避免了正面的冲突,否则,以曹多田的xìng格,真能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

玉郎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军帐,胡勇跟着走了进来,说道:“将军还记得我上次说的话吗?”

玉郎说道:“你还想劝我称王?”

胡勇摇摇头,说道:“如今关中空虚,以将军之才,占据关中并不难,但要想逼迫忽必烈订立城下之盟,则绝非一朝一夕之事,我想,将军应该尽快选派一个兄弟,镇守住凤翔府,如此,才可做长久之计。”

原来是这事,玉郎脑子里乱糟糟的,刚才的事情已经让他很烦了,胡勇又来说这些,可是好像说的又有道理,说道:“依你看,该让谁去镇守凤翔府?”

胡勇说道:“曹头领本来是很合适的,只不过现在,哎!……”

曹多田不过是个莽夫,冲锋陷阵可以,但要管理那么大的地方,以他那样的xìng格,又是土匪作风,就算没有今天这件事,玉郎也不会派他镇守凤翔府,可手下的这些兄弟都是土匪出身,除了这个胡勇,但自己还想将他留在身边,突然间只觉的手下人才匮乏,说道:“倘若我称了王,会不会有贤能之士前来投奔?”

胡勇说道:“将军要招纳贤士,需当慢慢的来,可是派人守住凤翔府却是当务之急,许兄弟就在陇关,一旦蒙古人大举来攻,万一不敌,也好从凤翔就近前去援救,倘若离的远了,只恐救援不及,万一陇关被攻克,也就前功尽弃了。”说话时,脸上竟有一些淡淡的轻蔑,好像是在说,到了这个时候你才想起这件事。

玉郎叹息一声,丝毫没有察觉到胡勇脸上的神sè变化,说道:“好吧!让我想想。”

没有了曹多田等人的约束,外面乱糟糟的,搅的玉郎一阵阵心烦,他不觉的整顿军纪有什么错,这样可以少死许多人,但为什么就这么难呢?曹多田是个土匪,只把自己的兄弟看的重,为了孙麻子,竟然以死来要挟自己。但胡勇为什么也要替孙麻子开脱呢,他知道自己的想法,为什么也不支持自己?

三虎走进来,说道:“将军,瑛姑娘来了。”

玉郎先是一惊,邓瑛,她怎么来了?随即又是一喜,心中的那些苦恼终于可以倾诉出来了,连忙说道:“她在哪里,她在哪里?”一边问着,一边大步走出军帐。

邓瑛站在军帐前,带着一身的尘土,玉郎拉着她的手,带着孩子气的责备着:“你怎么来了,你怎么来了。”

邓瑛看见玉郎的样子,眼圈一红,说道:“三虎都对我说了,我就是放心不下你,所以才跟了来,你看你,又比前些rì子瘦了许多。”

玉郎问道:“姐姐呢?她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邓瑛说道:“姐姐说打仗太危险了,让我在凤翔城里呆着等你,可是我心里总是牵挂着你,担心你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所以就跟来了。”

玉郎叹息一声,拉着邓瑛走进军帐,将心中所有的委屈都倾倒出来,他只是想带着大家活下去,一点都不想害的那些穷苦人无家可归,但却造成了那么多的饥民,他想要制定军纪,这样就可以约束士兵,不至于使他们祸害百姓,打仗的时候也可以少死些人,但手下的那些将领却不听他的,甚至用死来要挟。

邓瑛默默的听着,说道:“玉郎,我不懂这些,可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你一定没有害他们的心思,这些事情既然你做不好,不妨让别人去做,也许他会做的更好。”

玉郎呆呆的看着邓瑛,他从来没有这样想过,遇到了困难就退缩,让别人去做,这是懦夫才会干的事情,自己决不能这样做。摇摇头,说道:“不,不,一定会有办法的。”

邓瑛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从前我们村里有个周财主,他家里虽然有钱,可是几代人都没有做官的,因此时常被衙门里的人敲诈一些钱物,周财主不服气,他请了有名的先生来教自己的儿子,想让儿子将来也做官,这样,他家也就不会被人欺负了。”

“但他的儿子一点也不喜欢读书,只想守着家产平静的过下去,周财主不高兴,把他锁在屋子里,逼着他整天读书,有时候好几天也不让出来,但他儿子一连考了三次,却连乡试都通不过,周财主急了,总觉得是儿子读书不用功,哭着给儿子跪下,求他用心读书,好金榜题名,光宗耀祖。”

看着玉郎说道:“你觉的这个周财主的儿子可怜不可怜,明明是周财主想做官,却一定要逼着儿子去读书,哎!我要是他,只怕早就忍不下去了。”

玉郎无jīng打采的问道:“后来呢?”

邓瑛说道:“后来他儿子自杀了,周财主只有这么一个儿子,没几年也死了,好端端的一个家就这么败了。”

玉郎问道:“你想说什么?”邓瑛每次说故事,其实都是有所指的,玉郎觉的邓瑛大概是在将自己比作周财主的儿子,但这个周财主的儿子实在过于窝囊,竟然选择了自杀,他怎么能接受这样的比较。

邓瑛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讲这个故事,只是看着你的样子担心,我害怕你将来也变成这个样子,我心里……”

军帐里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一个女人说道:“你要是在编这种故事,我就把你的舌头割掉,让你永远也说不出话来。”不知什么时候,隐娘悄悄的走了进来。

邓瑛说道:“姐姐,这是真的,那个周财主死后,他的家产被衙门里的人当成无主的荒地收了去,连尸体都不管,还是村里的几个好心人将他收敛了。”

隐娘恶狠狠的看着邓瑛,但在玉郎的面前,她也不好对邓瑛过多的责骂,看着玉郎说道:“男子汉大丈夫,遇到一点挫折就灰心丧气,还怎么成就大事,不就是死了几个人吗?哼!只要你能成就大事,就算是在死上几万人也没什么。我已经让黄庭下去替你cāo练士兵了,曹多田敢当面顶撞你,我待会就去收拾他。”

提起曹多田,玉郎又想起了昔rì的兄弟之情,连忙说道:“姐姐,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外面传来士兵的cāo练声,虽然不怎么整齐,但毕竟开始接受统一的号令了,隐娘说道:“好吧!这次我就饶了他,如果下次他还敢这样,我一定砍了他的脑袋。”

玉郎苦笑着,突然隐娘就是那个周财主,为了让自己成为最有权势的人,她想尽了办法,她收服了许多的土匪,蛊惑了那么多的百姓,就为了让自己一步步的完成她的心愿,尽管不愿意承认,但自己和那个周财主的儿子实在是太像了,说道:“姐姐,我并不想成为有权势的人,我只是想带着大家活下去,我之所以这么做,只是想逼得忽必烈给大家一条活路,只要这个目的达到了,我就会带着瑛子离开。”

当他带着铁佛山谷的人攻打虢县时,就已经确定了这个目标,但他不想对隐娘说,害怕她难过,在哭着离开,但现在,玉郎不想在被隐娘逼着往前走了。

隐娘顿时气的脸都青了,说道:“你,你,你总是不肯听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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