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有多长?哪里会有出口?”尚领队走在俩人的中间。因为他没有照明设备。他的背包里只有头灯和帐篷里使用的气灯,在溪降中已经被渗水浇湿不能运用。说来奇怪,溪降包是不防水的,四周通透,底部还有洩水孔。
为什么溪降包不采用全防水呢?因为在溪降活动中如此大运动量的动作后,没有一种背包能做到完全防水,一旦背包进水后溪降活动无法展开。溪降包就干脆做成透水的,包内的装备却配置另外的防水措施。

王明强用手电四下照shè后回答:“难说,雪宝山脉有节理发育的致密石灰岩,有充沛的循环地下水,溶洞众多,可能洞洞相连,也许它延伸在整个雪宝山脉。出口应该有,但是出口可能在绝壁,也可能在河沟。”

尚领队并无太多探洞经历,他担心:“在地穴里走,会不会缺氧?”

王明强仰脸感受一阵,“新风如此强劲,不会缺氧!我担心的是另外一种现象,涌泉!地下水的向地表的溢流。会把这个灌满,直到我们会漂浮起来,一直到顶上去……”他把电筒灯指向上,余下的话就省略了。

习惯沉默的柴桑鲁巴说:“还有一个更严重的事…”他沉吟着与王明强对视一眼,便缄默不语了。

“难道有比涌泉更可怕的事吗?”尚领队不解。

“当然!真可怕!”王明强回答。

“是什么呢?”俩人的对话让尚领队迫不急待地知道到底是哪种可怕的事物。

“那是小概率的事——但愿我们不会遇到。”王明强不想回答。

“但愿吧!”柴桑鲁巴忧心忡忡。

到底是什么能让俩位面对大蛇和大蜥蜴都能从容应对的人如此心寒?是更大型更凶险的野兽吗?

“你没见到它更好,见到就知道了。它叫岩狖!”

“岩狖?好生僻的名字!”

柴桑鲁巴随口沉吟:“不生僻,狖是远古就有的野物,在楚辞《山鬼》里就有记载,山鬼等待心上人不来时。遂有:雷填填兮雨冥冥、猿啾啾兮狖夜鸣——狖,在晚上嚎叫。本地称为岩狖,点明它们寄宿在深山的溶洞里。”

王明强看出了尚领队的困惑,笑着说,“看不出吧,他是文学博士,专修古代文学,楚辞又是他的专攻方向。”

尚领队点头,这在驴行队伍中也是常有的事。以前一个爱把自己脱得只剩一条裤衩的驴友,后来在电视上看他在主席台上正襟危坐,原来他是某重要机关的局座;一个爱穿草鞋顿顿啃着馒头就凉水的原来是一个亿万富豪。驴行多次后就有一个体会,驴友不可貌相。单从外表上真看不出满脸络腮胡茬的柴桑鲁巴还有这么多学问。

“对楚辞的热爱,才热爱上了这片山麓与河川,多走了几次就与这些野山紧密难分了。”一个藏地人,难得对雪宝山如此厚爱。

尚领队在心里仍然狐疑着,岩狖到底是什么模样?

前方突然出现火光,伴随着敲打硬石的声音。叮叮咣咣,间歇地响起。听到声音三人不禁加快步伐。

到达转折处,逼仄的甬道蓦然开朗,宽阔的穹顶有百米之高,他们站在甬道伸进大厅的一个平台之上。

下方是宽敞的大厅,上千平方米的宽大的石窟,钟rǔ石如一棵棵参天大树在支撑。有的主干挺拔,巍峨耸立,累累果实悬挂下来;有的盘旋虬曲,枯松老藤紧密牵连;有的铺陈锦锈,有的花开玉屏。在不时闪现的火光中依稀看到这一切景观皆用白玉雕砌,夹杂少许的红玉的灿烂和绿玉的润泽,磅礴大气又不乏jīng雕细琢。

这些是钟rǔ石,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用尽千百万年的时光堆砌而成!着实让三人惊叹,他们把手电筒不自觉地熄灭了,仿佛手电光照shè下这美景会消失。

三人并排着贪恋地注视着。

火光枯萎下来,眼前的美景突然消失。穹顶下是不知深浅的黑暗。微风习习,火光下呈现的美景仍然缕刻在脑海,如慢镜头缓缓地沉向在黒暗中——滴溅出心底一朵叹息!

好在一片火花再次点燃,美景重现眼帘!

三人的眼睛又被另一块美景吸引,移目就换景哟无一处不让人心思摇动!

如此再三,他们把穹顶下的景sè都浏览一遭。才想起:火光到底是谁点燃?不只是为了我们观赏溶洞的奇观吧?

他们注意察看火光点燃处,那里正演绎一场生死捕猎。尚领队看清楚了,被围困者是水底的火焰,他居然活着!蜷缩在岩腔里。是他敲击岩石迸溅出的火光。

火光显现三只动物的身形,或蹲或立,成扇形地包围着岩腔。

“狖!”

“岩狖!”

王明强和柴桑鲁巴的轻叹让其中一只岩狖扭头对着他们的方向。正遇火光显现,尚领队初识岩狖的模样:

狖有狼的流线型的腰身;四肢短促粗壮,肢端长着似穿山甲般长长的尖趾;篷松的长尾如狐,可支撑身体直立起来;它的脸形如猿,眉脊骨突出,张嘴露出锋利的犬齿,最令尚领队惊骇的是它的眼睛,眼睛布满脸颊的三分之一,眼珠子如网球般大小!而且黑sè的眼珠占据了眼睛的大半,眼白极少。在黑暗中熠熠地闪亮。让人惊骇的眼睛。

狖似乎发现身后有人出现,但它只是抽缩了几次鼻梁,一声低沉的吼叫,似在jǐng告来者,不要打扰他们的围猎。

这厮们自以为是洞穴之王,才敢如此托大!

蜷缩在岩腔里的水底的火焰满脸的疲惫,眼皮塌拉着都快睁不开了,他手里握住登山锤敲击岩石,不时地迸出火花。在短促的火花将熄灭时,两个岩狖的身影腾跃前扑,伸出利趾往黑暗中抓去,然后急速的后跳。

火花再次敲击出来时,水底的火焰在肩上或者手臂上又增添了一道划痕。血珠泅出来。他的手臂已经被划得如棕树皮一样满是裂痕,血肉模糊。

岩狖的每次出击都有斩获,而水底的火焰在黑暗中的挥击全部落空——这得益于岩狖们的硕大的眼睛,它们能清楚地看清溶洞里的一切,而水底的火焰却必须依赖迸溅的火星。为了获取岩狖的动向,水底的火焰必须间歇xìng的敲击岩石,在微弱的火花中辨识敌方的动向,这是费劲的事情,他的体力渐渐地消耗尽了。登山锤敲击的力道越来越弱。最后一次他颓然举起,无力地垂落下来。他的力气消耗贻尽,只能坐以待毙。

他试着再次举起登山锤,却长久地抬不起手臂。

靠前的岩狖低沉地一吼,后两只岩狖也紧跟上前,一字形地围拢。齐齐蹲身,伏下前肢,咆哮如雷,尖利的獠牙露出来。

“不好!它们要扑死他!”

是的,岩狖要做最后的攫命扑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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