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邱凤兰望着直升机消失在云层中了,心里那些积压的无数块石头,总算落下了几块。她把目光移向身边的乡亲们。“我们也准备启程啦!”她兴奋地向灾民喊道。灾民们就开始忙碌起来,兰嫂就在人群里匆忙的招呼大家,“大家只带些贵重的,其他的东西都不要带了呀。”
东东招呼了几个男娃娃,跑到那根已经歪斜的旗杆下,把那面国旗取了下来,然后把国旗挂在一根竹竿上扛着。“同学们,我们跟着国旗走呀!”东东严肃的对身边的娃娃们说。三十几个学生就自觉地排好了队列,等待着跟大人们一起撤离。

兰嫂看见了儿子的举动,心里很激动的说“对呀。乡亲们,大家就跟着那面国旗走啊!”她背上背着孩子,手上还提着一大包她和东东的换洗衣服。这已经是她母子二人的全部家底了。“清点过人数吗?都到齐了没有呀?”她走到俞会计面前问。

“已经点过两遍了,都在这里。”俞会计说。他肩上也扛着一个大包袱,手上还牵着一条黄狗。陈宏chūn挑着一担行李,背上又背着他那个从废墟里救出来的儿子,他的老婆背着他那个女儿。兰嫂心里有些不放心,“不能落下一个人。”她喃喃的说,目光就在人群中巡视。她很快就发现少了一个人,是老俞头。

兰嫂急忙走到小俞缸他们一家人那里问“俞叔呢?怎么不见俞叔呀?”俞大婶望了望四周说“他刚才还在嘛。这老东西一声不吭的跑那踏去了。”俞老nǎinǎi柱着一根拐杖,对小鱼缸说“快去找找你老汉去呀。”小鱼缸却坐在一包行李上不动“找他个屁。他是舍不得那头肥猪,可能又回去看他的猪去了。”

兰嫂知道老俞头家里那头肥猪被埋在了废墟里了,他这几天都守在猪圈旁边唉声叹气。“老陈,老俞你们带着大家先走,我随后就来。”他对陈宏chūn说完,又大声的喊着“崔浩东。你把红旗拿高点,大家跟着红旗走哪!不要掉队呀!”

东东举着那面国旗走在前面,他的后面是那几十个背着书包的学生娃娃。大家就跟着娃娃们出发了。俞chūn祥老人躺在担架上,旁边是她的女儿chūn桃,她已经完全恢复了。抬着担架的是马文兵和小李,姜玲玲和王军一边一个扶在他的身边,chūn桃就在后面替小李帮扶着。

马文兵凭着一个年轻战士的毅力,顽强地支撑着,才走了一段路,他的脸上就冒出了一颗颗晶莹的汗珠。玲玲时不时的看他一眼,见他那难受的样子,心里也很着急,“要不要换一下,让我来抬,你歇一下好吗。”她挨近他的身边,低声的说。“我,能行!”他说。

但猛地一下,他差点摔个跟斗。是王军急忙扶住了担架,他才没有连同担架一起摔在地上。“还说行呢。”玲玲说“等一下。眼镜,你来替换他抬。”王军也看出马文兵累得吃不消了,就硬是把他替换下来“我只抬一段路哈!”他对玲玲说,却看见玲玲正在给马文兵擦脸上的汗水。

玲玲搀扶着马文兵,发现他的身子在发抖,嘴上也大口地喘着气,两片嘴唇也变成了紫sè。她正要问他,马文兵却悄声的对她说“不要大惊小怪的,到了镇上休息一会,就没事了。”他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玲玲关切的问“可是,你能坚持得住吗?”

小鱼缸和俞大婶搀扶着俞老nǎinǎi走近他们身边。俞老nǎinǎi也是走的很吃力,一步一颠的,嘴上还在唠叨着埋怨她的儿子老俞头。马文兵看见了,就上去扶着俞老nǎinǎi“老nǎinǎi。让我背你老人家一阵,你不会介意吧。”俞老nǎinǎi就高兴的笑了“喔--!我这是享你的福啰!”

马文兵就背起俞老nǎinǎi,玲玲呆怔的看着他。他就挨近她的耳边说“放心吧。我是军人,没事的。”

玲玲眼里滚动着泪水,只好跟在他身边,看着他艰难地背着老nǎinǎi,那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cāo场上只有兰嫂一个人了,她望着山脚下那条小公路,那里已经静悄悄的,还没有老俞头的影子。她正想下山去找他,却发现远处有个人影慢慢地走过来“俞叔。你老人家赶快点,大家都走了呀!”她大声的喊着。那声音惊飞了停在学校废墟上的一群黑老鸦。

老俞头背着一个大包袱,好一阵才走到cāo场上来。兰嫂急忙上去扶着他,“人都走光了,就你呢。”兰嫂说。老俞头有些激动,“这床被盖,是从你家的柜子里找到的,还是好好的,没有弄脏。到了那边,就你两娘母没有盖的呀。”

兰嫂听了就感动得流泪,原来他是去给他找被盖去了。“俞叔。还是您老考虑得周到啊!”她激动地说。老俞头没有回头,他径直往那条小路上走去。兰嫂就跟在他后面,还不时地回头望一眼山谷中的寨子。她心里有一种失落感,一种依依惜别的留恋情绪。

老俞头边走边吹起了笛子,那忧伤的笛声飘向山谷,回荡在那片满身伤痕的山寨上空。

突然。一个女人疯疯癫癫的从前面的路上跑过来。“快拦住她!”有人大声的喊。兰嫂一下从沉思中惊醒过来,才发现是陈大嫂。她立即丢下手里的包袱,扑上去抱住了她。陈大嫂却疯狂地抓她,扯她的头发,好在阿珍和几个女人也跑来了,她们把她按到地上,死死地按住她的手脚。

兰嫂整理着自己被她扯乱了头发,“她又犯病了。”阿珍在旁边说“还乱打人。”兰嫂才看见阿珍的手上在流血。“用绳索把她的手捆住,别让她再伤了人。”兰嫂说着。就把自己的腰带解下来,让阿珍去把她母亲的双手捆绑起来,女人们才松了手。

陈大嫂还想朝前面跑,但双手被几个女人紧紧的拉住了。她那呆痴的眼睛望着山谷里的寨子,又哭又笑的大声叫唤。兰嫂一下明白了,陈大嫂是舍不得离开家乡,舍不得那些埋葬在山岗上的亲人。“嫂子,你别闹了,我们是暂时离开,过几天就会回来的,听话。跟姐妹们一起走吧!”

她好像听懂了兰嫂的话,就不哭不闹了。那双呆痴的眼里却滚出两行泪水。大家看了也很伤心,“我们走吧。”兰嫂沉重地说。阿珍就牵着她母亲跟在大家后面,默默地朝山谷下面走去。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