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没戏一个人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药,对徐东道:“师傅说你发烧了,这是煮得中药,喝一点吧,挺管用的。”徐东道:“谢谢哈。”说着伸手去接,没戏却一手托着碗,一手提着汤勺,避开他的手,作势要喂他。徐东一阵犯恶心,生平未见如此热情的男孩,连忙说道:“还是我自己来吧。”没戏倒是不高兴似的,嘟着嘴巴抱怨道:“要不是师傅要求,我才不想伺候你呢,你自己来!你自己来!”徐东接过碗,见他白白净净的脸嗔着,羞赧成晕,烧向两颊,像是个女孩,连手指都是小葱嫩嫩的,不禁想到君燕生死未卜,很是感伤。没戏见徐东双手握着碗,萎靡地发愣,笑道:“不过逗你玩,你这人也是,心眼这么小。”徐东歉意道:“哦,不好意思,我是想起了往事,触发心情,与你没有关碍。”没戏道:“那你怎么打算?”徐东叹了口气道:“我现在只想为死去的父母报仇。”没戏没有言语,过了半晌道:“我可以教你一些武功,防防身什么的,但如果你想报仇,得拜无聊大师为师傅,他的武功在少林寺是最高的。”徐东有点兴奋道:“有没有一阳指,据说很厉害,戳一下就能死人”。没戏道:“一阳指以前在少林是有的,如今早已过时,世道太乱,江湖人士都在学怪术魔学,这些很是盛行,就连少林寺也不例外,很多老套的东西转眼就被淘汰。等你病好了,我就露两手给你瞧瞧,哈哈”。徐东笑道:“好,我也正想开开眼界”。没戏搡了他一下道:“喝药吧,都快凉了”。
两天后,徐东的病清清爽爽地好了,中午的阳光凉在门前的大理石上,像是极好的心情晕开在脸上。没戏过来找他,说是带他随处转转。走至河边小亭旁,没戏道:“徐东,你平时在家做什么呢?”徐东道:“放鸭子,我家是本分的农民,朴朴实实的”。没戏哦了一声道:“放鸭子挺好,我也正想找个人,在无拘无束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徐东见他说话女孩气太重,皱眉道:“你个男的,说话干嘛这么小小家家的。”说完,兄弟般地在他胸上捶了一下,只感觉拳头往里一陷,对方软如棉絮,似乎还具有隐隐的吸力,徐东顿感诧异,慌忙缩回手道:“你,你怎么是个女的,而且还做了和尚?”没戏又急又气,故作镇静道:“我本来就是个女的,生来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幼时被无聊大师所收养,居在少林寺长大。你现在知道我身份了吧,以后少占我便宜!”徐东一脸疑惑道:“那你也应该在尼姑庵啊,这里都是男的,如何生活?”没戏道:“无聊大师自小对我疼爱有加,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女儿,怕我孤零零的在尼姑庵受罪,所以暂时让我呆在少林寺,说是等到时机成熟,可以让我还俗嫁人的。少林寺上上下下都知道我是女的,把我当妹妹看待,你初来咋到,不清楚这些,原谅你这一次。”徐东沉下心来,笑道:“不会有下次了,我以后也把你当妹妹看。”

没脑没心说说笑笑,从长廊的前方走了过来,脸望着没戏道:“师妹,徐东施主病好了?”没戏摆脸道:“不过发烧,难道叫他病个十天半月的!”徐东见没脑没心师兄弟两个不看向自己,像是存心,便作揖道:“多蒙几位的照顾,我的病已经好了。”没戏啐了一声道:“别这么虚伪,两位师兄何曾照顾过你?”徐东笑道:“特别是这位妹妹,煮药喂汤的,感激不尽!”没戏噗嗤笑道:“这还差不多,叫我喜欢。”没心道:“徐东施主别怪罪哈,我和师兄俩男的,粗手大脚,不是方便,所以只请师妹来照顾你。”徐东道:“哪里,以后都是兄弟,不说见外的话。”没脑道:“对了,徐东兄弟,师傅无聊大师正要找你,你去一下吧”。徐东猜度是不是自己病好了,无聊大师要委婉赶客,天下哪有白吃白住的道理!又感觉不是这回事,毕竟这里是少林寺,救人于苦难,堂堂正正的佛门圣地,况且自己也不是恶人。

徐东和三位师兄妹来到主寺客堂,无聊大师端站在前方,笑道:“徐东施主,病完全好了吧?”徐东道:“已经完全好了,多谢无聊大师。”无聊大师道:“既然这样,施主如何打算,要不要理发呢?”徐东疑惑道:“理发?”无聊大师道:“是啊,就是剃度拜师,我身份高贵,不好意思主动说,想委婉一下,本以为你能意会。你现在无家可归,我怕你四处流浪,被坏人所害。但留在少林寺呢,得做和尚才行,否则惹得江湖人士闲言碎语,说少林寺再也不纯粹了,留个长毛贼在里面”。徐东道:“那做和尚,在少林寺学不学得武功?”无聊大师哈哈大笑道:“好冷的笑话,少林本就是江湖武功的一派,我还从未听说在少林寺学不了武功的。不过,少林顺应江湖cháo流,之前的武功不怎么学了,现在比较盛行怪术魔学,倒是厉害得紧。”徐东道:“只要学得了武功,我是无所谓做和尚的。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说完,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无聊大师笑道:“好,好,好,就让为师给你剃度。本寺规章制度我也就不多说了,恐怕你烦,无非就是背叛师门怎么的。”徐东将自己的发髻松了下来,成了个披头散发。无聊大师在徐东的头上抚摸了一下,点头道:“你的发质还不错,跟我当年差不多,可惜了!不过后生可畏啊,看到你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英俊潇洒的影子。”无聊大师若有所思似的摇了摇头,定了定神之后,伸出两根手指,蟹钳一样地枝丫开,在徐东的面前做剪刀状,嘴里念叨:“少林双剪”,两根手指在徐东头顶上空虚剪了两下,无声无息,地上便黑乌乌地落了一堆。无聊大师一气呵成似的道:“好了”。徐东顿感头皮生风,凉飕飕的,用手一摸,竟没有了一丝头发,光滑得很,不免啧啧称奇。无聊大师道:“剃度之后,脖颈处会留些断毛茬,可能痒得很,你回去好生洗洗吧。至于你的法号,干脆搞个省事的,就叫没事,也好与几位师兄妹一脉相承,承前启后,为下一个师弟做好铺垫。”徐东听了,正不高兴,没等答话,没脑插嘴道:“我说是吧,就用没事做法号最好了,也难怪,师傅跟你好像熟些,可以没有顾忌。”徐东道:“也不是什么顾忌,只是这个法名实在不适合我,请师傅另取法名”。没心道:“那就叫没有吧”,没戏不以为然地道:“你们跟本不知道徐东师弟的心思,他是不喜欢带没字的名字,不合情合境,我看叫悟东好了。”无聊大师道:“徐东刚失去父母,我们换位思考一下,也别老在没字上取法号,反正少林寺我说了算,我听没戏的,叫悟东好了。”徐东欣然答道:“多谢师傅,徒儿以后就叫悟东。”无聊大师想了想又道:“既然你改法名叫悟东了,他们三位倒显得不伦不类的,不如干脆也一并改了。从今以后,没脑就叫悟北,没心就叫悟西,没戏就叫悟南,咦,现在倒好听多了。”四位师兄妹各自领了好听的法名,感觉彼此亲切异常,唯有大师兄悟北闷闷不乐,因为如今听着东西南北念将下去,自己好像排在最末,悟东的东字居首,新来的倒捡了个大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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