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臣南返,劳动皇上圣驾实是诚惶诚恐。”韩熙载很是激动地对黄俊道:“还请皇上留步。”他在南唐为官数十年,李氏父子虽然知他才气俊逸,就是不信任他,还没有如此礼遇过,更何况还是处在一种非常微妙的关系中,黄俊亲自送他这已经超出了礼贤下士的范畴,由不得他不激动。
黄俊解释道:“韩夫子,朕送你并非是因为你给朕出主意,也并非是因为你写了窦子期的祭文,而是因为你的人品。凡有大才俊者必有不如人意处,你就是这样,你的xìng格张扬,而李氏父子低调你在李唐是以不如人意,郁郁不得志。但是,你在朕这里的表现不愧是华夏儿女,尽了一个华夏儿女应尽的义务,做了一个华夏儿女该做的事。”

“皇上以民族大义为重,外臣感佩。”韩熙载提醒黄俊道:“皇上,外臣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无论中原怎么乱,无论华夏分裂成多少个国家,但对于异族我们没说的,就一个字:打!狠狠地打!皇上只要高举义旗,必然是天下归心。”

这是在暗示黄俊应该高举抗击契丹的旗帜,在百姓心目中树立起真正为百姓谋幸福的印象,进而收得民心。黄俊何尝不明白,笑道:“谢韩夫子提醒,朕明白。”从袁公公手里端过酒杯,递给韩熙载道:“叔言,来,朕敬你一杯,祝你一帆风顺!”

韩熙载接过酒杯,谢过恩,一饮而尽,施礼道:“皇上,外臣去了。”飞身上马,控缰而行,才走了几步又拉住马缰停跳下马来,向黄俊施礼道:“皇上,临别之际外臣还有一件大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叔言有话请讲,要是能做到朕自会尽力!”黄俊鼓励他。

韩熙载直抒胸臆道:“外臣以为契丹立国以来,实力提升很快,究其原因在于一是契丹推行了向我们汉人学习的策略,二是他们得到了华夏的沃土。辽东,幽云,丰州都是肥沃之地,自古以来都是华夏的大粮仓,契丹得这三地粮食无忧,逐渐摆脱游猎习惯,更认可华夏的农耕生活,是以契丹越来越强。”

这看法和后世的看法不谋而合,目光真的很远大,不愧是才气俊逸之人。

接着道:“幽云之地皇上已经收回,这没什么好说的,外臣以为皇上下一步应该把丰州收回。”

李谷点头赞同道:“叔言目光远大,丰州是应该收回来。丰州土地肥沃,便水草,既便于农耕,更便于饲养战马,是以自从秦始皇起就在经营这里,用作战略支撑点。两汉隋唐继以秦之遗策,是以丰州之盛甲于塞上,有塞上江南之美称。若丰州在契丹人手里,这对大周是一个极大的威胁,若在大周手里,契丹将大为削弱。”

“是呀,丰州的重要xìng并不下于幽云之地,韩夫子此言切中了要害,朕送你很值!”黄俊不得不赞叹此人的战略眼光。

韩熙载略一谦逊,接着道:“至于辽东嘛,外臣以为皇上是鞭长莫及,难以为力。”

黄俊不住点头道:“是呀,中原战乱不断,山河破碎,华夏实力大损,朕就是起倾国之力也未必能够收回辽东之地呀,这块从秦代开始就是华夏领土的黑山白水只能暂时让契丹掌控了。”

“那也不尽然。”韩熙载不太同意黄俊的看法,道:“辽东地力之肥并不在江南之下,也许还有过之而无不及,任由契丹掌控实是后患无穷。目前的情况下,皇上若是出兵攻打实是不智,不过这事仍有可为。”

黄俊兴趣大增问道:“夫子可有妙计?”

韩熙载点头道:“妙计不敢说,一点计较,还请皇上圣断。熙载以为攻打固然不行,但还可以sāo扰。”

赵匡胤奇了,问道:“幽州之东虽和辽东接壤,但真正的肥沃土地却在辽东腹心呀,大周就算要sāo扰也不可能。”

“赵将军所言极是!”韩熙载话锋一转,道:“不过此事大周不能行,未必别人就不能行之,皇上可以遗使结好高丽,许以重诺,假手于高丽来完成。自从契丹崛起以后,高丽是胆颤心惊,极需大周予以支持,有了大周的支持高丽牵制辽东就不会有问题。”

这是上佳之策,他的话音才落,黄俊眼里放光,拍手称妙,道:“此计大妙!”赵匡胤他们也是赞赏不绝。

韩熙载翻身上马,作别而去。黄俊点头道:“韩夫子此计大为可行,只是朕需要一位能言善变,机智沉着的使者。”

杨复生马上请缨道:“皇上,臣愿往!”

黄俊很是放心道:“子期一出,吴越贡奉不绝,由你出马朕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这事就由你去一趟。朕给你备一份厚礼,茶叶丝绸瓷器给你装上几船,另外再把兵器也给你预备些,你一并带去高丽。”这种我出武器,你卖命的好事谁都愿意做。

杨复生谢恩。

“韩通,你拨些船给子期。”黄俊吩咐道:“惟珍,把叔言写的祭文抄写几份,送给李景。”

李谷吓了一大跳,道:“皇上,您不这是要叔言的命吗?李景对他本来就不太信任,这次出使大周,叔言又违命到了幽州,还给皇上出了这些多的好主意,您要是把祭文送给李景,那不是置叔言于死地吗?皇上,这也太狠了吧。”他们是好友,自然要为韩熙载担心了。

“纸包得住火吗?这事李景迟早要知道。”黄俊一点也不在乎,道:“惟珍,你不说朕还忘了,这样吧,朕给文素去旨要他派人去南唐答谢韩夫子此行,把他在朕这里的所言所行原封不动地说给李景知道。”

李谷重重一脚跺在地上,道:“皇上,臣知道您很赏识叔言,可这么一来他还能在南唐立足吗?”

“那不正好吗?朕等着他归降呢。”黄俊想也没想道:“你放心,朕不是李嗣源,不会杀叔言。”赵匡胤他们拼命忍笑,李谷心都蹦到嗓子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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