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禀大人,周军已经到了城下。”小校向瀛州剌史张全斌禀报,颇有些慌张道:“周军来势汹汹,前锋已抵城下,后面的军队还在源源不绝地开来,扬起的烟尘把rì头都遮住了。”
张全斌有些难以置信,斥道:“胡说。周军虽然善战,可是都知道中原残破,人口锐减,到哪里去弄那么多人。”

“哎呀,大人,小的就是有一百个胆也不敢乱说啊,这可是要杀头的。”小校急着分辩。

张全斌一想也是这理,不再说话,大步往城头上赶去。等到张全斌赶到城边就知道小校所言不假,因为守城兵士脸上变sè,更有的双腿打颤,一个劲地颂佛道:“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登上城头一望,只见旌旗遮天蔽rì,一队队周军排着整齐的战斗队形,昂首挺胸地开来,人如龙,马如虎,对于他们来说不是赴战场,而是回家一样的兴奋。

早就听说后周军队能征善战,军纪严明,百闻不如一见,远过传闻,比起传闻中的周军更胜数筹。瞧瞧身边惊惧不安的兵士,张全斌不禁感慨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张全斌极目远眺,只见远处烟尘滚滚就是阳光也是不能照得透,心里直打鼓,心想这得有多少军队啊。他要是知道这是石守信虚张声势,派出小股军队在马尾巴上捆上树枝来回奔跑造成的话,就不会如此惊惧了。

“大人,我们怎么办?”团练使姚义很是紧张地盯着张全斌,全没了主意。

张全斌想了一下,道:“叫弟兄们做好应战的准备。”

姚义应一声,自去传令道:“都注意了,准备战斗。”

兵士不情愿地抽出武器,轻声嘀咕道:“我们打得过吗?”

周军来到城下排阵,转眼立成,是张全斌见过列阵速度最快的军队,就是勇悍善战的契丹军队也是远为不如,更难得的是整个过程没有一个人喧哗,他是带兵之人自然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周军是当时最优秀的军队,就是比起盛唐时的军队也是未遑多认。心想,怪不得周世宗能在短短的几年南征北战,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不用看其他的,单看他的军队就知道了。

周军中一将手绰长枪,策马而出,来到城下,把长枪往兵器钩上一放,抱拳施礼道:“怀故兄,别来无恙。”

张全斌一瞧,不是别人正是瓦桥关守将姚内斌,气不打一处来,质问道:“姚内斌,你奉命守瓦桥关,为何不战而降,引狼入室,让周军直逼我瀛州城下?”

周世宗此次北征,兵至瓦桥关,当时的契丹守将姚内斌献关投降。

姚内斌哈哈一笑,反问道:“请问怀故兄,契丹是生于草原还是生于中原?契丹人是吃牛羊还是吃我华夏的五谷?怀故兄,姚某不才,再问你一句,你身上可有羊膻味?”

这话是掷地有声,把个张全斌问得哑口无言,张大了嘴不知道如何回答,姚内斌接着道:“要是姚某没猜错的话,令尊为怀故兄取表字怀故,是要你心怀故国,不为契丹走狗,而怀故兄现在所为却是逆天而行,甘愿为异族鹰犬,请问怀故兄对得起令尊大人吗?”

正如姚内斌所说,张全斌表字为怀故正是为了怀念故国,脸sè一变,喝道:“姚内斌,你不也做过契丹的官吗?你三心二意,如此不忠之事你也做得出来,你就不怕后人骂你是朝三暮四的贰臣吗?”

姚内斌大笑道:“怀故兄何出此谬言?姚某本华夏人,说华夏的话,吃华夏的五谷,读孔孟之书,识华夏礼仪,心里只有华夏。至于姚某出镇瓦桥关,还不是不忍心契丹欺压百姓,是以姚某名为为契丹镇瓦桥,实为全瓦桥百姓,为华夏守一方之土。姚某心里无时不无刻不在盼着王师北伐,王师一到,姚某立时回归华夏。

“若后人议姚某,只会说姚某做了一个处于乱世之中的华夏子民该做的事。可后人议怀故兄,恐怕就会说怀故兄甘为异族鹰犬,甘愿忍受那难闻的羊膻味了。”

“说得好!”石守信大声赞好,策马来到近前,抱拳一礼道:“怀故兄,姚大人所言皆是肺腑之言,还请怀故兄三思。若怀故兄弃暗投明,回归华夏,则祖宗坟墓可保,若是怀故兄一意孤行,铁了心要做契丹的走狗,那石某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誓将踏平瀛州。”右手一举,周军发出惊天动地的吼声:“踏平瀛州!”

真要打起来,张全斌知道得很清楚,不出三天瀛州就会给拿下,迟疑着不说话。

姚内斌知道时机到了,趁机大下说词,道:“怀故兄请再听姚某一言。有道是‘乱世出真主’,当今皇上就是生于乱世,匡复华夏的明君圣主,高平之战,皇上以一弱旅破契丹之众;西逐东川之兵,两下江南尽收江北之地,内革积弊,外修守战之具,不rì就会重新一统华夏。当此之时,正是大丈夫建功立业之际,若怀故兄顺天应时,开门纳王师,则功成之际,云台列将,凌烟叙功,怀故兄身列其间,名垂千古,岂不胜却你为异族效力背负一世骂名?石敬塘,桑维翰卖国,骂名千载,诚为我辈之鉴!”

张全斌沉思了一阵,问道:“阖城百姓可得保全?”

姚内斌想也没有想道:“皇上兴义师北收幽云,是为华夏一统大业,非为掳掠,瓦桥关、益津关、宁州不都完好无损吗?怀故兄何必有此顾虑。”

瓦桥关、益津关、宁州都是周世宗此次北伐不战而下的三地。瓦桥关、益津关加上淤口关就是三关,兵不血刃而收复。

石守信的做法更加干脆,大声下令:“传我号令:不得扰民,不得进入百姓屋内,不得强买强卖,不得欺男霸女,对百姓就要象对待自己的兄弟一样,若有拿百姓一针一线者,斩决!决不宽贷!”

周军轰然应喏,声震长空。

“怀故兄,你还有何顾虑?”姚内斌问道。

张全斌抱拳一礼,道:“请给我一炷香时间。”转身面对兵士,大声:“弟兄们:外面是王师,现在我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是愿意为一身羊膻味的契丹人卖命,还是愿意回到华夏的怀抱?”

“契丹狗根本就没把我们当人看,老是欺负咱们!”

“契丹狗抢走了老子的妹子,还要老子给他卖命,契丹狗去死吧!”

兵士的喧哗声响成一片,尽述契丹人的恶迹,说到伤心处更有人哭了出来。

“好!弟兄们,这才是好男儿!我们要回归华夏!”张全斌振臂高呼。

“回归华夏,回归华夏!”兵士们群情激奋。

张全斌高声吆喝道:“弟兄们:开城门,纳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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