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淡淡雾气……

一切似虚似幻……

……

夜sè中……

夜无双就站在夜幕之下,双眼瞳孔开始急速的收缩,看着眼前一尊巨大的火炉巨鼎炯炯有神,似乎有些痴迷,也带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他的脸上挂着一种难以形容的笑容,那绝不是可以用一句开心或者不开心,就可以形容的笑容,嘴角微翘,但牙齿紧咬,发出“咯咯”异响,似乎想将自己的牙齿全部咬碎;他的面sè如霜,带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冷,更带着一种莫名的恨!

火炉巨鼎,足有一丈多高,形似一口巨缸,外沿底部,三只厚重的鼎脚,坚若磐石,牢牢抓于地面,支撑着诺大的身子。在巨鼎外层表面,刻有九条巨龙,同时从鼎的底部蜿蜒直上,相互交错盘绕,九条龙的龙头分别自九个方位悬于鼎口之上,龙嘴对着巨鼎中心位置,吐着熊熊烈火,就在九龙火焰的汇聚处,一把乌黑的铁剑正在接受着烈火的淬炼,而那铁剑在烈火之中,没有丝毫烧红或者烧透的迹象,火焰噼噼啪啪犹如无数道火蛇,在剑身上漫步起舞,陡然间,铁剑无风自鸣,发出龙啸之声,“铮铮铮”不绝于耳,一声比一声尖锐,一声比一声犀利,夺人心魄。

夜无双的双眼更加明亮,就在那宝剑发出龙吟之际,一股无形的剑气,犹如排山倒海,顷刻决堤,扑面而至!夜无双急忙暗自运起内力相抗,但未料到剑气竟然强劲如斯,又快又狠,竟有几道无形剑气穿透了护体罡气,划破了衣襟,于是身形急退,霎时间,身形又向后平移了几许,剑气从身上擦身掠过,虽未伤及要害,但多少也划破了几道深深剑痕,鲜血瞬间从伤口处窜出,但那血液却未落下,洒落于地面,竟似有无形吸力,形成一条细线,引入这炉火之中,发出“滋滋”异响,剑啸声更胜,就像如饥渴的孩儿饮到了甘泉,啸声中带着一种难言的喜悦。

“好霸道!好邪的剑!”

夜无双不禁赞道,身形却已经退出一丈开外,方感受不到这霸道的剑气。

“这把剑……也许不该出世!”

夜无双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去看看说话的人,因为他知道这里除了他之外,也只有他……

他是一个老人,此刻就站在夜无双的身后,没人能说清楚他究竟有多老,蓬松的头发和杂乱的胡须混杂在一起,那宽大的额头上,时间如刀刻下了岁月流逝的痕迹,无数道皱纹正簇拥在一起,但那双眼睛却散发着两道和夜无双同样亮的光,也望着炉中的剑,和熊熊的火,痴痴出神,那神情也夹杂着无数的情绪,他似乎比夜无双更加踌躇,更加复杂……

夜无双轻叹:“你该知道我为这把剑已经付出了太多,而且我要这把剑是为了克制那把剑而已!”

老人没有立刻说话,略作沉思,神情中略带惋惜:“也许吧……不过当你拿着那东西来找我炼剑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也许错了……”

“错?!”夜无双轻轻皱眉,似乎有些诧异道:“何错之有?!你该知道天突这把邪剑早就该被人毁掉,如果没有奇虎相当的兵器,我是万万敌不过那人!而且那人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卑鄙的人。”

“是的,那个人的确该死,那把剑也更应该毁掉……但我们也许用错了方法,因为这把剑只要问世,天突就再也不是第一邪剑!只怕你无法驾驭这剑,被剑xìng所引,终要成魔,引来一生的悔恨!”

“哼!!”夜无双的眼睛更亮,带着一种无比的坚毅,狠狠道:“就算是错,我也要先打败那个人,毁了他的天突,因为这是我唯一活着的借口……”

老人叹息,没有说话……

但夜无双却已经缓缓接口:“我知道你一定会帮我打造这把剑,不仅是因为我拿来的这块材料,更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知己。”

老人眼神忽然更加暗淡,收回望着火炉巨鼎的眼神,眼睛却慢慢转向了无比坚毅的夜无双,一种莫名的感伤,印上了心头,叹息道:“这根本就不是一块铁,而是世间至邪之物,我从没见哪块铁不用锤炼,便可自行成型,而且带着无限的哀怨和伤痛,还有恨!它本就不该存在,可惜却被你找到。我虽然答应给你铸剑,但真没指望你可以找到它,也许这就是宿命,无论我愿不愿意接受,当命运来临的时候,你想避也避不开。”

夜无双点点头,表情也是略带忧伤:“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知道我都失去了什么,我已经没有什么再可以失去,所以我必须要用这把剑拿回我该拿回的东西,无论代价会有多大,我都要去搏,去拼。这把剑已经炼制了七七四十九天,是不是可以出炉?”

老人叹息,神情有些落寞,略微顿了顿道:“还差一点……”

“哦?!还差什么?!”

老人沉默,忽然伸出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夜无双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了夜无双身上两三处穴道,夜无双一惊,呼道:“老徐,你做什么?!”

老人苦笑,没有回答,但身子却慢慢向火炉巨鼎走去,那火炉中的剑,啸声更急,剑气更胜,老人每走一步,离那炉火越近,便会看到从他的身上多了一道血柱,喷shè而出,那血流如注,被无形吸力凭空吸进了炉内,夜无双身不能动,但一双眼睛却变得无比伤痛,似乎意识到什么,大喝道:“你……你做什么?!”

老人渐渐走到了炉火前,步履已蹒跚,全身早已被自己的血,染成了血红,他依旧没有回头,夜无双看不到老人的脸,但却响起了老人的声音:“夜无双,你也是我在这世上的唯一知己,你本生xìng善良,可惜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尤其这两年来你所经历的一切,给了你太多的痛楚……但你并不是没有再能失去的东西,最少还有一样,那就是我,你这最后的知己……所以我才不想给你铸这把剑,并非是想阻拦你去报仇,而是因为我知道如果这把剑出世,那便是你我离别的rì子……”

“老徐……你……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夜无双颤抖着声嘶力竭的吼着。

老人苦笑,但声音已经渐渐无力:“天突是第一邪剑,想要胜此剑者,就必须比它更邪,这方法的确有效,只是代价不菲,我就是这宝剑出世的最后一点,以身殉剑!”

“以身殉剑?!天啊……那你为何不早说?!为何不用我来做这个牺牲品?!老徐……不许……”夜无双怒吼!

老人轻笑,那笑声中带着一股无形的凄凉,缓缓道:“作为一名铸造师,能造出这把举世无双的宝剑就已足够。而且还能为自己的知己而死,心愿已足!你就算想去做这把剑的殉葬品也是没用……因为自从你拿到这个材料交给我,当我第一次摸到它的时候,就知道这块东西是有生命的,它需要的是铸剑师的血肉成养,魂魄集聚孕育而生。无双,你是武者却不是铸剑师,而且它需要的更不是普通的铸剑师的血肉那么简单,它需要的就是我,第一铸剑师的血肉灵魂……无双,你我相交三年有余,我们虽然是忘年之交,时间颇短,但贵在交心,这也是我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情。但你记住,这把剑问世之后,我真的不知道是对了?!还是错了?!希望你真的能够驾驭它,不要被此剑的魔xìng所侵,终成魔道……别了,小友……我要先走一步,来生你只能在我之后,看来这忘年之交又是当定了,唉,人生苦短,不过眨眼数十载,有些事是注定的……别了……小友……不要感伤……”

话音落处,老人纵身而起,跃入炉中……

顿时,炉火更旺……

而那句“不要感伤”四个字,犹如一个魔咒,在夜无双的脑海和心里不停的回荡,这叫人怎能不感伤?!

夜无双两眼陡泛泪光,张着大大的嘴巴却说不出半个字来,眼神中带着一种无法言语的痛楚和绝望,天啊!!他真的成了再也无法失去任何东西的人,唯一的知己也就这样走了……还是为了成全自己!!这叫他如何接受?!夜无双望着那炉火中的老人随着无情的火蛇化为了灰烬,心犹如万把刀割般痛楚,想叫,想大声呼喊,想歇斯底里的咆哮,可惜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两行热泪滚滚的滑落,无力的望着悲剧,一幕幕的上演……

……

许久之后……

炉火之内,那把黝黑的铁剑,忽然龙吟大作,通身犹如魔咒般,从剑尖慢慢变红,引致全身,通身火红,红的像血,发出“嗡嗡”之声,剑气更胜,更利!

“咔嚓,咔嚓……”

巨大的火炉巨鼎出现了裂痕,从一个个小点,慢慢延伸向四面八方,终于耐不住里面的无形压力,就像炸弹般“崩崩”之声骤起,四分五裂,九龙鼎瞬间崩塌,碎片如子弹般弹shè,飞向了四周,带着呼啸,卷起了狂风。浓烟四起,一切灰蒙蒙的!

就在那烟消云散之际,一把乌黑的宝剑就直挺挺的扎在了地面之上,入土三分,“嗡嗡嗡”的响着,犹如鬼魅……

夜无双忽然觉得自己身体能动了,慢慢的向宝剑走去,他的步履蹒跚,比刚才那个老人的步履更加缓慢,沉重……

此刻,没人能形容他脸上的表情,因为那根本就不再是一个活人该有的表情……

---------------------------------------------------------序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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