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严丁空手拔出几只鞋钉,刘夫人一瞪眼:“真有此事?快给我仔细检查!”
刘都统立刻和两名士兵将三口袋军鞋倒在车里。

严丁顺手拿起一双,笑道:“夫人,你看这双,模样儿挺俊吧?但龟儿子也不肯穿呀!”

刘夫人沉着脸,低吼道:“丢过来!”

刘都统见五香他们惊慌失措,有点不忍,挑了双像样的丢过去:“接住了。”

刘夫人也不细看,踢掉脚上的鞋,一眨眼就穿进去,但刚踩着地,就被鞋钉扎得哇哇大叫。

陈促一看,知道待不住了,朝马腊一挥手:“还不回去拿家什来,替军爷返工?”

马腊会意,拉起五香:“五香,一起去拿。”

五香将那锭银子往刘都统手里一塞:“军爷,我们回家去一下…陈促,一起去拿!”说着,拉起不愿走的陈促,三人飞奔而去。

严丁大叫:“三个臭皮匠跑了!军爷,快追呀!”

刘夫人也大叫:“别放走三个臭皮匠!抓住他们,军法处置!”

五香、陈促和马腊跑得更快了。

刘都统跑出几步,回头问:“夫人,脚伤得重吗?”

刘夫人:“还不快追?幸亏丞相的鞋没让做!”她穿上自己的鞋,也追了上去。

严丁一边高叫“追追追”,一边笑着将车里的鞋又踩又扯。

马腊和陈促拉住五香,在市集里乱跑,撞翻了鸡鸭笼,撞倒了青菜担,却怎么也摆脱不了刘都统夫妇和士兵。

五香摔手:“陈促,马腊,放开我!别三个人一起抓住,一起砍脑袋!”

马腊:“不行,师父怎么关照咱们的?”

五香:“三人分开跑,兴许我还有活路!快放开!”

陈促:“五香说得对,咱们分三个方向跑,他们谁也抓不着!马腊,放手!”

刘夫人眼看追上,三人突然呼啦分三个方向逃跑,气得她大叫道:“龟儿子们,惹得老娘火了,零刀碎剐了你们!给我分头追!”

三个臭皮匠在市集里乱窜,刘都统他们渐渐被甩掉。

刘夫人抱怨:“饭桶,真是饭桶!”

刘都统:“夫人,叫分头追,这馊主意是谁出的?”

刘夫人气得狠狠一跺脚:“唉!上龟儿子当!”

五香和陈促、马腊又聚到一起,五香悲喜交集,哭泣着说:“陈促,马腊,咱们虽然逃过一劫,但不能回家了!”

马腊:“谁说不能回去?他们又不认识,回去取上行李,躲个十天八天不就得了?”

陈促:“五香说得对,严霸王早就将咱们看成眼中钉肉中刺,犯了军法,他还不趁机借刀杀人?”

马腊:“嗯,那咱们马上离开江城。”

突然,严丁哈哈大笑出现在三人面前:“你们永远别想离开江城了!严老爷就是要借诸葛亮的刀,宰了你们三个臭皮匠!来人哪,把他们抓起来!”

严丁舞动双手,向五香、陈促和马腊扑来。严家十几名打手也已把他们团团围住。

五香着急地叫道:“陈促,马腊,咱们逃不了啦!”

马腊:“丧气话!瞧我的—-”他大吼一声:“擒贼先擒王!”一个箭步反朝严丁冲去,胳膊锁住他的喉咙喊道:“谁敢上来?看我不拧断他的脖子!”

严丁挣扎着,哑着嗓门说:“退…退下去!”

众打手只得悻悻退后。

马腊:“五香,陈促,你们快跑!”

五香:“马腊哥,咱们一起跑!”

陈促跑上前:“马腊,你带上五香,我来扼住他!”

马腊气得一瞪眼:“你扼得住他吗?快带上五香撒腿跑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陈促比划着要去扼住严丁,马腊闪来闪去,怒冲冲地:“你扼得住他,也躲不过诸葛亮的将士哟!快跑!”

五香、陈促正愣着,刘都统不知从哪里飞跃过来,在马腊身上啪啪点了两穴,马腊竟肢软身麻,松开了手,晃荡着要倒下去。

严丁挣出身子,挥舞双手:“反了反了,快把这三个臭皮匠抓起来!”

众打手一拥而上,顿时把五香、陈促和马腊捆得严严实实。

刘夫人坐在那辆马车上也赶过来了,她高声喊道:“五香,你这个臭丫头!拿这个花荷包做障眼法骗老娘,没门!”说完啪地将荷包扔过去,不偏不倚正中五香的脸蛋。

马腊光火地叫道:“你这个臭婆娘,我们千辛万苦做成军鞋,五香比我们少睡一宿替你绣荷包,你却出手打她!待我空出身手,定饶不了你!”

刘夫人把车上的军鞋纷纷朝马腊扔过去,骂道:“千辛万苦做军鞋?你们是千方百计蒙骗人!有样子的底不牢,牢靠的又没样子!别说丞相诸葛亮的将士不能穿,让狗穿驴穿都不行!”

陈促委屈搖摇头,叹了口气说:“军爷nǎinǎi,我们确是尽力了,—点也没想蒙骗你和军爷大人。”

刘都统:“我活了一辈子,也从没见过尽力做出这样的鞋来!”

严丁嘿嘿冷笑道:“军爷,我早就跟您说,他们三个是江城有名的臭皮匠嘛!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是混到军爷您这儿来,来跟丞相的军法捣蛋!”

刘夫人点头说:“对!我早就提醒他们,做砸了可得军法处置!五香,你说,什么是军法处置?”

五香怯声怯气地说:“军爷nǎinǎi,您是要关我们几天大牢吧?关就关吧,多关五香几天,我扛饿。陈促和马腊不扛饿,尤其是马腊,饿一顿就嗷嗷叫。”

马腊哇哇大叫道:“谁说我不扛饿?我身强力不亏,军爷nǎinǎi,你就关我十天,不让吃喝,如果我饿不死,你就放了五香和陈促。”

刘夫人有点感动,脸sè缓和下来,朝陈促头一歪:“瘦子,他俩都护着你,你有什么话要说?”

陈促沉思了下说:“军爷nǎinǎi,实话对您说,那些模样好的鞋,都是我陈促做的。但我针线活不行,鞋钉有时也钉不牢,如果说是有意蒙骗,那都是我陈促不好。要军法处置,您就处置我一个人吧。”

刘夫人哼了一声,笑道:“瘦得猴似的,眼都睁不开了,关你十天八天,你关得起吗?”

严丁在旁大声说:“夫人,别上他们当,他们正愁没处吃饭呢!关他们十天八天,不等于把他们当菩萨供起来?”

刘都统笑道:“哪有这么便宜的事?哈哈,军法处置,轻则打军棍,重则砍脑袋!你们谁愿挨?”

马腊:“我皮糙肉厚,军爷,由你打个痛快!”

陈促:“军爷,馊主意都是我出的,你就砍了我脑袋,放了五香和马腊吧。”

五香见他们毫无反应,又低声说:“军爷nǎinǎi,是我用了障眼法不对,让我替他们受罚吧!”说完,俯身用嘴衔起那只绣花荷包,望了刘夫人一眼,低下头,—副甘愿受罚的样子。

此时,嘴硬心软的刘夫人靠在刘都统身上,低声道:“老刘呀,这三个孩子互相关心照顾,我真舍不得处罚他们!”

刘都统却黑着脸说:“不行!咱们在江城还有不少事要做,铸铁链,架铁索,比做军鞋难上百倍,这个头开不好,人人都跟着捣蛋,怎么向丞相交待?”

刘夫人:“那…就轻轻打他们几军棍?”

刘都统:“打几棍是小事,这一大堆鞋怎么办?你昨天又补了六十双,手都戳破了,对他们倒挺仁慈的嘛?”

刘夫人一时又来气了,瞪眼叫道:“来人哪!”

两名士兵趋上前:“夫人,怎么处置他们?”

刘夫人却又犹豫起来:“把他们…把他们…给我…”她做着手势,但画了几圈,谁都看不懂是什么意思。

严丁顺着她手势扭着脑袋,忽然看到严霸王在众家丁簇拥下走了过来。

严霸王趾高气昂,大摇大摆越走越近。

五香、陈促和马腊都看见严霸王走了过来,不禁眉头紧皱。

兵士甲:“夫人,你到底想怎么处置他们?”

刘夫人望着可怜巴巴的五香,终于指着她:“把她…嘴里叼的那只荷包给我拿过来!”

兵士乙立刻伸手将五香嘴里那只荷包一扯,轻声说:“臭皮匠妹子,夫人舍不得打你哪!”

五香明白得很,这时不禁灿然一笑。

严霸王见五香美丽温柔,不禁目不转睛呆在那里。严丁见他如此,忙上前:“军爷,这是咱们严老爷。老爷,这就是三个犯事的臭皮匠,这个叫陈醋,这个叫麻辣,这个妹子叫五香。”

严霸王仍盯着五香:“好,好!”

严了提醒他:“老爷,他们把军爷的—百五十双鞋都做坏了,夫人正在想怎么处置他们。老爷,县太爷不是咱们家的舅老爷吗?”

严霸王笑着对刘都统、夫人拱拱手:“军爷,夫人,严某的舅老爷正是江城县令,这地方上的事,就交给我们去办吧,省得惊扰了丞相大人。”

刘夫人正为难着,顺水推舟说:“老刘,我瞧这严老爷说得有理,打狗得看主人面,”她自觉说错了话,又皱起了眉头,朝五香努努嘴,“再说,这三个苦孩子,我也下不了手…”

刘都统:“这好说,交给他们也可以,让他们rì后来告诉个处置办法就行了。只是,这一百五十双军鞋该怎么办?”

刘夫人苦了脸:“哎哟,这可是个麻烦!”

严霸王笑道:“夫人别着急,严丁-一”

严丁:“老爷,您吩咐一—”

严霸王一挥手,轻描淡写地说:“这一百五十双鞋拿回家当柴烧了,另叫高足鞋店送一百五十双新鞋到丞相大营。”

严丁:“是,老爷。”

刘夫人惊喜地:“这儿还有家高足鞋店?”

严丁上前说道:“夫人,这高足鞋店是我家老爷开的,就在这条街上。这一条街上的商铺,差不多都是我家老爷的。”

严霸王得意地摇头晃脑。

刘夫人:“这条街上的店铺都姓严?”

严丁:“不错,夫人,一家都没拉下。”

马腊大声说:“不对!街尾那间木屋,是我们三人住的,严霸王一直把我们看作眼中钉、肉中剌,恨不得我们那间也姓严!”

刘夫人一愣:“谁是严霸王?”

马腊:“这位严老爷呀!仗着他的小舅子是那个温县官,在江城作威作福,欺压百姓。这条街上原来只有一家店铺姓严,温县官上任三年,就只剩下我们一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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