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伙子,你都已经在医院两天了,这里冷,你就回去休息吧,那女孩已经没事了。”晨早时分,留医部的行人道上,一位不知名的老医生实在看不下去,好心地唤醒正缩倦着身体睡在椅子上的林瑞。
林瑞有些艰难地伏起身来,他眼睛还有些红肿,看起来睡的并不好,坐在椅子上顿了几秒后才抬起头去看那名一脸关切表情望着他的医生,“谢谢了,等下就回去。”说完对那名医生微微鞠了个躬以示感谢就步履蹒跚地走进旁边不远的病房,他刚进门就用力搓了搓的蓬乱头发,想通过这种按摩让自己清醒些。林笑还在病床上静静的躺着,苍白的脸上已经有了些许血sè,然后走过去轻轻坐到她的床沿上替她把被子移上了下,或许也只有此时的她才会如此安详恬静吧,林瑞露出一丝笑容暗叹道。

他把秦小卿交待给其他人照顾,她那小小的病房里从昨天开始就忙碌着很多人,后来怕打扰到她的休息,就留下了杨燕燕照顾她,张莹莹要上课,虽然撒小xìng子想留下陪秦小卿,但最后都被劝走。杨燕燕对她悉心照顾有加,林瑞也就安心了,林笑这边一直空空落落,连个同学都没有人来探望,心里实在担心只好寸步不离地陪在她身边。现在没有什么事了他悬挂的心也就放下了。

天逐渐亮了起来,初冬的阳光洒在病房上,给了这个冰冷的房间些许生气,林瑞十分清楚林笑的脾xìng,所以她没有醒过来前都不敢轻易走开,或许这几天的劳累身体一触碰到温软的床褥,一股倦意又袭来,慢慢地林瑞的头就伏到了床沿的白sè被褥上又睡了过去。

林笑也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而且她希望一直停留在这个梦中不再醒来,只是梦醒时分终究要面对残酷的现实,这一天早上她终于睁开了合了两天的眼皮,觉得头有些昏沉,四肢乏力,因为背部传来的酸疼感让她挣扎起来,口中不断喃喃中,手终于伸出被子来然后乱挥间碰到到下面一个身体。

“水…水…”

林瑞感受到了床上的异动,浅睡中立刻抬起了身子:“林笑是不是口渴了,我去倒水,你别动。”赶紧从桌面上拿起一个矿泉水瓶捏开罐子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林笑的身体一点一点地润进她干燥的喉咙里。

林笑补充了些水份后,感觉身体舒服了很多,然后平淡地望了一眼林瑞又躺了下去不再说话,空洞无物的眼神又回到她的双瞳里面,她就这样微睁双眼呆滞地看着天花板,林瑞见她如此伤痕挫骨,心里也如刀绞般的心痛,握起她阵阵发白的小手温柔地轻抚道:“林笑,别怕,有我陪着你,等下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如果你听完后还觉得恨的话就把怨气发泄我林瑞身上来吧,因为变成这个样子我林瑞也要负一定责任。”说完他那双温厚的大手没有放开林笑的手,想用自己身体的温度通过指尖给她传输一些丝丝关怀的温暖。

一会后,护士拿着药滴走了进来帮林笑挂上,走之前看着他们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嘱咐几句就去帮其他病人换药。又是良久,林笑呆滞的脸终于动了起来,她侧过头望了一眼窗外轻声道:“她怎么样了?”

“她很好,你放心吧,如果想要什么一定对我说知道吗?”林瑞揉着她的手心,终于冰冷的皮肤里感受到了一丝温软。

林笑回头来望着他,只见林瑞也是满脸煞白,憔悴不堪,俊秀的脸上满是疲惫的神sè,心里一柔终于抽泣了起来,清脆的声音说不尽的哀怜道:“林瑞,我想爸爸妈妈了,我想回家……”泪水再次划过她的眼帘滴到枕边。

林瑞满是疲惫之sè的双目又是一酸,拿起桌面上的卫生纸轻轻帮她的泪水擦拭掉,柔声道:“不是有我在吗,这个学期转眼就过去到时候我亲自送你回家,别哭鼻子了,你看再哭就不漂亮了。”

“谢谢你林瑞,你能留下来陪我吗,我怕……”

林瑞温柔地抚摸她头上的秀发,就像对待哭泣的孩童一样,认真看着她温柔道:“我陪你,直到你身体好起来为止,别胡思乱想了,来…乖…”

“林瑞…你……”

林笑因为身体虚弱没有说太多话,很快就静静睡了过去,林瑞见她已经没有什么事了就暂时离开一会,然后找来护士交待几句向秦小卿的病房走去。

秦小卿早已醒过来,她把白sè的枕头当做垫背靠在床头上,眼神幽幽地望着窗外,偶尔有泣戾声传来,杨燕燕一直坐在她身边,鼻子酸酸地安抚着她,从昨天开始劝了很久依然无法缓解她滚滚落下的泪水和麻木空洞的表情。

林瑞还没有进门就听到秦小卿熟悉的泣嘤声还有杨燕燕的安抚声,摇了摇头苦笑了下就走进去轻轻坐在杨燕燕的旁边,他看了看杨燕燕疲惫忧心的脸,叹了口气:“燕姐,暂时把她交给我吧,你先回去休息一下好吗?”

杨燕燕见林瑞来了,也知道自己的劝说没有效果只好点点头,然后继续对秦小卿爱抚道:“妹妹,我先走一会,等下回来看你。”说完对林瑞交待几句就神思憔悴地离开。

林瑞在床上垂着头顿了几分钟后站起身来,走到窗台打开窗户,想借微微吹来的寒风把自己刮醒一些,或者是想借助这道清凉让自己无奈的心平静下来,许久才说道:“她没事了,小卿你振作一点好吗,难道一味地闹一味地哭就能解决事情吗?”

秦小卿也感受着窗外吹来透着微凉的冬风,似乎着一刻也清醒来很多,轻轻地爬下床走到林瑞肩旁望了他一眼,只见这个俊秀的男子脸sè如此的枯黄,绞痛的心又被针狠狠地刺地更深一样,再也控制不住紧紧抱住他,轻泣哽咽道:“林瑞,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任xìng,是我秦小卿一直以来太过贪心了,都是我不好…呜呜…”

林瑞被这个颤抖起伏着的娇躯紧紧抱着,心里也是一疼,恨自己为什么总是无法给她幸福,为什么今始今rì还让她如此伤心yù绝,可此无言只有把她揉进怀里任泪水打湿胸膛。

“林瑞,你说话啊,为什么不说话,你为什么不骂我,我害了林笑,你骂我呀,骂醒我呀……”

林瑞倾听着彼此传来的心跳声,感受到了那颗心脏的痛苦和焦灼,轻声道:“小卿,不要责怪自己好吗,你本该和她一起幸福下去的,可是都怪老天把你变成女孩,或者怪我林瑞把你变成女孩,是我的错好吗?”

秦小卿身体重重颤抖了一下,哭泣声平复了下来,然后抬起头烟雨朦胧地望着林瑞,良久又重重地埋进他的怀里发出闷闷的声响:“谢谢你,林瑞。”

病房里此刻静止了下来,只有窗外的微风在散吹着窗帘起伏,还有两个紧紧相抱的身躯。

12月初某rì上午,在一个空寂的加护病房内,林笑披着厚厚的冬衣站在窗台上发呆,她的表情平静似水,目前为止她已经在这个病房内呆了将近两个星期了,其实病已经恢复,只是心里还在期盼什么,不愿离去。

林瑞这几rì心情好了很多,拿着自己亲手煲的鸡汤匆匆忙忙地跑进病房,他像前几rì一样把烫煲放在桌面上,然后走过去轻轻扶着面无表情的林笑坐到床上,审视下她的身体发现无恙后,就打开清香弥漫的热汤温柔地用勺子一口一口喂她。

饭毕,林瑞把她扶进被窝里用被子盖好身体就坐在床沿上望着她秀美安静的脸蛋良久,许久他终于微笑着开了声:“笑笑,林大哥,今天有话对你说,是一个故事,你一定要仔细听着哦。”

“你说吧,我今天想听。”林笑轻声回道。

林瑞握住她的手搓着,直到感受到这个冰冷的掌心有了温度后才开声:“从前有一个很漂亮的男孩子…她深爱着一个女孩子…可是有一天她为了救她的朋友…最后变成了女孩…”说完后林瑞终于舒了口气般温柔地凝视着她,他已经感受到她的掌心已经沁出汗水,也在用力紧握着他的手掌。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林笑身子微微颤抖着,觉得心脏似要停止跳动,冷淡的脸上终于被一抹泪水化开。

“嗯,你知道吗,她很爱很爱那个女孩子,虽然她已经变成了女孩子但依然很爱很爱她,她为了那个女孩子躺在病床上不肯出院呢。”林瑞继续柔声道。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样,我不要她变成女孩子,我不要…我不要…!”林笑再也不能自已扑到林瑞的身上痛哭,声音慢慢低了下去。

林瑞微笑着抚了下她哭泣的小脑袋,柔声道:“可是她终究是女孩子,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是吗?”

“我…想见她!”林笑咬着牙似乎用了所有力气说了出来。

林瑞把林笑安抚熟睡过去后才放心离开她的病房,然后望秦小卿的内科住院区走去,此时他觉得一脸轻松,只是也有些担忧,林笑的xìng子太过偏激而且又是那么痴情的女孩,如果她们两个再次见面会不会发生什么事,一路上他一直揣测着各种可能发生的后果。

“妹妹,今天过的怎么样呢,跟姐姐回学校吧?”杨燕燕一进门就微笑道。

秦小卿虽然面sè还隐隐透着担忧神sè,但也红润舒展了很多,她一见杨燕燕进门就一股亲切的暖意溢于心间,赶忙下床跑过去牵着她的手坐到床上,然后把她身上搭着的包包和一些袋子放在床柜旁的小桌面上,微笑道:“嗯,谢谢姐姐了,过几天就回去好吗?”

杨燕燕卸完东西手,习惯把她揽到身上抱着宽慰道:“是不是还在想着林笑的事?”

“嗯,姐姐,我担心她知道吗,我想去看看她,可是又不敢。”

杨燕燕捋了捋秦小卿的秀发柔声道:“你这傻丫头,这些话都不知道对我说过多少次了,如果真的想见她姐姐就带你去吧怎么样?”

“我…怕她伤心,姐姐你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吗?”秦小卿把脸贴到杨燕燕的胸前倾听着她的心跳声,似乎想要捕捉一切能从那颗心脏中透出来的能让她释怀的答案,鼻子有些酸了起来。

杨燕燕抚摸着秦小卿的肩膀,抬起头来眼神迷离地望着窗外,秦小卿和林笑的深情再次触动到她心角那些事儿,泣声道:“姐姐当然知道,因为姐姐以前也这样爱过……”

秦小卿的心就像被一个柱子击中震动了一下,然后有些不可思议地抬起头来望着杨燕燕通红的双眼,终于同病相怜般按捺不住心防泻坝般的cháo绪环着她的脖子痛哭起来:“姐姐,对不起……”

“好妹妹,别哭,姐姐当年就是没有那份勇气才失去她的,可是你还有机会懂吗?”杨燕燕揉了揉眼睛似有感触说道。

林瑞在门外听到两个女孩又在舔犊情深地哭泣声,又是一阵哑然失笑,摇了摇头敲了下门惊动了两个相拥哭泣的身影,然后两个人慢慢放开彼此,都泪花滚滚沾湿满面,林瑞见状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道:“不好意思,打扰两位了。”

还是杨燕燕首先想到一些事,擦拭了下泪水,就走过去拉住林瑞的手出门,只留下身后秦小卿狐疑的目光望着。

在离秦小卿病房稍远距离后,张燕燕语气凝重又迫切地问起林瑞:“小林子,我问过小卿的病历,把她交给我照顾好吗?”

林瑞楞了一下,有些紧张地回道:“你都清楚了?”

“我问过医生,她那方面发育功能xìng不全,她说会反复发作一段时间,在她完全恢复之前,我来照顾她好吗,把她交给我。”杨燕燕有些央求道。

林瑞吁了一口气,看来医院的医师还是保密住了秦小卿的病史,只是道出了她女xìng附件器官发育不成熟未完全恢复生理功能会造成反复痛经的状况,然后斟酌了一下也觉得是该有个女xìng陪护她一段时间比较好,然后就笑道:“学姐,你说哪的话,好吧,但你一定要照顾好我的未来老婆哦。”

“好了,至少我会照顾的比你好了,放心吧小林子,出院的时候我会把她接回我公寓里,到时候你帮忙把她寝室里的东西收拾一下。”杨燕燕满是激动起来。

林瑞见到这个如此美丽的学姐都逃不脱自己媳妇的手掌心,立刻酸溜溜的感觉,怪声道:“小弟遵命…!”

“学姐,等下我要和小卿说些话,你先回去吧。”林瑞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杨燕燕正在欢喜中,直接妩媚对着她眨了个眼睛笑道:“好了,就让你们小俩口过个二人世界吧,以后小卿就是我的了……”

“……!”

杨燕燕在推推挪挪中被送出病房已快要中午时分,这一天的天sè是依然是灰蒙蒙的,窗外凛冽着北风,窗外的太阳看来像被笼罩着一片灰黄sè的白雾一样,散不开光亮来。

秦小卿倚坐在床头上,在羸弱的阳光辉映下也显了血sè,只是两道泪痕依然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刚才因为被杨燕燕触动了心防显得心还有些酸酸地刺痛,在林笑躺在相隔不远的病房里的那一个多星期里,她总是抑制不住一个人独自抽泣起来,同学们过来探望她都是沉默寡言,随随便便漫不经心应答几句敷衍了事,连张莹莹都无可奈何,唯一撬的动她心房的也只有杨燕燕一个人。

林瑞看到此情况心情也是非常沉重,他发现秦小卿还没有完全从十几年经历的男生假象中彻底走出来,以前在家乡主治医院的时候,负责秦小卿的心理科主治医师曾经敦敦提醒他要有耐xìng,长期生成的男xìng意识不会轻易被抹掉,以后可能会方方面面影响她的生活,所以林瑞选择顺其自然的态度去放任秦小卿的变化,几个月以来他遵循着心理科医师的建议,由外到内去改变她,比如在外形上从着装开始,这也是为什么他处处为她购买了衣裙的原因。在内心方面,选择用自己的感情插入方式去影响她。在两人相濡以沫的三个月里她确实变化了,而且可以看得出她也习惯了以女xìng的身份生活下去,但唯一难以改变的是她对于林笑的感情。

“好傻,两个都是傻丫头,难道我林瑞太高估了自己了,可是看到她们两个这么痛苦地互相彼此折磨着,我林瑞又能怎么办?”林瑞在门外望着恢复深潭般死寂的秦小卿怀疑着自己。

“林瑞,林笑这么样了?”秦小卿发现了他,轻声问道。

林瑞中断了思考,回过神来快步就走到她床上坐下,直截了当就告诉她:“她好了很多,林笑说要见你。”话音刚落,秦小卿身子颤了颤,看来惊动不小,有些无力地回道:“我还能见她吗?”

“难道你不想见她吗?”

秦小卿即有些急切,又有些恐惧轻声问道“可是我用什么身份见她?”

林瑞皱了皱眉头,沉思了良久,对秦小卿犹豫不定的xìng格有些责备,可是始终不忍,柔声道:“小卿,你知道你这次住院的原因吗?”

秦小卿头垂了下去,也明白林瑞的意思,良久后抽泣声又再响起:“林瑞,我明白,我是女孩子,我知道已经彻底没有资格爱她了,可是我想忘掉她,可怎么都忘不了,我很痛苦,你明白吗,你爱过一个人吗,那种忘不掉的感觉你经历过吗?”

“我真的好难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一辈子不要遇上她,可是为什么老天偏偏让我遇上她,还让我爱上她…呜呜…”秦小卿只觉心口又被狠狠揪住一样,已经泣不成声。

林瑞看到秦小卿如此痛苦很再也忍不住把她搂在怀里,轻声安抚道:“我爱过,所以我理解你的痛苦,但你愿意让这种痛苦一直持续下去吗?”

“不,我讨厌这种痛苦……”

“那答应我,去见她,不论结果怎么样,去见她!”

“嗯,我有好多话要跟她说,我见她!”

秦小卿在林瑞的怀里终于下了个决定要把这个心结解开,即使结局是伤痕累累,也不能后悔做这么一次。

中午按照秦小卿的请求,林瑞再次回到林笑的病房陪伴她,两个女孩子间发自肺腑地心声让他一个大男人感触良多,或许这就是爱吧,超越xìng别和灵魂的爱,他不经感叹道。经历这件事后,他也百感交结,甚至已经有了放弃秦小卿的想法。林瑞坐在候医室里沉默了一会,后来电话响起。

“小瑞,你在哪,爸爸想见见你?”林立南慈爱的声音传来。

“爸,过几天吧,这段时间有些事情要忙。”

“爸爸老了,你也长大了,可以答应爸爸去学校上课可以吗?”林立南没有责备他。

“爸我想和你说件事,当年妈妈离开家的时候,她对我说叫你别那么累。”

“好,爸爸知道了,有什么事记得打电话给我。”

“嗯,就这样了,挂了。”

林瑞看了下时间,有些焦急起来,赶紧附近的饭店打了几个饭菜给秦小卿和林笑捎去,一路迈开了脚步,就像当年那个他一般沉健有力。

“小瑞,记得活的开心一点……”

“小瑞,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记得对她好一点……

“林瑞,上啊,快传球……”

“林瑞,这是那名美女让我捎给你的信,你要收好……”

“……”

初冬灰暗的天空下,那名脸sè憔悴的高大身影,就像一个白sè的烈rì在那年的初冬的空寂里燃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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