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第一次抱我。
真的是第一次,之前想都不敢想。

以前琪琪总跟我说,缘分还没来呢,上天不会忘了任何一个人。等你缘分到了,你会发现男人的怀抱特别温暖,特别有安全感。

我说我巴不得那群客人不要碰我,只给我钱。

琪琪戳了我脑门一下,“去死啦!你不喜欢他们当然会觉得讨厌,可你这辈子总会爱上一个男人的,等你爱上了,你恨不得天天和他缠绵。”

我当时臊得不行,捂着脸咯咯笑,耳边是她越来越过分的调侃。

我想到这些心里咯噔一下,忽然发了慌,我睁大眼睛盯着头顶水蓝色的天花板,它似乎在旋转,一点点的,吞没了我的理智。

我身上浴巾在周逸辞灵巧指尖的拨弄下只轻轻一挑便坠落,我躺在他身下,因为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僵硬着身体。

他吻着我耳垂,忽然停下来,他问我,“你很紧张。”

我立刻摇头,他嗯了一声,我们亲密次数不少,对他的我身体已经适应了,他对这种事不冷淡,也不至于热衷,他很耐心一点点吻着我,他最喜欢锁骨。

他掌心有点粗糙,所以我断定他不是生来就过得这样好,他应该有过悲惨的光阴,靠劳力换饭吃,日积月累留下了那些粗糙的痕迹。

可那粗糙像是沾了毒,掠过我肌肤上时让我欲罢不能,他在迷幻我,他最喜欢在我颤抖时抬起眼眸观察我的反应,然后闷笑出来,我会死死抓住床单或者他不断塌陷又凸起的肩膀,在那声嘶力竭中魂飞魄散。

我记得有一次他心情特别好,把我放在他腿上抚摸我长发,我安静乖巧趴在他怀里,忍不住问,“周先生以前有过女人吗。”

他淡淡嗯。

他三十多岁的年纪,倘若没有过才怪。可我最想问的是第二个,“很多吗。”

他下巴置在我头顶,嗓音满是懒洋洋的嘶哑,“问这个干什么。”

我仰面看他,“我觉得周先生如此优秀,一定有很多女人向您表达爱慕。”

他垂眸盯着我,很久后才说,“其实你只想找个借口夸我。”

我完全愣住,然后再没有提起过,他不想说,每个人缄默的秘密都值得被尊重,但我想他应该有过很多,男人身份地位的象征往往与有过多少女人是成正比的,他们需要夸耀的资本,金钱与情史,是资本里最贵重的筹码。

这一晚上他热情得有些过头,我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总之他心情很好,好到凌晨他又来了,我趴在床上,感受到他低沉的哼了声。

他瘫软在我背上,汗涔涔的胸口紧贴着我。

我们这样待了很久,他慵懒无比将脸埋在我头发理,“你多大了。”

我这才想起他连这个都不知道,我说,“快二十岁了。”

他觉得好笑,“这么嫩。”

他问我,“会觉得我老不正经吗。”

我赶紧说,“周先生年轻力壮,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

他脸从我头发里挪出,在我脊背上落下一串灼热的吻,他略带挑逗说,“什么时候都是最好的时候吗。”

我当然明白他指的什么,羞着脸有些红,轻轻点头说是。

他很愉悦大笑出来,对我这个回答非常满意,他额头有一滴汗淌落在我脊梁上,烫得我颤了颤,虽然我现在无法回头看,但我记得他出汗的样子,眉眼都是晶莹的水珠,额前的碎发湿润,脖子上一片潮。他身上的汗味不是那种让人厌恶的味道,就像烟气,他口中的烟气,也绝不臭,我讨厌吸烟的男人,可他吸的烟好像是这世上最好的烟。

周逸辞从我身上翻滚下去,他手在我腿上摸了摸,“这么短。”

他又绕到我身前,在胸口探了探,“这么平。”

我有些气恼,用枕头盖住自己脸,埋怨着叫了声周先生。

他探身将床头的灯拧掉,卧房内陷入一片漆黑,他声音内带着笑意,“好了,早点睡。”

第二天早晨我是被惨白刺目的雪光惊醒的。

我拉开窗帘惊讶看到外面地面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似乎下了一整晚,清透无暇的白色吞噬了整座城市。

佣人提着菜篮从庭院外走进来,她不停对着掌心呵气,一团白雾在她唇边散开,雪花没有停,只是小了很多,放眼望去天地之间混沌一片。

周逸辞倚靠在床头吸烟,蚕丝被盖在他腹部,露出修长笔直的腿和健硕的胸肌,烟雾缭绕之中他眼睛眯着,似乎在透过空气看我,又似乎在醒吨。

我转过身离开窗子,最后一丝遮挡物失去,他感觉到透亮的白光蹙了蹙眉,“拉上。”

他忽然特别严肃命令我,我吓得赶紧把窗纱又合住,他一天之内脾气最不好的时候就是早晨刚醒,他没有起床气,可他毕竟身份摆在这里,他有权利和资本折腾,我不敢忤逆他任何脾气不好时的要求。

他将抽了一半的烟搭在烟灰缸边缘的凹槽里,烟气袅袅升起,在不透风的卧房内蔓延开来。

我走过去爬上床,偎在他胸口,他没有搂着我腰,也没有推开我,似睡未睡平躺着,我用手指轻轻触了触他下巴上滋长出来的坚硬胡茬,“周先生,新年您有休假吗。”

他嗯了声,“我随时都可以休假,但我并不喜欢无所事事在家里。”

他说完忽然意识到什么,睁开眼看我,“你有什么要求。”

我将手指从他下颔移到鼻梁,他鼻梁特别挺,而且没有骨节,是通鼻梁,这样的鼻子最好看,他眼睛不太像亚洲人,眼窝很深,目光犀利幽邃。但这样的眼眸倘若深情起来,真能让女人心甘情愿死在他手里。

我摇头说我没有要求,我现在很满足,感激周先生对我的保护和仁慈。

他捏住我下巴,不由分说朝我唇上吻下来,他总是这样出其不意随心所欲,他想要吻,会在刷牙还没漱去泡沫时就吻我,会在我嚼碎了食物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吻我,我担心他嫌弃我嘴巴里太满,可他并没有,而我满心以为他不会嫌弃的时候,他却又懒得碰我一下。

伴君如伴虎,伴阴晴不定的周逸辞比伴任何一个暴戾的昏君还恐怖。

他吻我嘴唇时我推拒着他胸膛将两颗头颅错开了一些,别开头说还没有刷牙,他根本不理会,而是用力扳住我脑袋,加深了这个吻。

我用力仰着头,周逸辞在我气喘吁吁几乎要窒息的时候才松开我唇瓣,他实在太用力,我对着他清俊冷毅的面孔大口呼吸着,他看着我狼狈又好笑的模样,嗤了一声,“到底要什么,你不会无缘无故问我假期。”

我平复很久,两条手臂勾住他脖子,我眼睛里泛起清醒过来后的光亮,“我想和保姆学做饭,等周先生休假在家时,做一桌菜给您品尝。”

他没想到我是这个打算,而不是找他索取什么,他面容微微怔住,我满是期待等他答复,可他最终什么都没说,掀开被子下了床,推门进入浴室。

我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有点莫名其妙,我又哪句话惹到了他,我还不够小心翼翼吗。

在他洗澡过程里,我穿好衣服收拾床铺,佣人在卧房门口敲了两下,我让她进来,她手上端着一杯温水,掌心一片药,站在我面前低垂着头,似乎不敢看我表情。

我盯着那片药,捏住被角的手指松了松,心里有点苍凉。

这是避孕药,这一个月来每一次事后不用周逸辞再吩咐,佣人也会记得拿药上来,她似乎算得准哪一晚我们接触,哪一晚只是单纯的同眠,从没有遗漏过任何一次。

这药是周逸辞找医生单独配置的,对身体危害小,不影响我以后离开他结婚生子。说到这个,我挺感谢他为我着想。

凡是大哥都有私人大夫,经常暗战明战受伤,担心在医院被敌人算计,所以只在自己宅子里就诊,私密性好,不会被传出去,防止了对手的趁人之危。

周逸辞的私人医生在我住进来转天就为我身体听诊过,他说我阴虚宫寒。

头几次喝药我没什么感觉,可后来就有点别扭,尤其今天,我看着熟悉的药片心里很苦涩,我不知道怎么会有这样的感觉,突如其来。

佣人见我迟迟没有动静,她低着头小声提醒,“程小姐不要为难我,先生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我回过神来尴尬的朝她说了声抱歉,伸手接过药片塞入嘴里,用水送服饮下,佣人全程低头,只在我喝药时抬头看了一眼,确定我真的咽下去了,才拿着空杯子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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