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恩刚回到房间,卡门、若拉、弗拉米、鼓手本森、风笛手阿尔瓦正等着他,巍恩看着他们严肃的脸色,惊讶道:“发生什么事了?”
卡门看了一眼若拉,道:“你说。”

若拉道:“刚刚箫府通知我们,由于黑死病的原因,那位贵夫人的寿辰已过,她自己也不愿再补办寿筵庆典。”

巍恩正在洗脸的手一停:“那就是说,咱们的合唱队也不用去献礼了。”

“是的。”若拉点头道:“后天辛格伯爵的车队就要返回约克郡了,如果要走,就这两天。”

巍恩皱眉道:“你们有什么意见?”

“现在合唱团的大多数人都觉得王都虽然繁华,可又是瘟疫,又是丑闻的,觉得太不安全,所以都想回家。”

巍恩点头道:“大家朝夕相处这么久,说散就要散了,我还真有点儿舍不得。不过回去也好,免得小镇的家人担心。”

“巍恩,你回去吗?”若拉问道。

“本来等献歌的事一完,大家都回去后,我就准备去各地走走,但现在可能不行了,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顿了一顿,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有谁不想回去的?”

“不想回去的都在这了。”

巍恩“哦”了一声,陷入思索中。过了半晌,巍恩问道:“那你们有什么打算?”

“我和阿尔瓦都是孤身一人,想在王都学点手艺,要是行的话,就在这儿成家。”本森道,阿尔瓦跟着点头。

弗拉米道:“我想跟着您,继续学习六弦琴的琴艺。”

巍恩笑道:“弗拉米,你现在弹琴的技术不比我差多少了,我没什么可教你的了。”

“可是我没有您弹琴时候的那种精神,还有您的那份音乐创意。这些都值得我继续学习。”弗拉米真诚地道。

巍恩苦笑了一下,心道自己哪有什么音乐创意,大半还不是抄袭别人的?咳嗽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若拉回去上学,那卡门你呢?”

“我?”卡门想了想,道:“我还没想好,不过我在等待。”说完,一双妙目凝视着巍恩。

巍恩明白卡门话里的意思,那是他们在约克郡的一个约定。犹豫了一会儿,巍恩终于下定决心:“卡门、弗拉米、本森、阿尔瓦,如果你们决定不回小镇留在这里,你们要明白这可不是普通的抉择,而是一个会关系到你们生命的重大决定。我想你们懂我的意思,对?”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异口同声地道:“我们想好了。”

“好!”巍恩把毛巾扔进脸盆里,微笑道:“既然你们已经做出了决定,正好我这里有个计划,也需要你们的参与。”

卡门柳眉一挑,惊喜道:“什么计划?”

巍恩笑了笑:“暂时还要保密,等过两天,其他人回小镇后,我再跟你们商量。”

送走了众人,巍恩喘了一口长气,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喂,刚才那几个人怎么身上背负了诅咒?”一个声音忽然从空中传来。

巍恩吓了一跳,急忙睁开眼睛,旋即明白了声音的出处。他赶紧从腰畔解下短匕诛情,郑而重之地摆在桌上,道:“诛情,你这两天怎么一直没动静啊?我还以为你又睡过去了。”

“睡了这么久,我自然要出去看看,看来这次我睡的时间不长,外面的变化不大。”

巍恩奇道:“你出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你啊。”

“干嘛要让你看见?我干什么还要经过你的同意啊。”诛情答道:“你虽然解开了我的轮回封印,但不意味着我就要依附你啊。”

巍恩略微有些失望,心道:“好嘛,请了一个祖宗回来。”

“我问你呢,刚才那几个人怎么身上背负着诅咒?”

“你也知道诅咒?”巍恩问道。

“诅咒不过是先神遗落在人间的一种法术,知道它有何奇怪?”诛情不屑道。“不过他们受的诅咒已经进入了血液,将会代代相传,比你的可高明多了。”

巍恩问道:“他们中的是什么诅咒?有法子解吗?”

诛情沉默了一会儿,道:“巍恩,我先前问你的一个问题你避而不答,反倒没完没了地反问我,你这人很滑头啊。”

巍恩哈哈一笑:“诛情,你误会我了,我这人其实特坦诚,就是有时候好奇心重了点。是这样的,他们的前辈曾经是某个王族的奴仆,王族覆灭时,他们被施加了诅咒,不准离开他们曾经居住的城市太远。”

“王族覆灭了?”

“你也知道王族?”

诛情重重地哼了一声,巍恩赶紧道:“是的,王族在大陆的统治已经被推翻了,现在是劳动人民当家做主人了。”

“我说这个城市里怎么既没挂着天蛇,也没挂着太阳鸟的旗帜呢,原来是这个原因。那他们去哪里了?”

“这个我就真不知道了,听说已经销声匿迹几十年了。”

诛情沉默下来,巍恩等了半天,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能告诉我,他们中的是什么诅咒,如何才能解开呢?”

诛情道:“我刚才只是粗粗看了一下,一时还看不出来。不过,就算看出来了,这种高阶的诅咒我也解不了,只能靠你自己想办法了。”

“连你都解不了?”巍恩惊奇道。

“你不是说过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吗?你以为我是万能的先神啊?我也只是一个生命而已,只不过懂得比你略多些而已。”

巍恩“嗯”了一声,转移话题道:“诛情老师,是不是所有的上古宝剑都有生命呢?”

“按照先神‘创世纪’的法则,所有的原物质都是一种生命形式,只是有的有意识,有的没意识罢了,而我正好产生了意识。”。

“什么是原物质?”

“就是先神最先创造的物质啊,难道你们人类后来自己创造合成的物质能产生生命?”诛情有些不耐烦地道。

“我真羡慕你们的生命啊,不用惧怕死亡,只是睡上一觉而已。”巍恩笑道。

“先神是公平的。”诛情冷冷地道:“我一旦进入轮回,虽然能保存意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苏醒;你们尽管会死亡,却可以通过文明把意识传承下去,然后不断地复制欢乐与幸福,这就是你们的生命为什么越来越繁荣的原因。说到底,先神最眷顾的,还是你们人类啊。”

巍恩还想说什么,诛情似乎情绪一下子低落了很多,道:“好了,我很累了,要去睡了。”

“你也会累?”巍恩呵呵一笑。

“连神都会累,何况我呢?我可不是你们创造的那种纺织机器,只知道干活,不懂得休息。”

巍恩心道,跟我说几句话你怎么会累?分明是受了点儿小打击,心里郁闷。急忙道:“先别走,诛情,我还有一个问题,你能让我看见你吗?”

“我不就摆在桌子上吗?你难道看不见?”

“我不是这个意思。”巍恩沉吟了一下,答道:“我的意思是你能不能把你的意识换成一个具体的形态,比如变成人啊,猫啊,狗啊什么的?”

“我倒是知道一些变形的法术,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

“那你就能与我一起去经历外面世界的种种酸甜苦辣,分享我的记忆、经验和感觉,你也许就会明白,作为一个人,并不总是那么轻松美好了。当然,这只是一种也许。”

“嗯,听起来好像有点儿意思。”诛情明显地有些心动:“我倒还真没尝试过像你们人一样去过日子呢。”

巍恩心中一喜,道:“那你是同意了。”

“不妨试试。”

“那你是准备变成男人,还是女人?”

“巍恩,你这个问得问题很白痴。我这么秀气的短剑难道会变成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诛情不屑道。

“分明只是把匕首,却说自己是短剑,就冲你这腔调,肯定也是个雌的。”巍恩嘟囔了一句。

诛情没理他,自言自语道:“那我变成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巍恩一拍手掌,道:“你等等。”说完,匆匆跑出了屋子。过了一会儿,他拿着一本小册子走了回来,道:“这是一本人物素描画册,里面什么样的美女都有,你拿去参考。”

诛情道:“你放在桌子上。”

巍恩把画册摆在了桌子上,画册无风自动,一页一页地自己翻了起来。巍恩在旁边看着,觉得好笑,要是别人看见这个场景,还不以为是大白天闹鬼?咳,说到底,诛情好像和鬼也没太大的区别……

“笑什么?你出去,我要变身了。”

巍恩一愣:“为什么?”

“叫你出去就出去,哪那么多为什么?”

巍恩无奈,只得走出房间,喃喃道:“又不是美女换衣服,干嘛还避着人?”

关上房门,巍恩盘腿坐在了台阶上,仰头看着西天夕阳,心里有一丝兴奋:诛情会变身成一个什么样的女人呢?是古典美人,还是小家碧玉,抑或是一个普通的农家女子?

不多时,屋里传来声音,道:“你进来。”

巍恩一下子从地上蹿了起来,快步跑进屋。忽然,他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下巴张开,结结巴巴地道:“诛情……你是诛情?”

他的面前,站着一位明眸皓齿,翠衫雪肤的美丽少女,她美丽纯洁,天真可爱,宝石一般的眼睛里蕴涵着动人的神采,一切都是那么完美无缺。唯一遗憾的是,个子好像矮了点,年纪好像轻了点……

少女灿烂地一笑:“怎么样?好不好?”

巍恩揉了揉眼睛,慢慢道:“好,好。这回芬妮可有妹妹了。”

诛情脸一沉,冷冷道:“你又要提什么问题了?”

巍恩尴尬地一笑:“你怎么把自己变成一个童女啊?看上去芬妮好像还比你大上个一两岁。”

诛情淡淡道:“在我的眼里,你们人类只有那些儿童才真正的美丽,尤其是那双没有被污染的眼神,向天上的星辰一样明亮。”

巍恩苦笑道:“我也觉得儿童很美丽,很天真,可是……”

“好了,好了,我知道男人心目中向往的是什么样的女人,对不起,我不想迎合这种想法。”

巍恩无奈,只得叹了一口气,道:“那随你,诛情小妹妹。”

诛情白了一眼巍恩,道:“对了,巍恩,你准备怎么向你的朋友介绍我啊?”

巍恩还真没有考虑这个问题,沉吟半天,方道:“就说你是我的一位朋友的女儿,从外地来投奔我的?”

“不行!我干嘛要投奔你,你我之间又没有灵魂契约。”

“等等,什么是灵魂契约?”巍恩听着耳熟,记得上回那位神秘的十字架女郎和自己曾经订下过灵魂契约。

“不同的生命之间,如果要发生联系,必须订下契约,你连这都不知道?”这回诛情的表情比方才不屑的语气更要丰富几分。

“噢……”巍恩似乎恍然大悟,明白了些什么。

“我是被你的诅咒活活叫醒的,所以我对你不需要承担什么义务。”

巍恩一脸的苦笑,道:“对,是我活该。”

“这样,你就跟他们说,我是你的军师。”

“什么?军师?”巍恩跳了起来:“我找个八岁娃娃当军师,传出去还不让人笑掉大牙。”

诛情冷冷道:“我告诉你巍恩,凭我的本事,你们人类不知道要有多少人会请着让我当军师呢,你知足。”

“诛情,咱俩商量商量,换个别的名称,而且比军师肯定好听许多。”

“什么名称?”诛情皱了皱好看的眉毛。

“秘书。”巍恩忽然有点儿佩服自己的急智。

“秘书是什么意思?”

“秘书可比军师威风多了,什么都能管,我的一切工作基本都是由你来安排的。”

诛情将信将疑地看了巍恩一眼,道:“果然如此?”

“绝无谎言!”

“那好,等箫特把那个什么汇票送过来,你就交给我保管好了。”诛情眼里狡黠的光芒一闪。

“你连这个都知道?”巍恩真是惊了。

“你去哪儿都把我别在腰带上,我想不知道也不行啊。”

巍恩一愣,很想问问那自己上厕所的时候你怎么办,转念又一想,何必为点口舌便宜让自己倒霉呢?那不是智者所为。

“好,交给你就交给你。”巍恩无奈道:“还说自己像一个纯洁的孩子?我倒觉得你像一头纯洁的小狐狸。”巍恩心里暗暗诅咒。

当天,巍恩把自己的小秘书诛情介绍给了大家,大家也不知道秘书到底是个什么职位,不过并没有人表示出疑问,因为所有人都被诛情应对之间所表现出来的智慧惊呆了,只有芬妮是个例外。

芬妮可不管诛情是什么秘书,一下子多出了个小妹妹,她的心儿像阳光下的牵牛花一样怒放,一会儿要给诛情她的新娃娃玩,一会儿想和诛情玩过家家,诛情本想拒绝,但一看到芬妮那双充满了热情与欢快的眼睛,哪里还能说出个“不”字?

抱着洋娃娃,玩着过家家,诛情忽然第一次有了想哭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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