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少年和老者
似乎要起大风沙了,远处的天空都变得浊黄不堪,隐隐的可以听到一种怪啸声传了过来,仿佛在天边藏着一只恶魔或者凶兽在愤怒地吼叫,那种声音总是能带给人们一阵阵地不安恐惧。残阳已经不在,已经深深地坠了下去,一抹迷蒙的暮sè伴着深沉的yīn霾悄悄地笼罩了大漠。白天大漠特有的那种灼热难耐的气息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将会是一种彻骨的冰冷。生活在大漠里的蛇蝎蚁兽都纷纷躲进了洞穴里不敢出来。黑夜的大漠,温度冰冷得吓人,肆虐的沙尘暴更是会把任何活物生吞进去。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在黑夜中的沙漠里生存,就连常年生活在沙漠里的这些蛇虫蚁兽也要躲起来等候天亮。

这时天边却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在风沙中渐行渐近。那竟然是一个少年,稚嫩的脸庞,纤瘦的身体,穿着被沙尘早已侵的发黄的黑sè衣衫,乱糟糟的头发里还不时簌簌地抖落一蓬蓬沙粒,一对明亮的黑sè眸子却异常有神,好像两团炯炯燃烧的漆黑焰火。

长时间在沙漠行走的人,无论谁都会显得非常憔悴狼狈,但是这个少年却不同,他的头发衣衫虽然被风沙侵染的很是斑驳,落魄,甚至脚下那非常柔韧耐磨的鹿皮靴都已千疮百孔。但是他的身体还是挺得很直很直,就好像一杆深深插入地层的标枪,宁折不弯。他的眼睛也还是很亮很亮,亮的像火,烫人的火。

少年走路不快,每一步都会深陷黄沙里,再拔出来,在沙漠上留下很深的脚印,然后脚印又被黄沙从新填满。少年仿佛走得非常吃力,但是明明很远的一段距离,很快就会被他走完,然后你就会觉得他又在慢慢地费力地却片刻不息的向前走。那是一种怪异的感觉,怪异的让人觉得少年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只是一个浮影,一个幽魂,一个幻觉。但他的确是一个活人,只有活的人才会留下足印,只有活的人才会有那样明亮的眼睛,年轻的烫人的眼睛。

这个少年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如何能够避过风沙,避过毒虫猛兽,一个人从凶险的沙漠里穿行出来?他是谁?要去哪里?

大荒庙。少年当然是去大荒庙,这里除了大荒庙已经没了别的地方。但是,在这天灵地秀的时代,山明水秀的福地实在数不胜数,荒无人烟的大漠根本就是无人问津的恶劣之地,根本不会有什么人来。大荒庙这奇怪的酒楼早就成了匪窝,杀人放火,**掳掠,大jiān大恶的凶徒,还有那带着一堆麻烦和仇恨的避难者的藏身宝地,他们为了逃避仇家的追杀,只能窝在这无人问津的地方。因为他们都知道,没有什么人会跑到这个地方来受罪,也没人会来这种地方寻仇。奇怪的是,这么一个小小的少年,他也来这里避难吗?他还有着大好的年华让他挥霍潇洒,不应该在这样的鬼地方苟活一世。难道说,他身上已经背负了血海深仇,无处藏身不得不来这里逃避仇家的追杀?

大荒庙已经在望,少年轻轻地呼了一口气,“终于在入夜前走出了大漠,不然又要在沙漠里过夜了。”少年喃喃低语,伸手下意识地摸了摸鼓囊的胸口,加快了行走的步伐。他竟然已在荒漠里过夜?他是怎么生存下来的?

少年很快就到了大荒庙的门前,好奇地打量了畜棚里几眼,当看到那老马时,少年眼里闪过惊奇疑惑的神采,深深地看了那老马一阵,少年长吸了一口气,拍打掉身上厚厚的沙尘推开了破旧的木门。

然后少年看到了他做梦都想不到的一幕。入眼的大厅里早已经狼藉一片,碎裂的桌椅残肢铺了一地,一二十人三三两两的厮杀在一起,谩骂叫嚣一浪高过一浪,能量肆虐激起的乱流在大厅里卷起了一股股暴乱的旋风,刮得四面的土墙一层层剥鸡蛋皮似的刷刷直掉,屋里荡起的烟尘快赶上外面的风暴了。少年愕然,推门的手僵硬的停在半空中,好长时间都回不过神来。“什么情况?”

没人注意忽然闯入的少年,或者说即使看到了也没有人理睬,相反,一番厮杀下来让他们都打出了真火,一个个下手比先前更狠厉了几分,根本无暇分心其他。先前红脸的大汉此时早已经变了模样,身上堆起一层老虎的斑纹,手上窜出三寸多长的漆黑指甲,舞动着两柄黑漆漆的大锤飓风一样横冲直撞,撞到哪里都是一阵人仰马翻。他竟是一头老虎jīng修成了人身,怪不得有着那样雄壮的身材和巨力。季风雪三人现在处境十分的狼狈,老虎jīng虽然莽撞冲杀起来简直不分敌我——当然在场的只怕也没有他的自己人,但他主要还是针对季风雪他们三个人,一对巨锤也是一直围着他们三人打转。季风雪他们三个又哪里是现在状态的老虎jīng的对手?此时的季风雪已经吐了好几口血,胸前斑斑点点好似一朵朵残梅,神情也变得十分萎靡,勉强苦苦支撑着。先前被怪风撞飞的那人被老虎jīng的大锤扫了一下,半边膀子都粉碎了,疼的他额头一直在冒冷汗,哪里还有什么战斗力,此刻已经藏到角落里不敢动弹。只有另外的一人还在依着灵活的身法苦苦支撑着,眼看着也是险象环生了,因为场面太混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有突兀的杀招袭来,那人只应付老虎jīng一个就已经很吃力,同时还要防备抽冷子偷袭的人,真把他忙了个手忙脚乱,左右支拙。

“住手”

伙计出来的那扇小门内忽然闪出一位老者,老者面黑如铁,下巴上有一绺短须。扎着道髻,脑后别着一支青sè玉簪,青sè的长袍洗涤的非常干净,如果不是脸太黑这老者看上去倒也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老者低喝了一句,闪身到了大厅中间,之后也不见他做任何的动作,不散发一丝气势,只是往场中一站,但是大厅里疯狂斗殴的众人却很诡异的随着他的低喝声停了下来,心中再没有一点出手的yù望,就连那狂暴的老虎jīng也讷讷的站定,恢复成先前正常的模样。这简直骇人听闻,众人连老虎jīng一起都脸sè狂变,喏喏的不敢发出一点声音。这老者是什么人?竟然到了言出法随,令行禁止的境界,这怎么能不让他们恐惧?

“哎”老者无奈的叹了口气,没有责怪一人。他打量了被众人毁坏得一片狼藉的大厅一阵,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在场所有人叹息道:“我来这地方,本来是想着可以避开尘世里的仇恨厮杀,苟活残喘,谁曾想招来你们这些祸胚,坏了这地方的安宁?争争争,斗斗斗,到头来又能得到什么?等到你们。。。。。。哎,我不也这样过来的么?当年。。。。。。”老者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高兴的事情,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不耐烦地扫了众人一眼“我不追问你们是什么人,犯过什么错,但是,想继续留在这里的,不得再在这里打斗,做不到的自行离开,不要等到老夫出手赶你们离去,一群混账东西!”

说完最后一句,老人大袖一挥,原地消失无踪。但是,那些打碎的桌椅碗碟,在老者挥袖间好像时间倒退一样重又变成了先前模样。七八张只要一点点碰触便会发出吱呀声响的方木桌,桌子四边摆放的腐旧长凳上依然布满疮痍。甚至连桌子上的热菜酒坛都和刚开始一模一样。哪里还有一点点打斗的痕迹?唯一不一样的就是受伤的人依然带着伤,伤口依然在流血,在疼痛,众人站定的位置也和原先不同了而已。

嘶!

众人同时抽了口冷气,呆若木鸡。如果之前老者表现出的言出法随还只是让他们震撼的话,那么老者的这种匪夷所思的手段已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他们已经完全吓坏了,忘记了思考,满脑子都被恐惧填满。

“天尊!”有人失声叫道。

“那是什么神通?”

良久,人群里再一次弱弱的传出了一声惊疑。

“不知道,天境三十三,那人,那人,呃,那老前辈他。。。。。。最少过了三十天吧?”

“三十天,至尊天,这。。。。。。”

人群立刻嗡嗡地响起了各种小声猜疑的声音,震惊,骇然,恐惧。每个人都感觉脊背一阵阵地发冷,浑身汗毛悚立。老者那非人的手段彻底地把他们震惊了,每个人都变得小心翼翼,说话都不敢大声,生怕再招来那深不可测的老人。

“有谁知道那老前辈是什么人?”

没人回答。此时,老虎jīng都一脸苍白,嘴唇哆哆嗦嗦呢喃不休,如果靠近了就能听到“娘哎,不得了,言出法随,场景回流,老不死的白虎老祖宗啊,这老人和你一样都可怕得不是人啊,呃,老祖宗本来就不是人,但是,这老人太可怕了啊”

众人都好像受了惊吓的雏鸟,瑟瑟缩缩地坐回原来的地方,但等他们坐下之后才骇然发现他们已经连吃饭的心思都没有了,望着桌面,除了发呆,还是发呆。

大荒庙的伙计端上了第二碟菜,然后他忽然发现,大厅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风尘仆仆的少年。伙计迎了上去,疑惑地道:“敢问?”

“这位大哥,请问这里可是大荒庙?”少年向着伙计揖身道。

“正是,小哥何事?”

“奉人所托,我想见这里的主人一面。”

“见我家主人?”伙计疑惑地打量了少年一阵道:“我家主人已经久不见客,更加不认识什么人,请问小哥受了何人托付?”

“我从北yīn山来,受。。。。。。”

“小子,你说你从什么地方来?”突兀的,先前消失的老人忽然出现在少年近前,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言语之中竟有些激动和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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