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虽然发生了不少惊心动魄的事儿,但好在,若棠她全须全尾的毫发无伤的跟着湘王回到了湘王府。
一回到长春馆属于她的屋子里,她简单梳洗了一番,就一头扎床上睡了个天昏地暗。

她这头睡得人事不知,当然也就不知道,那头如意正将她所做过所说过的点点滴滴一丝不漏的说给湘王听了。

楚千岚听了,神色淡淡的挥手令如意下去。

他闭上眼,躺在轻轻晃动的躺椅中,神色惬意又安详。

片刻,他睁开眼睛,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屋子里的黑衣蒙面人。

他的眼神比平时更深邃平静,看着来人,并没有动怒。

那人却激动的了不得的模样,一把拉下蒙面的黑巾,扑通一声跪了下来,热泪盈眶的对着楚千岚磕下头去,“小主子,老奴……来接您回去了。”

楚千岚微抿嘴角,向来懒洋洋的视线中透出一股子犀利的来,“你要本王回哪儿去?今晚皇帝当着所有人的面说了,本王是他的儿子。你回去告诉你主子,以后不必再来了,大楚挺有意思的,本王暂时没有想要换老子的打算。”

“小主子!”那人急切的唤道,“难道,难道这么多年,您就不想您母妃吗?”

“本王母妃早就死了。”楚千岚瞳孔一缩,声线似也紧了紧,“滚!”

“小主子,娘娘她自离了您,这么些年一直以泪洗面闷闷不乐,身体已经不行了,您……您就回去看她一眼吧!”

“滚!”楚千岚愤怒的皱起眉头,眼中燃着静怒的火焰,胸膛却起伏的厉害,琥珀色的眼眸渐渐变得赤红,犹如狂暴的野兽,他凶狠的看着来人,一字一字说道:“再让本王说第三次,你就死!”

黑衣人毫无办法,又怕真的激怒了楚千岚,他不怕死,但他怕完不成任务,没法子回去跟主子交代。

“老奴告退。”

……

翌日一早,若棠全身酸痛的醒过来。

得,昨晚上爬了一晚上的后遗症显露出来了。

一边哀叹着今天会很难过,一边磨磨蹭蹭的爬起来给楚变态准备早膳。

得知楚变态一早就出门了,她今天可以不必起早做饭,若棠简直觉得自己赚大发了,快乐的继续与床耳鬓厮磨相亲相爱。

然而,楚千岚放过了她,并不意味着别人也会放过她。

画眉敲门进来,“娘娘,侧妃娘娘有要事找您。”

“什么事啊?”若棠不满,所有权利都下放给她们了,她们还嫌不够折腾的,居然还能来找她?

“她说要与您当面说。”画眉也不满,这是长春馆,邓侧妃借着有事找王妃就想踏进来?门儿都没有!

“那就……”若棠正想说那就叫她进来吧,一见画眉的脸色,就知道这里是不接待后院任何女人的,当然,她是个例外。于是改口道:“那我收拾收拾就出去见她,你让她先回去等着吧。”

画眉这才笑了起来,“您也不用太着急,奴婢瞧着她也不像是有什么急事大事的样子。”

既然画眉都这样说了,若棠自然光明正大的拖了好半天,将自己喂得饱饱的,方才前往邓侧妃的藏香院。

显然邓侧妃对于没能进去长春馆也很不满,若棠到了藏香院,邓侧妃只推说头痛,让紫黛出来打发她。

“这是一早送到门房的拜帖,是周家送来的,侧妃娘娘担心有急事,便心急的给您送到长春馆去,不想回来时日头太大了,这会子正犯着晕,不好出来见娘娘,还请娘娘您谅解。”

“哦,谅解谅解,本妃很谅解。”若棠接过拜帖,随口说道。不过一封拜帖的事,邓侧妃犯得着亲自给她送去长春馆?还不是想见楚变态的关系。

真是的,想见就去见,弄这么矜持干什么?

“邓侧妃好好歇着吧,本妃就不打扰她了。”若棠捏着拜帖往回走。

周家的人要上门来见她!昨天他们才刚到京城,只怕都还没有安顿好,今早就递了拜帖来。看来他们是很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这说明在周家人心里,还是很看重她的?

若棠让人回了信,表明任何时候都可以见周家的人,午饭后,周家的人就上门了。

来的是沈若棠的大舅大舅母还有排行第三的三表姐。

长春馆不接待任何人,安排会见的地方,自然就回到了若棠阔别……不久的清秋院。

大舅周厚清竟是个十足俊美的中年大叔,其翩翩风度一点儿也不输给沈安邦,全身上下半点财大气粗的气息都没有,温和儒雅的像是饱读诗书的大儒。

大舅母秦氏就有那么点……不讨若棠喜欢了,她一进清秋院,先就挑剔的打量了一下清秋院的环境,眉头立刻皱的死死的。先前还挂着笑的脸上,立刻只剩下不耐与嫌弃。想必终于明白若棠在湘王府的地位,这位长得就很精明的大舅母就显出了尖酸刻薄的样子来。

三表姐周靓云长相随大舅,脸上总是挂着笑,显得很是和气。只是,若棠既唤她表姐,她的年龄就该比若棠还大才对,可是她现在梳的,仍是姑娘家的发型。

长相不错,家境更不错的大姑娘,没嫁出去也定然早已订好了人家。一般定了人家的姑娘,轻易是不能出门做客的。可见,这位三表姐连人家都还没定下来。

若棠忍不住在心里犯了嘀咕,这是为什么啊为什么?

众人客客气气的见过了,采青犹如一只**蜂般又是上茶又是上糕点,忙得团团转,心情却非常好,嘴角一直高高翘起来。

大舅看着若棠,唏嘘着感叹了起来,“一晃,棠姐儿都出落的这样好了,真是……跟你母亲长得一模一样,一模一样啊!可惜你外祖年纪大了不好奔波,不然这一回,你外祖也要亲自上京来看看你的。”

说着,激动地不能自已般,又仿佛透过若棠想起了他苦命的小妹,难以平静的抹起了眼泪来。

若棠真要劝他两句,就听大舅母秦氏捏着嗓子尖声道:“棠姐儿,不是大舅母说你,你如今都贵为王妃了,怎么还能住这样寒酸的院子?更离谱的是,连身边伺候的,都只有这么个笨手笨脚的小丫鬟!这府里上下,是压根没将你当成王妃对待吧。”

“娘!”周靓云忙伸手拉了拉秦氏的衣袖,小声道:“不好这样说话的……”

她话音未落,就听周厚清粗着嗓子吼道:“你给我闭嘴!这是说的什么话?身为棠姐儿的长辈,见棠姐儿过得这样不好,你不安慰就罢了,还一口一个风凉话,我都为你感到脸红!”

秦氏被当众斥责,也没有觉得多丢脸的样子,嘟嚷着扯着帕子道:“老爷凶什么嘛,人家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你瞧瞧,这哪里像是个王妃住的地方……”

她这样说着,原本已经擦干了眼泪的周厚清听了,那眼泪就跟决堤了一般汹涌而下。七尺男儿,竟是不管不顾的当众蹲在那儿嚎啕大哭了起来。

“是我们对不住小妹,对不住棠姐儿啊……要是早知道,我们当年就该把你接回江南,便是拼着跟沈家决裂……棠姐儿如今这样,外头的人话说的那样难听,若父亲知道了,怕要生生气死了。还有小妹,小妹倘若地下有知,定也会怪我们没有照顾好棠姐儿……都怪我,都是我们没照顾好棠姐儿……”

若棠看的目瞪口呆。

秦氏却觉得有些丢脸,悻悻的瞪一眼哭的毫无形象的丈夫,低下头去玩她的手指了。

只有周靓云略微有些尴尬的对若棠说道:“表妹,你吓着了吧?我爹他就是见到你太激动了,知道你过得不好,这一路上听得的又都是……说你坏话的,我爹他急的满嘴都是血泡子。一路都在自责,若是当年小姑母去世后他坚持将你带回周家,也许就不会发生后头的这些事情。”

若棠对周靓云摇摇头,她的眼睛也有些红。

周厚清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看在人眼里很搞笑,但若棠也感觉得到,这个大舅是真的很心疼沈若棠的人。

有亲人可以依靠,谁又愿意做孤儿?

若棠虽然对亲情并没有抱持多大的希望,她一向随缘,有了就珍惜,没了也不强求。自然,周厚清送上门来的这一份珍贵的亲情,若棠没有不珍惜的道理。

她走上前去,蹲在周厚清身边,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大舅,您别伤心,我过得挺好的。真的……”

“都这样了,你就别安慰你大舅了。”秦氏不屑的撇了撇嘴,插嘴道,“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在我们面前,棠姐儿你也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像哄得了谁似的。”

“娘!”周靓云皱眉,显然她也有些生气了,“您别说话了行不行?”

“你这臭丫头,怎么跟你娘说话的?”秦氏立刻扬起眉头,拿手戳着周靓云的额头道,“我是你娘,你倒好,跟你爹一个样,全向着外人去了……”

“谁是外人!”周大叔立刻怒了,儒雅的外表早已经被凶神恶煞所取代:“你敢再多说一句,我立马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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