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安然看着邮件怔然不语,她就说为什么第一次在恒盛见到从灵她就觉得眼熟呢,原来如此。

她望着邮件上寥寥几行字—

……而后cheryl大二并没有选择行为语言学专业,而选了商学,大概是头顶的光环消失了,也就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了吧。

你觉得她面熟是因为你们肯定见过好几次面,她是你那个的成员……

原来她们早就见过。

安然荒谬的鼻孔出气轻笑了声。

她们学校没有设立商学院,因此商业协会也不若其他高校那般人头济济,见过的人就算不深交也总会有点面熟的,难怪,难怪她第一眼见到从灵就……

等等!那她从前在沈从灵面前闹的都算是什么笑话?高高在上的轻蔑,她早就在肚子里嘲笑了她千八百回了吧!

安然的目光再次移回到屏幕上—

……她跟你的教育背景挺相似的,你后来mba去了哥伦比亚,她去了哈佛商学院。

安然猛的合上了电脑。

呵,相似?她可没她这个学妹厉害。

商学院的学生,一般都会被建议去修一门课,表演。为什么?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在商场上,更是如此。想象一下,在谈判中,若是能完美掩饰好自己的心思,意味着什么?若是还能看破对方的心思,那更意味着什么?

沈从灵的天分,对于他们这个行业的从事者来说,简直就是开了外挂一般的如虎添翼。

放在以前,安然或许会嫉妒。而今……她释然的笑了笑,也算看破了。

越是出类拔萃的人,越是容易陨落。

安然摸出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师兄,是我,安然。能帮我打听一下最近b市公安局请我们恒盛的人过去协助调查是为了什么案子吗?”

一小时后,回电过来。

“是华夏的案子。”

“华夏?”安然凝眉想了想,“做战略咨询的那家华夏?”

“没错。批捕罪名是涉嫌侵犯商业秘密罪。这个…呵,你我都知道,做战略咨询不可避免的就是要刺探市场信息情报,没第一手情报,做什么制胜战略啊,这是行业里皆心知肚明的,没道理上头突然就对华夏发难。”

“嗯,”安然接上,“这是忌惮了。”

“对。”

就跟黑.社会一样,政府默许某一个社团的存在,是因为还需要利用它来制衡整个黑.社会,等到有另一个替代品出现的时候,那个社团遍不再具备利用价值……那就是毁掉它的时候了。

“你有什么认识的人涉案了吗?需要我帮忙吗?”

安然惊回神,“噢,不是朋友,就…一个认识的前同事。因为这回我们公司的人也被喊去协助调查了,所以我就想问问。”

“啊~总之你的同事这次凶多吉少了。”

……

挂了电话后,安然捏着手机怔坐良久,她也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说呢,说了的话,沈从灵敏感的美籍身份背景,一定会使这个案件的性质上升一个等级。

从涉嫌侵犯商业秘密,升级到刺探窃取国家秘密。

从公安局,到国安局。

那沈从灵也就真的完了。

举棋不定一阵子后,安然终还是下不了这个手。

反正,单就涉嫌侵犯商业秘密的罪名已然不小了,足以毁了从灵的整个职业生涯,不必她再多做什么。于是安然便将这件事抛诸脑后。

然而,两个星期后,学长忽然给她发了条短信—

那个案子已经移交检方了。你的同事背景很硬啊,毫发无伤。

什么?

安然难以置信的看着这条短信最后几个字,毫发无伤?!

什么意思?

如此震惊的想着,她也这么问学长了。

学长很快回道:就是摘得一干二净啊。不过她本来就不是华夏的ceo,由那个叫孙什么的人来承担也是顺其自然的。

安然的脑子里嗡嗡作响,为什么?为什么她明明参与在内却摘得一干二净?为什么?—

这不公平!

她点开手机里联系人列表一栏,往下滑拉,最后停在了孔祥俊这里。

***

另一边,从灵忽然接到了王朝的电话。在本不应该打来的时间里。

她一接起就敏感的从听筒那气流波动里听出了一丝不寻常。王朝在线那一头,不平稳的呼吸声,告知她有不好事情发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从灵紧张的问。

“…你快来王氏的病院。”

从灵:“……”

“我爷爷,”他吸气,“可能要不行了。”

……一阵静默。

“你等着。”从灵道,边说边去拿车钥匙。挂电话的同时已然冲出了门。

王朝听着耳际短促的嘟嘟声,缓慢的将手挂了下来,走廊另一侧,父亲也在焦急的打电话,空中传来的只言片语,就透露了足够的信息:“警官…陪同王勋……出来…”

王朝冷笑,转身朝病房里走去。

从灵到的时候,不仅王家的家属,连公司的股东、董事都来齐了。大家都在静静地等待着那最后的一刻,说不上悲伤,但一定是凝重的。

公司的高层里并没有多少人认识从灵,见着王朝的贴身警卫亲自引着从灵过来时,皆是侧目。在这个时刻,带这个年纪的姑娘,这些老狐狸们心底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从灵沐浴在他们或探究或质疑的视线里,平静的穿过,直到走到病房口,里头传来微湿混杂的暖气,病房的气息…她才顿了顿脚步。

“过来。”

王朝不知何时得到消息,抽身到了病房口,向她伸手。

从灵抬手搭上他的,他一瞬就握紧。

病房里的家属,如果说有一半的注意力在躺在那奄奄一息的王平身上,那就有一半的心思在王朝身上。

眼见他牵着一个姑娘进来,几乎所有人都朝他们看去。王朝带着从灵走到病床边,从灵之前想象过很多种人之将死的画面,唯独没想到眼前这种—很平静。

除却了那些插满了身的管子和仪器,他就像是在闭目养神一样。

“爷爷。”王朝轻声开口,“爷爷,看我带谁来了。”

老爷子的眼珠子滚了滚,没能睁开眼,只是呼吸变急促了,王朝忙安抚:“没事,我说给您听。”他看了看手边的从灵,道:“我带我媳妇儿,也就是您孙媳妇儿来看您了。”

从灵顿时感觉一道道目光冲自己射来,让她浑身不舒服,当她的注意力被那些无甚善意的眼光拢住时,病房里忽然有人惊呼了一声—

“啊!老爷子您醒啦!”

边上医生也候着,见到这一幕,看了眼,目光又垂了下来,大家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

回光返照。

病床上,王平的先巡视了一圈,而后示意护士将床抬高。

一切落定,最终的最终,他看向病床侧的王朝,看了他一眼,又转去从灵身上。

王平目光如炬,纵是从灵素来淡定,迎上他的目光也不免有些心慌,老爷子看了她很久,末了道:“傅家丫头?”

从灵一震。

“你小时候,四五岁的光景,我见过你。”王平的目光陷入回忆,“那会你才这点子高。”他用手比了比,笑道:“安静得像小大人。”

“你第一次跟王朝来我们家我就认出你了,那双眼睛,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半点都没变。”他说着不高兴的哼了一声,“就是都不知道来跟我问好。”

从灵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朝在一旁听到这刻也是心绪翻涌,直到此时才接口道:“现在不是来了么。”

王平嗯了声,“也不算晚。”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把岳忠国叫来。”王平精神抖擞的吩咐道。尽管这个关键时刻,没有人会想出去,但也没有人敢不听从王老爷子的话。

只是出去后免不了有人抱怨:“这都什么时候了?不叫家人守着,反倒叫个外人进去?!”

“你少说点话吧!”旁边那人制止道,“老爷子向来看中王氏胜过王家,这时候叫岳董进去,再正常不过了。人家王朝都没怎么样,要你瞎操什么心。”

话虽如此,不高兴还是不高兴,他鼻孔出气哼了声,就在这时,不远处限制区域外,一阵喧闹起。

“我要给我爷爷送终!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高声大喊传来,病房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露出嫌恶的表情,人还没去呢,就急着送终,说话有脑子没脑子?

王朝父亲尴尬的跑去接儿子。

不一会后,喧闹声止,从灵就见王勋在一左一右两个警察的陪同下,远远的走了过来。

走到病房口,他想进去,却被无情的拦了下来。

他爸爸安慰道:“你爷爷这会儿有正事,大家都等在外面呢,别急,一会儿,一会儿就能见到了。”

他语音刚落,岳忠国从里面疾步出来,道:“老爷子请少爷、少夫人进去。快点!”

“就,就他们俩吗?”其余人不可置信的问道。

“没错。”岳忠国答得干净利落,直接浇灭了所有人的希望。

王朝拉起从灵便进病房,从灵在跨步进去时,若有所感的侧头瞟了眼,正好对上王勋阴毒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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