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的心绪翻腾着,如同汽水般突突冒着泡。
耳边,“他怎么能偷拍你呢?还有没有点*意识了?”沈教授虽然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忙不迭的把那枚u盘妥妥帖帖的收好了。

从灵目光放在窗外,听到她爸说的,心里发笑。

这些照片的确大多数都是偷拍的,而且是有目的性的偷拍的。按时间段来推测,照片最密集的一段时候就是她刚进恒盛的时候,那时王朝弄到了这些照片……是当时正在调查她吧。

对于他对她的调查,两人都心知肚明,只是除开唯一的那一次爆发时,王朝提到过,之后就再没提及过这个话题。

这个话题太敏感了,无论是她千方百计隐藏着自己的身份也好,还是他派人明里暗里查她的底也好,都不是能拿出来随便讲的轻松话题。

而现在,他将这些照片原封不动的都转赠给她父母,应该有两个意思。一个就是他向她爸妈表达的意思,另一个,也是她爸妈不知道的是,他在跟她坦白。

——我曾经做过这些事,现在我全部摊开来,让你知道。

其实王朝完全没必要这么做的,这么做还很可能会惹怒她。但冒着这样的风险,他只是为了跟她更走近一步。

因为一段感情里,坦诚,是保障俩人能够长远走下去的最重要的因素。

而他,小心翼翼的将它捧到了她面前。

炽热得发烫,烫到她都不敢接。

从灵的格外沉默理所当然的引起了她爸爸的注意,以沈教授的水准,不难猜出来是那些照片另有隐情,不过他没问,虽然他是不大喜欢王朝,但他也知道,年轻人的事需要年轻人自己解决。

最关键的是,他心底还是信任他的女儿的。

cheryl绝对是理性控制感性的那一类人,所以他不担心她会昏头到迷失自己,更不怀疑她的眼光。尽管他还是很讨厌王朝。

几十分钟后,他们到了机场。

下车听见头顶飞机轰轰掠过的引擎声,从灵忽然就感觉不大好,后来她想可能人真的有第六感。

她和她爸两人推着两辆行李车,前往机场航空公司地勤处换登机牌,从灵就觉得工作人员在接过她的护照打开来一冲眼的那瞬间神色有些异常,但是后来登机牌如常给出,她也就没去细思为什么。

直到他们要进海关时,忽然从斜刺里冲出来几个人,拦住了她,为首的抬手亮了亮□□。从灵瞥眼看清后,瞳孔微缩。

“你是沈从灵吗?”为首的一个便衣警察问。

“……是。”

既然都那么精准的找上她了,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那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从灵默了默,转身将手上的行李交给她爸妈。

她爸妈面上很镇定,事情突发后一直没插言,可底下的焦灼只有她看得出来。到了这一刻,傅琮璇方才开口问道:“敢问你们是哪一个公安局的?能否告知我们您的姓名和警号?”

这几位警察从来没见过那么镇定的家属,因此还多看了两眼,眼神一接触,威压顿时袭来,傅琮璇算是放出了她全部的气势,气场大开。

为首的警察干咳了咳,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移开视线问从灵,“这俩位是——?”

“我父母。”

啊——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是找个台阶下,公安应该是强势的,如果他轻轻松松的就回答了别人的问题,不大好。

“既然是家属,自然有权利知道。我们是b市公安局的,至于我的姓名和警号——”他从胸口的口袋里再次摸出他的□□,出示给傅琮璇看,道:“有需要的话可以记下来。”口气里有一丝隐隐的挑衅。

傅琮璇淡淡瞟了他一眼,还真的拿手机拍了照片,完了道了声谢,然后就没下文的放人了。

孔祥俊这下有点真的惊讶了,一般的家属遇上这种事一定反应不过来,绝不会第一时间就想到求证警察的身份和来历,但一定会哭着喊着要跟着一起去。这家人也真是……不走寻常路。

不过他公务在身,他们如此‘自觉’,于他当然很好,不再去想这家人奇怪的地方,他扭头示意了一下身后的女警,女警上前一步,正义凌然的对从灵道:“走吧。”

傅琮璇僵立在那看着女儿越走越远,情绪才失控。

沈正则的脸色也很不好看,只是两个人中已经有一人崩溃了,他绝对要撑住。

紧紧揽住傅琮璇的肩,沈正则深吸一口气安抚道:“没事。没用手铐,代表暂时没大事。更何况就算有事,咱们也不怕,不是吗?”

只不过在节点上,任何的安慰语都起不了多大的用处,傅琮璇捂着脸,不断摇头,指缝间溢出眼泪。

沈正则见了一阵揪心,但他还是狠了狠心下了一剂猛药,“现在不是浪费时间的时候。”

的确。

傅琮璇闻言强行收敛起情绪,眼下最重要的是他们得弄清楚到底是什么事、什么人在背后针对他们女儿。

从灵是不会因为明面上的资料问题被警方怀疑上的,所以一定是有人揭她的底,不可能是江家那个精明的丫头,而王家那两个只知晓外情的,更不可能,一定还有其他人。

在往机场外疾步走的路上,傅琮璇打了一个电话:“高局,麻烦您帮我看一看你们的孔祥俊警官最近手上在办的是什么案子。……嗯,挺急的。……好,麻烦您了。”

电话那头——“嗨~这有什么,您太客气了!我问一问我的手下,马上回您。其他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暂时不用。”

“好,您等一会儿,我问来就告诉您。”

王氏集团,某会议室。

眼看着已经逼近起飞时间了,王朝却迟迟没等来从灵和他约定好的短信。他有点焦躁,偏偏这又是他走马上任后的第一个会议,不能离席,于是只好叫来他的助理低声吩咐了几句。

几刻后,他的助理面色有异的进来,到王朝身边矮下身子附耳低语了一番,与会的其他人就见王朝的脸色微变,心里都在纷纷嘀咕出了什么事。

王朝接到的消息是:从灵的手机不通,而后助理查到他们一家三口并没有登机,紧接着又查出他们甚至没有出海关。

到底怎么回事?一定是出了状况才会突然改变计划,而要临时改变出国计划,这状况绝对出得不小。

王朝的大脑迅速的转动着,首先排除路上出事故的可能性,因为他们已经领了登机牌,那就是在机场办理check-in后、还没出海关前那一段短短的时间里出的问题了。

他梳理了一下思绪,侧头跟助理说:“调出机场的监控。特别是海关那一块的。”

助理应声出去。

强自集中起注意力,又继续开了大半个钟头的会后,会议总算结束。王朝尽量不失礼的迅速回应了下大家对他上位的祝贺之意后,立马离开了会议现场。

回到办公室,助理也才刚调来机场的监控录像,正聚精会神的盯着好几个屏幕在看,见王朝进来他起身想按暂停键,被他阻止了。

王朝目光紧盯屏幕,看了几秒钟后,皱眉不满的道:“这么看要看到什么时候?缩小时间范围,他们具体是什么时候领到登机牌的,从那之后开始看。”

助理恍然大悟,立马着手查。

十五分钟后,王朝快步走出办公室,神色前所未有的严峻。

与此同时,从灵已经被带到b市公安局进行审讯,然而审讯过程艰难得让两位警察意识到了他们之前远远低估了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姑娘。

她似乎进行过专业的培训,对于看似寻常,实则暗藏玄机的审讯问话,能够不被绕进去,完美的避开其中的陷阱。

结果就是诈也诈不出,凶也凶不怕,简直就是一块顽石,从灵从头到尾面色几乎半点都没波动过,让两位堪称颇有审讯经验的警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然而,更挫败的事还在后头。

她甚至敏锐过他们,对话过程中,她屡屡抓住他们话语中不小心透露出来的信息,进行一个一个的反问,问得他们一度失语。

最最糟糕的是,他们就算闭紧了嘴巴什么都不说,她照样能知道答案,因为她问的都是‘是’与‘不是’的问题,而他们的微表情,泄露了一切。

谁能知道真的能有那么年轻的行为语言学专家呢?!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再继续下去,谁审谁都不知道了。

到了这时他们才不得不承认,眼前的姑娘的确如那人所说,不是一个好对付的角色,于是两人向上级请示后,决定暂时中断审讯。

两位警察出门后,从灵的坐姿与神情依然半点没变,甚至连微微松口气都没有,让蹲在隔壁正全程监视着她的警察郁闷到想撞墙。

余光里,头顶墙角的监控仪红灯一闪、一闪,如同幽灵的眼。从灵垂着眼帘,叫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而她心中,却是翻腾到都快沸腾了。

原来如此。

困惑她几个月甚至更久的一串串疑点,总算在今天等到了答案。

荒谬,却又再合理不过的答案。从灵在心里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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