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灵走出院子,心头闷着一团火,上不去也下不来,膈得她难受。
她天生性子比较冷淡漠然,很少会有这么心烦意乱的时候。就算当初和许既明分手时,也没像现在这样子过。

她看不清王朝在想什么。

认真,抑或玩笑,她都有法子对付他,可两者掺和呢?

她摸不透他。

无从下手,只能避,可是避,总有避到头的那一天,这根本不是个办法。

眼下这种被动挨打的状态,就好像他手上牵着根线,提溜着她,高兴不高兴了逗逗,时而再来个真心话大冒险的试探。

这样下去一定不行,不用王朝做什么,她都会因为自乱阵脚而出差错。

从灵低头看已经止住血的手指,想起刚才他那一瞬间认真的神情。

逆势而为是为蠢,她何不顺势而为呢?

晚上的这一顿朴素又丰盛,满桌子都是云南当地的当季佳肴,没有那么多丰富的佐料,口味却甚佳,宾主尽欢。

那一盅菌菇汤最受欢迎,闻着就鲜香扑鼻,送进口里那是更加,小徐夸张的说:“舌头都要鲜没了!”以至于这盅汤上桌后没多久就被一抢而空。从灵在一边看着,却一直没碰,她看到王朝也是。

晚饭毕,安静的小村落里忽然人声骤起,嘈杂的呼喊声夹杂在一串串凌乱的脚步声中,从外头呼啸而过。

还不到睡觉的时间,从灵也从屋里出来,主人家已经从邻里处打听到发生了什么事了,对她摇摇头道:“前两天从外头来的姑娘,吃了蘑菇中毒了。”

这话正好被闻风从隔壁跑来的几个小伙子听到,吓白了脸,纷纷不由自主的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肚子。

从灵瞟了他们一眼便收回了视线,问主人家,“严重吗?已经失去意识了吗?”

“具体的不知道呀,哎,造孽呀。”

“送医院了吗?”

“送啦,刚送去镇里的卫生所。”

“那个,沈秘书,我们,我们想,是不是也去镇里的卫生所检查检查比较好……以防万一。”小徐磕磕绊绊的说。

从灵点头,“你们和王总说一声。”

“你不去吗?”小徐惊讶道。

从灵一顿,“我没怎么吃,应该没事。”

“哎呀!还是一起去检查检查比较放心,这个和吃多吃少没什么关系,说实话看运气。”

从灵:“……”既然知道,你们还要吃?

“她不想去就算了。”

几人纷纷回头。

王朝也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们后边的,“我陪你们去。”

他瞟了从灵一眼,心里冷哼了一声,‘没怎么吃’,分明是半筷子都没碰,虚伪的女人。

从灵没理会他意有所指的目光,因为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下。她对他们说:“路上注意安全,早点回来。”然后就回屋去了。

手机里头躺着一条消息。

【sct余微言】:组长qaq我要死了!qaq这回是真的要死了。

从灵皱起眉,问她出什么事了的消息,发出去半天余微言都不回。

于是她等不及往组内发了消息。

【sct沈从灵】:余微言这两天在哪里?

回复很快过来。

【sct丁子柯】:云南。具体方位不确定,怎么了组长?

从灵皱起了眉,云南?她也在云南?

卫生所里。

余微言歪在那挂点滴,整个人都蔫巴了,她现在只后悔出来前占的卦问的不是“能否出行”,一念之差啊一念之差,导致她差点儿英勇的折在了这人生地不熟的鬼地方。

刚凄凄惨惨的吊了一针,卫生所里又闹哄哄的涌进来一拨人,一看就和她一样城里来的,进门就冲护士叫,曰,要检查下吃了蘑菇有可能中毒的病症。余微言翻了个白眼,这才腾出手来给从灵回了消息。

【sct余微言】:组长,我能给你打电话嘛?

消息发过去不出5秒,手机就叮铃桄榔的响了起来,她一瞅,是组长!嘤嘤~~赶紧迫不及待的按了接听,一接就嚎了起来——

“组长~我怎么这么背啊,吃个蘑菇都能中毒!”

她不开口还好,歪在角落里,没人注意到她,她一开口,成功的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刚进门没多久的王朝循声望去,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脸上还泛着青白,却中气十足的对电话那头的人委屈抱怨,说出来的话听起来有点搞笑。

小徐心有余悸的收回目光,看到王朝盯着那女孩,他想他一定也和自己一样在后怕,就开口安慰道:“我们应该没事,有事这时候也该有人发作了。”

王朝嗯了声,不知有没有听进去。

那女孩还在那说。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那蘑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有毒的。”

“组长,我不笨……”

“组长你怎么知道我在云南?”

“你也在云南?!我在q县的卫生所,你在哪里?”她激动,随后想到了什么泄气,“我知道你不能说。”

“知道了,任务完成后我会快点回b市的。”

从灵挂了电话后面色复杂,q县?那么巧?那个中毒被送去镇里卫生所的姑娘就是余微言?王朝他们去的也是卫生所,这么说他们很可能会碰到?

她头疼的按了按太阳穴,真是不让人省心。她到底要不要去看看她?

九点半的时候,王朝他们回来了,从灵的屋里熄了灯,小汪咦了声:“沈秘书那么早就睡了?”

王朝只瞥了一眼便低声道:“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一天还要跑很多地方。”

从灵坐在漆黑的屋里一直等到外面完全安静下来,然后又等了半小时,她抬起手腕,按亮了表侧的灯,11点。

她换了身全黑的冲锋衣,悄悄开了门,脚步轻快的出了院子。

县里的卫生所并不远,走路的话20分钟左右的脚程,但前两天这里下过了雨,路上一片泥泞,等到从灵走到卫生所时,卫生所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前台也没有值班的医生护士。

从灵一进去就看到了歪在角落里昏昏欲睡的余微言,手上还吊着针,她就这样睡过去了?

从灵微皱着眉,走过去看了眼挂在墙上的玻璃吊瓶,只剩尾巴上一点点了,她叹了口气,转身去里间叫来睡眼惺忪的小护士,指了指那吊瓶,小护士上前干净利落的拔了针。

大概是突然被叫醒后的起床气,小护士下手有点重,睡得似梦非梦的余微言哎呦一声痛醒了。

一大串%*(&^%!#$%^&**刚准备脱出口,她就看到了立在她跟前的组长。从天而降一样!神色是冷的,眼里却是暖的。

“组长!!!”余微言惊天地泣鬼神的嚎了一声,扑上前抱住从灵的腰。

***

从灵踏着夜色归来时,早已经月过中天。一片昏暗中,她轻手轻脚的上前推院子口的木门,一推之下,她一愣。

在离开时,她特意留了门,而现在——她又推了推,纹丝不动。这门锁上了。

从灵一下有点懵,左右望了望,都是一人多高的围墙,那她该怎么进去?

正寻思着,背后忽然传来一道凉幽幽的声音,“大晚上的,沈秘书兴致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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