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近来渐离忽然事忙顾不上青芜,所以她教易秋寒弹琴的事一直都没有当面告诉渐离。日常都是青芜送了泽楷去书院之后,就上了易秋寒专程来接人的车。
易秋寒学琴倒也算用功,只是比起拨弦弄曲,她似乎对青芜这个人更有兴趣,时常询问一些青芜的个人状况,而青芜也是避重就轻地回答,两人这样相处也还算融洽。

这一日易秋寒学完琴就送青芜去书院接泽楷下学,只是到了书院青芜才知道渐离已经来过并将泽楷接走了,易秋寒便提议直接送青芜回去。

两人回到茅舍时,渐离和泽楷却未见踪影,青芜将易秋寒引入室内。

窗台上放着一盆兰花,易秋寒一入内就看见那株长势不错的花卉。她正要上前去细看,不想青芜抢先上去将兰花护住道:“家中简陋,让易小姐见笑了。”

见青芜这样宝贝这盆兰花,易秋寒就能猜到这必定是对青芜而言十分重要的东西,便好奇地问道:“姐姐这样喜欢这兰花,难道是心上人所赠?”

易秋寒听似无意的询问却让青芜顿时红了脸,她抱着兰花背过身去,轻轻地将花盆放回窗台上,唇边却不由牵起了笑意,已是默认了。

这盆兰花,是青芜两年前生辰的时候渐离送的。青芜过去跟渐离说过母亲生前最喜欢兰花,她过去自己也种过,只是现在身世飘零,已经没有了那份心境。却不想渐离将她的话听了进去,在当年生辰的时候送了这盆兰花给她当作贺礼,她也就一直悉心照料,总算让这花活得好好的。

易秋寒看青芜沉默的背影已是有了答案,却仍旧追问道:“是不是当晚流觞节上,跟姐姐一起出现的那个灰衣和尚?”

在不明确提及男女之情的时候,青芜对渐离的感受尚算平和,然而一旦将他们之间的牵连挑明,她便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为何会这样别扭,但心里却总是高兴的。

虽然笑意浅淡,但青芜此时的愉悦已然映入易秋寒眼中,她虽对此早有预料却始终有些失落。想来这间茅舍看似简陋还偏僻,却一定是渐离精心为青芜挑选的落脚之处,足见那人对青芜的心思。

这样想着,易秋寒原先的笑容渐渐消失,也不想再留在这屋子里,就要告辞。

“七姑姑。”泽楷从外面快步走进来,原本有些慌张的神色在见到青芜安然无恙

之后才缓和下来,然而在见到易秋寒之后,对这个初见的陌生少女,他又立刻提起戒备,跑去青芜身边问道,“七姑姑,这是谁?”

“这下总该放心了吧。”渐离缓缓走来,往日不改的笑容今日却同屋外山色一般清淡,见到易秋寒之后也只是微微颔首。

易秋寒没想到会遇见渐离,她看着灰衣僧人衣着雅洁,神态自若,比流觞节当晚所见更要俊朗,不免心中一阵悸动,朝渐离含笑点头。

屋内由此陷入安静之中,易秋寒心知多留无意,便就要告辞,经过渐离身边时,她又看了一眼素衣僧侣,然而渐离眼光尽处是正走来送她的青芜。她瞬间更加明白了什么,短叹之后笑对青芜道:“姐姐不用送了,我认得路。”

来时从容,走时匆忙,青芜看着易秋寒仓皇而去的背影,总觉得奇怪,下山的小道上,少女裙裾微扬,每一步都仿佛不稳,一刻都没有回头,像是刻意在回避什么。

“这几日忙着寺里的事都没有来得及问,你什么时候跟易秋寒走得近了?”渐离站在青芜身边看着若有所思的女子。

“你知道她是谁?”青芜奇怪道。

“易家的生意做得大,易秋寒又是经常跟着她哥哥易君傅出入商场的,最近来了成台,这么大的事,我自然也知道一些。”渐离牵着青芜的手走入内室。

这是近来渐离第一次与青芜有这样的接触,所以青芜还有些不适应,待进了内室只剩下他们两人,她见渐离靠过来,虽然总想要躲,却又强迫自己不动,直到那人将她抱住了,她的身子依旧僵硬。

“你觉得易秋寒怎么样?”渐离问道。

这个问题来得突兀,青芜想要退开了好好想想再作回答,无奈渐离不让她走,她只好靠在那人怀里回想一阵,然后道:“别有用心。”

渐离颇为赞许地看着青芜,问道:“知道她别有用心你还跟她来往?”

“我已是无用之身,最多只是一条命罢了,她还能玩出花来吗?”

渐离耐人寻味的神情让青芜看得入了神,当她反应过来时,渐离已凑到了她的唇边,她却忽然伸手抵在渐离胸口道:“楷儿随时会进来的。”

渐离就着这姿势笑道:“我早给他安排了别的事做,不会进来的。”

不等青芜说话,渐离就在她唇上轻轻落了一吻,稍作停留之后就松开,道:“易家人做生意,必定图利,为了你、我和楷儿的安宁,还是不要跟他们有什么来往了。”

青芜以为渐离言之有理,这就点头,也准备在下一次与易秋寒见面的时候就将这件事办了。

再见易秋寒时,正是青芜生辰当日。

当日青芜教完琴,正要与易秋寒道别时,却有丫鬟奉上一只木匣,易秋寒说这是易夫人送给青芜的生辰贺礼。

青芜与易夫人素未谋面,易夫人这一举动着实令她意外又好奇。在易秋寒的授意下,她打开木匣,只见里头放着一只素色香囊,上头绣的正是一株兰花。

不等青芜发问,易秋寒道:“我家大嫂其实慕姐姐名许久,只是怕忽然拜访会唐突了姐姐,所以让我先跟姐姐接触,也好为她做个中间人。”

青芜这才明白为何易秋寒会在之前询问自己的情况,原来是易夫人派来打探她的虚实的,也好在她一直有所保留,否则也许就着了旁人的道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想起渐离的提议,深觉渐离才是心思深沉之人,未与易家接触,却对他们的行事作风这样了解。

“不是我有意欺瞒姐姐,姐姐莫怪。”易秋寒试探着青芜,见她如今全无表情也不敢贸然发话,又看了一会儿才道,“姐姐既接了我家大嫂的贺礼,不如就借此机会跟她见上一面吧。”

青芜对这位易夫人也颇为好奇,想来自己如今身在易家范围之内也无可逃避,这便将香囊收起,跟着易秋寒去了水榭。

引路的丫鬟在将青芜跟易秋寒带入水榭之后就悄然退下,而易秋寒领着青芜到了珠帘外也停下了脚步道:“大嫂就在里面,姐姐自己进去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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