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魏王府里正在密谋之时,李承乾已然换了一身便装,身边只带了几名贴身侍卫便急匆匆的出宫。
李承乾听从了李恪的提议,在李恪赶往甘露殿之时,便急匆匆的去求见了长孙皇后,现在便是要赶往长孙无忌的府上,十分的着急,在街上纵马狂奔,所幸此时街上除了寻街的卫士,便再也没有了普通百姓,不至于伤及无辜,而靠着东宫的令牌,遇到卫士也是一路的畅通无阻,以最快的速度向长孙府奔去。

一路狂奔,很快便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李承乾一跃便从马上跳了下来,身手还是很矫健的,不待李承乾吩咐,小康子便已经拿着东宫的令牌过去叫门去了,门童听见此时尚且还有人打门,便有些不开心,磨磨蹭蹭的方才看了门,嘴里嘀嘀咕咕的,待看到小康子手中的令牌,方才清醒过来,顿时一个哆嗦,冒了一身的冷汗,当即打开大门,下跪相迎,同时便已经有人往里面通报去了。

李承乾站在长孙府外,并没有注意到门童表情的不耐及突然转变,而是抬头一个劲的看着门楣上挂着的长孙府的牌匾,深吸了一口气,方才一脚踏了进去,心目满是苦涩,这就是自己的舅舅!!

不一会儿,长孙府的管家忠叔便从里面迎了上来:“殿下怎的深夜来访,老爷与下人们俱已睡下了,却是迎接来迟,还请殿下不要见怪!”

李承乾现在虽不常来长孙府上,可是以前只是秦王世子之时,却是经常来玩的,而忠叔是长孙府的老人了,自是与李承乾十分的熟稔,其确也算是看着李承乾长大的吧,说话便也不似其他人那般的恭敬,李承乾也不大在意,毕竟以前也曾缠着老人家打闹过。

李承乾听他如此说,顿时心中冷哼一声,一丝嘲讽的笑浮上了嘴角,你长孙无忌还真把我当白痴了,忠叔的脚步是显得有些凌乱,人也有些疲倦,但是jīng神尚且不错,而且衣衫穿戴得整整齐齐,这怎么看也不似是刚从床榻上爬起来的样子了,却也不点破,自己心知肚明就可以了,更何况现在还是自己有求于人呢!当下便忍了下来。

“舅舅已经睡下了吗?”李承乾明知故问,只当不知,眼睛却开始打量周围的景致,虽是黑暗中看不大清楚,但还是能够感觉得出来,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老爷原本已经睡下了,殿下也知道的,老爷的身子不大好的,除了值班以外,每晚在府上很早就躺下的,不过,刚刚门童禀报说殿下您来了,老爷便起身了,正在书房里等着殿下呢!”忠叔一边提着灯笼给李承乾照着路,一边回答,回答的很仔细,老人家嘛,总是会啰嗦一些的。

“唔……”李承乾虚应了一声,却是不再说话,也不知道再说什么,陷入了沉默状态。

忠叔是当管家的,李承乾刚进门之时脸sè便不好看,他当然就知道这位太子爷是有心事了,此时也自是不会出言打搅李承乾的思绪。很快,忠叔便将李承乾引到了书房外,却没有推开门,而是给了李承乾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进去。

李承乾推开门,一脚便踏了进去,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横竖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还怕什么呢??

一进去,便看见书房里只点了一盏灯,灯光很是昏暗,长孙无忌就坐在书案前等他,穿着一袭便装,三四十岁的样子,长得圆脸,有一点胖,一对小眼睛不时的闪过jīng光,告诉别人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主,蓄着山羊胡,很是干净清爽,可见是花了一番心力打理的,李承乾看到他的胡子却是楞住了,他记得以前的时候很是喜欢坐在他的怀里玩弄他的胡子,也一度想过将来就要留这样一把漂亮的胡子,却想不起到底是多久前的事情了……

长孙无忌见李承乾推门进来后就只是站在原地盯着他瞧,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确也知道他肯定是开始发呆了,当下心中便微叹了口气,都到什么时候的,还有心思发呆,也不得不出言将他的思绪拉回来:“承乾此来,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长孙无忌毕竟是李承乾的亲舅舅,在长孙皇后的示意下,私底下便如对待子侄一般的对待他,却也不需要行君臣之礼的,所以也便没有起身相迎,这点李承乾当然也知道的,也没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长孙无忌的话确实是惊醒了李承乾,听见长孙无忌问他的来意,顿时心中冷笑,你会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你半夜不睡觉等着我干什么,看你神采奕奕的样子,要说是刚爬起来的话,你哄谁呢!!但是此时有求于人,也无法,暗中用手猛掐自己的大腿,硬是挤出几滴眼泪,快步上前,走到长孙无忌面前,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哭道:“舅舅救我!!舅舅你一定要救救侄儿我了!!”

哭着却是真的悲从心来,想起今天晚上发生的事,一股子委屈顿时涌了上来,挡也挡不住,明明是想办一件大好事的,却偏偏搞砸了,搞砸了不说,却还弄成如今这种模样,闯了大祸,而你个做舅舅的也不管我,还非得要我上门来求你,倍感心酸,压抑了一夜的情绪顿时爆发了出来,嚎啕大哭,一发不可收拾。

他这一哭,倒是真的吓住了长孙无忌,原本只以为他会有些不情愿,但没想到会成为现在这个样子,难道是中间又出了什么问题??他有些疑惑,可是不敢迟疑,现在跪在他面前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当朝储君,半君之尊,这天下当得他一跪的也就只有现在宫里的那两位了,他虽然私下里可以不以君臣之礼拜见太子,可却也不敢让太子跪他了!!

当下快步上前,抓住李承乾的胳膊将他往上拉,李承乾却已然陷入了自己的悲伤情绪中,说什么就是不起来,两人陷入了纠缠中,长孙无忌眼见如此情形,顿时急了,猛地发力,一把将李承乾从地上拽了起来,摁在了座位上,方才舒了一口气道:“好了,有什么事说出来,舅舅自会帮你解决,你看看你,一国之储君,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长孙无忌的脸sè很是严肃,有些难看,语气不善,摆出了舅舅的派头,教训起这个不成器的侄子。

李承乾听得他答应下来,才算是慢慢的平复下来,止了泪水,接过长孙无忌递过来的干净毛巾擦了把脸,顿觉得心里好受了些,整理一下思绪,才将今rì晚间发生的事情详详细细的对着长孙无忌讲了一遍,讲完便又是很急切的求道:“舅舅,侄儿这次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会发生像今天这样的事情了,这次你就救救侄儿吧!!”说完便眼巴巴的看着长孙无忌,苦苦哀求,很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jīng神。

长孙无忌却对李承乾苦苦哀求的眼神视而不见,只是手不断的撸着胡子,皱眉苦思,良久方才突然问道:“你说蜀王已经借粮运进了太仓里,而且现在已经前往陛下那里为你顶罪了,是吗?”眼睛紧紧地盯着李承乾,看来这个问题对他很重要。

李承乾却是有些莫名其妙,怎么突然问到这个问题上来了,刚才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却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便如实地答道:“对,三弟已经去帮我顶罪去了,但是我估计父皇并不会相信,所以才跑来向舅舅求助的!”李承乾也有私心,说出来的也不全是真的,至于是李恪劝他来求长孙无忌这点却是没有提到,他可不想在这个时候惹怒了自己的舅舅,遂言道是自己拿定的主意,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这句话却是帮李恪躲过了一劫。

长孙无忌眼见李承乾的神sè并没有什么波动,并不似撒谎,当下便信了,也放下心来。刚刚李承乾讲到李恪借粮运进太仓之时,便开始怀疑李恪的用心,到后来帮太子顶罪,更是觉得他十分的可疑,直到听见李承乾说是来像自己这个舅舅求救,并不是李恪的意思,而是李承乾自己拿定的主意,才放下对他的疑虑。

李恪借粮,这件事并没有多大的难度,而至于说顶罪,这可不是小罪,即便是太子都可能会连储君之位不保,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亲王,一旦定罪,即便陛下在如何的疼爱他,也不能罔顾国法,可是如果他事先想好了退路,比如让太子来向他长孙无忌求救,这件事便很有可能不会发展到那种地步,毕竟太子也是因为孝心而犯下了这个错误,且事情还没有失序,如果他去求情,再加上身后的背景和长孙皇后的颜面,这件事可能会不了了之,至于李恪当然也不会受到太过于严重的苛责,甚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还会进一步的提高;而如果他没有想到找帮手,那么那个罪过,真的是太沉了……

长孙无忌确实是很jīng明,只是听李承乾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便将李恪的打算猜了个仈jiǔ不离十,如果李恪在这儿,怕是要惊吓不已吧!其实这也不能怪他,虽然现在的心理年龄已经三十多岁了,可是前世的和平年代就只是一个小市民,从没有参与过如此的钩心斗角,在这个方面自也是一个雏儿,得慢慢的学习,而两位先生虽是能人,却不可能跟着他进宫,随时告诉他应该怎么做,也不可能把事情的经过都给猜出来,只能告诉李恪一个大概的应对之法,具体的确也得靠李恪自己临场发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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