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福杀人案一夜之间在徐福传得沸沸扬扬,市委书记陈明要求蒋思明成立专案组,专门处理这件事情。
这时的蒋思明的压力最大,他即想拨开疑点,查出真凶,另一方面他还有自己的小算盘,希望处置时能够稳妥一些。

两天后,由于年龄和疑点关系,孟凡成终于被李炳超想尽一切办法,甚至都动用了陈明,才把他保释出来。而范宁估计这次凶多吉少,现在外人一概见不到他,杀人主犯的身份现在基本确定。

这个时候除了王副科长被停职外,市局刑侦队的大队长陈清安也被停了职务,回家反省了。他的停职是由于他没有按照局里制定的破案策略,而是依靠自己敏锐的洞察力,想找出暗中的漏洞,希望推翻现在的初步结论,扩大征询的范围,扫除里面的疑点。

他的破案方针显然与市局的思路是违背的,弄不好这件案子又成了一个悬案,永远也无法解决,而市局需要的是定案。而且是最快时间的定案。

与蒋思明争吵无数次的陈清安,最后再也忍不住自己的臭脾气,和局长顶了起来。这件事导致的直接结果是蒋思明撤了他的大队长的职务。可是他仍然不服,居然上省厅越级汇报。这才真正触及蒋思明的逆鳞,找出上年他粗暴审案的旧事,直接让他停职反省。

孟凡成出了拘留所,见李炳超和费翔他们在外面的车旁等着自己,没有在意自己身上的酸sāo的汗臭,向他们直接打听范宁的现状。

不用他们回答,孟凡成已经从他们的表情中看出了答案。他没有上车,而是有些灵魂游离的缓缓往前走着。

李炳超和费翔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是对孟凡成的担心。医院中的佘艳由于经历了那一夜,jīng神似乎已经出现了问题。他们现在最担心孟凡成也会像她一般,当他们见到孟凡成后,这种担心又增大了。

“孟凡成!”李炳超对着孟凡成的背影喊着,心中也有酸楚。虽然他与孟凡成相处不久,可是对这孩子的喜爱却是真心的,现在见他有些痴傻的模样,心中的难过一点也不少于费翔。

孟凡成慢慢地转过身子,看着远处一脸焦虑望着自己的李炳超和费翔。

“有事吗?”孟凡成没有感觉般的问着。

李炳超和费翔赶紧跑了过来,想说什么一时又不知道怎么安慰他。

“一切都会过去的,也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李炳超不忍的看了一眼成熟了许多的孟凡成说着,他何曾不真的希望这样,可是事实就摆在他的面前,回天乏力。

“我知道,叔叔……别担心,我想自己去看个人!”孟凡成说着,突然对他们挤出一丝笑容出来。

李炳超和费翔看着孟凡成的笑容,虽然干涩和苍白,但却让他们的心稍稍的松懈下来,能笑就说明他还没有崩溃。

他们虽然不是很清楚孟凡成那一夜经历了什么,但突然见五个生命在自己的面前消失,就是作为chéng rén的他们,估计一时也缓不过劲来,何况是个孩子。

“去吧!记得早点回家!费波和李强……他们还等着你呢!”费翔认定孟凡成不会这么快垮掉,但他也担心说出佘艳的事情,会让他又受打击。不过他感觉只要给孟凡成一个调整的时间,估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站在一旁的李炳超没有说什么,心中虽然有些担忧,可是也没有别的好办法,心病还要心药医。他是否能走出这次yīn影,还需要他自己的调整,而不是靠自己和费翔三言两语能解决的。

他们看着孟凡成瘦弱的背影越走越远,心中显然不是滋味,莫非六月真得要飘雪了。

jīng神有些恍惚的孟凡成,内心远没有表面上这么平静。他想不明白美丽妖娆的田媛居然有这么毒蝎的内心,想要置阻碍她收购徐福纺织厂股票的范宁于死地,而且用计之深,让他想想都不寒而栗。

在他一遍遍回忆与田媛在一起的时间中,越是回忆美好,心中的怨念越深。那种被欺骗被利用的自责就越多。他知道范宁能被他们yīn到,完全是因为自己。这让他的心中更加的不安,更加的敌视田媛。

这不应该是我的新人生,不应该是我要的结果。孟凡成在心中说着。他理想的认为,由于自己的重生,能让身边的人都能有好的结果,可是现在看来自己是错了。

孟凡成看着树荫下的法国梧桐落叶,树之间的吐丝的小虫子吊在上面,晃晃悠悠的。这种丑陋的虫子在徐福被称为吊死鬼,一辈子就吊在那一根丝上。

孟凡成吹动面前的细长小丝,看着虫子在上面摇摆着,不明所以的笑了起来。也许自己就是吊在无名的小丝上。孟凡成在心中想着。

在被放出来之前,他签了一个文书,被告知现在是不能离开徐福的,随时有情况就会传讯他。

他想着自己的处境,的确像这些小虫子,不由得心生许多对这些虫子的怜悯。可是他却要挣脱这些细丝的牵绊,化蛹成蝶,跳出三界外。

也许是在这种想法的激励下,虽然他的心还是灰灰的,但是总是理出一些头绪,他现在就要去找范宁的爱人,这是他们被抓之前,他对自己的期望。不管现在能不能救范宁,他都想先见见他的爱人,至少是说一句对不起。

在徐福最普通的一所小区中,孟凡成不相信范宁和他的爱人会住在这里。这里简单而寥落,离市区繁华的地方有一定的距离,仿佛就像一个世外桃源。

范宁告诉他,他的家就在最里面的一个四合院中,很容易找到的。孟凡成现在还能记得范宁对他说这句话所流露出的幸福感,完全没有在意远处传来的jǐng笛声。

四合院中的门是虚掩着的,靠墙的一边种的都是素淡的月季花,不分季节的开着,普通而芳香。

从虚掩的门中,孟凡成看着一位穿着普通,但也无法遮掩她那种从容高贵气质的女人,虽然只是背影,但却让人有种想要走近,但又怕惊扰她的感觉。

孟凡成在心中想着这应该是位什么样的女人,居然能让范宁倾心,甘愿在这似乎是世外桃源的家中,为她换煤气,为她打理花草。

推门走进院子中的孟凡成,带着疑问,也带着不安,生怕惊扰了她。也不知道她是否知道范宁现在的处境,要是知道,她现在是在掩面哭泣,还是故作坚强,这让孟凡成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去面对她,只能有些发呆的站在院子中,看着应该是范宁打理的花草,心中感念他为自己做的一切。

她柔柔的秀发披在肩头,只是她似乎在认真的做着什么,完全感觉不到孟凡成的存在。

孟凡成不想打破这份安静,也不想让她本来平静的生活突然被自己打破,可是他又必须打破,必须勇敢面对她,以及将来的一切。

“你来了啊?”她在房中说着,并没有转过头。孟凡成没有想到是她首先打破了这份安静,这份亲切的问答,应该是给范宁的,而不是现在的自己。

“嗯,……我……”孟凡成自认她并不是把自己误会为范宁,只是回答还是一样的生硬。

孟凡成站在院子中没有进屋,她也没有回过头来,他还是依然的看着她的背影。

“是孟凡成吧!小宁和我说过你,他告诉我,要是他回不来,你就会来!”房中的声音平静而柔软,没有矫揉造作,也没有孟凡成想象中的哽咽,但他知道对方一定是知道范宁出事了。只是孟凡成并不了解,范宁是如何早就料到今天的局面。那夜他带着自己去东海县郊区的小屋中,他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命运了。或者是更早,在他阻碍田媛收购的时候,他已经预见了这个结果,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的走了下去。

孟凡成抬头看着如同天井一样的上空,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抑郁在心中的感觉压得他似乎无法呼吸。

“都是我的错!”孟凡成对着房中的背影说着。

这时她渐渐转过了身,只是秀发却遮住了她的脸庞,让孟凡成看不清她的模样,但孟凡成能够想象出她的美丽。这突然又让他想起田媛,那个他永远再也不想见的女人。

她的手中拿着一把口琴,不断的用绸缎一样的布巾小心的擦拭着,让银白sè的金属琴身发出闪眼的光芒。

“范宁不怪你,我也不怪你!”她没有抬头看孟凡成,只是低头轻轻地擦拭着口琴。

她的话让孟凡成的心不断的颤动着,他想掏开自己的胸膛,那种灼人的情感憋在心中实在是难受。

也许他们能原谅自己,可是孟凡成却永远不能原谅自己。

“但我求你一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告诉范宁。”她似乎是在抬眼看着孟凡成说,“范宁答应我永远不会杀人,我也相信他绝对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我也知道现在一切的证据都证明他杀了人。要是不出意外的话,也没有翻案的可能。但我不得不抱最后的一丝希望。”

“希望你能去给我求一个人,曹轩宾……我自己是不能去的……”房中的她站起身来,把手中的口琴包好放到盒子里。

“是淮海省主抓政法的副省长曹轩宾?”孟凡成有些诧异的问着。

“就是他,我这有他的地址。”她把桌子上早已经写好的便条拿在手中,用秀发遮着脸,走了出来。

在孟凡成接她的便条的一刹那,他透过她一直遮住脸庞的秀发,诧异的发现她白皙的脸上居然有条长长的刀疤,从眼睑一直到嘴角的下巴处。这条突兀而来的刀疤,让她本来美丽无比的脸庞变得狰狞无比。

“这事算我求你!”她说着,声音中充满着感激,而不是怨恨。

“不,就是你不说,我一定也是要想办法的,而且走上层路线的确是现在唯一的办法,实在不行,我愿意花我的所有,来买范宁的不死!”孟凡成坚定的说着。范宁的案子只有上面插手,才有可能调动更大的资源来侦察,才能打消市局推诿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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