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响许府的门环,院门开了,露出的依旧是许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
不知为何,明明做好心理准备的宋译心跳登时又慢了一拍。乞还看着他傻愣在当地的样子,随即了然。微微一笑朝那女子看去,觉得长得还算是顺眼,就是不知道为人如何。

就在这个时候,许颖开口了。

“二位公子请进,家兄待会儿可能就要携文友回来,那些文友大都是朝廷里的文官,那位来自于洛城的大哥既然是天子下旨驱逐的流民,自然不能被那些文官看到。”

说着,微微让开身子放他们进去,进去后的宋译看到廊下立了一个身着青衫的男人。细细打量,竟然是早先救的那个人。

那人看到宋译,忙脚步虚浮的走了过去,双腿一曲准备跪倒,宋译唬了一跳,忙弯身扶住他几乎拜倒的身子道:“我这里向来不拘虚礼,你不必与我客气。”说着指了指在一旁含笑不语的许颖道:“你我要感谢的是这位姑娘,若非她出手相助,只怕咱们这会儿已经落到御林军手里了。”

经过短暂的交流,宋译得知那流民名字叫袁长,乃江州洛城人士,因为荒年活不下去的缘故,这才随着家乡人来京师繁华地寻求出路。

因为许仕奇快要回来的缘故,三个人之间也没怎么特别客气,宋译介绍他们几个人互相认识后,就匆匆带着那个叫袁长的流民出去上了马车。

许颖送到门口,最后上车的宋译对她微笑道:“如无意外,三天后朝廷会在城外搭设粥棚,我见姑娘也是个忧国忧民明事理的巾帼,希望三天后能在那里见到姑娘。”

说完,特洒脱的上了马车。

许颖立在当地yù言又止,她很想知道,天子明明已经驱逐了流民,如何又会在城外搭设粥棚?粮库的粮食不是已经耗损没了吗?可是这些疑问,也只能随着马车过后那些灰尘归于沉寂。

方才偶然听到宋译那番话的乞还也存着同样的疑问,宋译很笃定的道:“方才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觉得这事儿只要天子答应的话,十有仈jiǔ可行。”

“什么法子?”

乞还和流民袁长的眼睛都一脸疑惑的看着宋译,宋译微笑道:“到时候你们且看好戏就是了。”说着又对袁长道:“你先躲在这位乞还师父家里,等这些rì子驱赶流民的风头过了,你的身子也养得差不多的时候,就可以出城找你的父母亲人。”

袁长听他如此说,不知何故,眼圈登时红了起来。宋译只当他是感激自己,忙很大度的摆手道:“救你的事儿只能说是咱俩的机缘,你不必一直做出对我感激涕零的样子,不然我很有可能会仗着救你一事让你做我的苦力!”

乞还闻言白了他一眼,这小子又开始没正形了。

没想到袁长越发激动,最后哽着声音道:“我的父母皆已经死于干旱,家里只有我一个儿子,没什么亲人了。如果这位公子能给我口饭吃,别说让我做苦力,就算做男jì也不是不行的。。。。。。”

“咳咳。。。。”

此言一出,宋译大咳不已。在乞还幸灾乐祸的眼神中不无尴尬的道:“袁长,你知道什么叫男jì吗?好端端的,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再者说了,男jì大都是长相yīn柔之辈才做的事儿,你长得这样大众,做龟奴只怕也不可能会有jì院肯收啊。”

宋译此言一出,袁长如同受了莫大打击一般死命的揪扯着自己的头发。

看着他那生不如死的纠结样子,宋译大汗。方才在许府的时候,得知其小时候确实上过几天私塾,只因父母老迈多病家里没钱的缘故,这才不得不辍学回家帮忙。

可是,这并不是他要把男jì当职业的一种理由啊。在这个朝代,就算是真正的文人也不会主动做男jì,这个袁长。。。看起来长得挺爷们儿的,怎么思维会如此不着调儿。

后来在袁长的讲述中,宋译才知道。安国偏南的一个小城镇里,jì院如同夜空星辰一般繁多。穷人家的孩子没饭吃的时候,就会去那里挂名儿,做几天后花四五两银子把明儿消了,以后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而在这jì院里,男jì比女jì要多得多,毕竟男人出了jì院,一切都毫无影响。可女人一旦沉沦第一次,那就注定了一辈子的不完整。

“我如果不是上了两天私塾,有了羞耻分别心,这会儿只怕还留在洛城天香楼里赚钱,而如果我赚够多的银子,父母就不会因为没有饭吃而活活被饿死。”袁长惨笑道:“在左邻右舍都吃不饱饭的rì子里,我竟然还一直被羞耻心所左右不肯放下身段屈就,直到洛城大小jì院也关门避灾,我想低头都无门的时候,到我眼睁睁的看着父母先后饿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茫然无措的我这才发现早先的自己是多么的可憎可笑。。。。。。”

宋译一脸惊疑的看向眼前的乞还,袁长的话颠覆了他原有的三观,他怀疑袁长所说的话的真实xìng。,

在他惊疑的目光中,乞还点点头道:“我曾经告诉过你,安国南边有一个小镇,jì院之风盛行,记得当时我还开你玩笑,说你若真找不到妻子,可以考虑去那个小镇试试。”

低下头细细回想,印象里似乎有这么一件事情,然而当时的他只是把这话当成玩笑一听而过,可没想到,安国还真有这样奇葩的所在。

但是,还是不合情理啊!

依旧存有疑惑的宋译问黯然神伤的袁长:“难道你们平rì都不劳作吗?我就不信,除了做男jì女jì,你们那儿的人就没有别的出路。种地务农,开茶馆酒楼,或者去那里当伙计什么的,我就不信除了去做男jì,你们没有别的出路。”

在宋译几乎崩溃的发问中,袁长只是不无疲惫的问了一句话,“你了解洛城吗?”

你了解洛城吗?

他还很年轻的脸上困顿越来越浓,最后撑不住疲惫昏睡过去。那些未及问出的话在喉间打转,却也只能打转。

洛城,那究竟是怎样一个苦难且荒唐的所在,你们这些生长在京师繁华地的富家公子哥儿怎么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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