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沙土飞扬。
宋译和杨云轩潜伏在造办处西墙外的桃树上,凝神注视着里面的动静。

见进来的竟然是很难见到的君主,造办处众人皆非常小心的跪伏在地上。只有李伯凡和那个造办处主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着跪行过去。

“朕听说太子在此yù行暴虐之事,特来看下。他人现在何处?叫出来见朕!”

“回皇上的话,殿下方才有事已经离开。”李伯凡伏在地上身子抖个不停,但还是尽量咬牙哀求文帝道:“可是殿下临走时吩奴才,要奴才拿鞭子抽造办处众人的嘴,还要奴才烧滚烫的油灌进去。如此恶事,奴才实在无法下手。”

“他真如此说?”文帝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难道这剂药下得太重了吗?

看到李伯凡和那个主事忙不迭的点头,文帝面上闪过一丝迟疑。若有所思的踱到西墙脚下不知想些什么。而墙外桃树上的宋译和杨云轩,则双双敛声屏气不敢移动分毫。

此时,天上的乌云已经散了,重新露脸的太阳光一丝不减。而方才突然大起来的风,也渐渐消失无踪。

墙内的文帝突然朝跪在地上的李伯凡和那个主事招招手,他俩见状忙朝文帝紧走几步跪在他身后。

“走近点儿会死啊!”见他俩如避瘟神,文帝不悦的爆了粗口。

见天子发怒,李伯凡和那主事当下不敢怠慢立刻朝文帝跟前挪了挪。

“太子来造办处寻衅滋事,可是因为朕吩咐的事儿?”文帝问。

“回皇上,确实是这样。”李伯凡知道文帝不想让造办处那些无干人听到这些话,当下压低声音回道:“这位陈主事已经把您交代的话有意无意的透漏给造办处众人,老奴来取造办处为宋译打造的盔甲的时候,借此和造办处谈论此事的人起了争执,然后不敢怠慢,立刻把此事回给太子殿下。一切都按着您的吩咐来,只是最后,殿下的态度似乎不太对。。。。。”

“哦?”文帝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然后凝声问道:“太子是什么态度?”

“太子殿下确实对这些谣言很生气,只是奴才留神大量,没看出太子因此疏远宋译啊。相反,最后太子和宋译之间非但没有疏远起争执,反而越发亲密了。这让奴才不得不怀疑,也许皇上料事如神,太子殿下和宋译确实是。。。。。。”

“放屁!”

听他如此说,文帝一脚踹过去朝远远候着的御前总管太监刘成道:“传朕旨意,东宫管事太监李伯凡伙同造办处上下造太子殿下的谣,今已查实,赐死。”

刘成不带一丝迟疑的出去叫人办事了,造办处内,一片鬼哭狼嚎。

“皇上,奴才们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你吩咐的,怎么成了造太子的谣呢?”救星与煞星前后落差太大,李伯凡说话登时没了顾虑。

而他刚说出的这番话,造办处内心灰意冷的众人都有些激动。感情是皇上坑害了大家啊!

一时间,吵闹的,诉屈的,诅咒谩骂的声音此起彼伏,害得出去传话的刘成小跑着进了造办处。这时文帝已经抬高了声音,沉声喝道:“都给朕闭嘴,倘若你们想给朕来个破罐子破摔,朕倒也不惧。谁再敢多嘴一句,猪呢诛他九族!”

话音刚落,慕容冲带着十来个侍卫冲了进来。大手一挥,刀光晃眼间,一颗颗人头落在地面上,殷红的鲜血在蔓延。

事情完毕,趁着众侍卫清理现场的时候,佩剑的慕容冲走向文帝施礼道:“皇上,造办处内血腥味儿弄,还是回勤政殿或者御书房吧。”

“你不觉得朕心狠吗?”文帝问。

慕容冲微微一笑道:“不处其位,不谋其事,臣不敢妄言。”

“在朕这里,你不必如此谨言慎行。”文帝言罢,拍了拍慕容冲的肩膀,然后头也不回的向造办处外面走去。

墙外桃树上,太子杨云轩和宋译皆怔怔的看着里面的杀戮,谁会想到,一国之君竟然如此轻贱人命。

一片桃树叶子缓缓从树上飘了下去,正好落在未及走开的慕容冲盔甲上。叶落人身,本是司空见惯的事儿,然而近rì不知为何,慕容冲似乎被什么引导一般抬头看向那棵结满青涩果实的桃树。

视线正好对上未及下树的宋译和杨云轩,唯一迟疑间,慕容冲朝树上高声笑道:“殿下上树做什么,这季节桃子还没熟透,即使摘下来也不能下咽。”

此言一出,刚好走到造办处院门口的文帝猛地转身,正好和躲在树上偷听的杨云轩对个正脸儿。

杨云轩颇为痛心的跳下去,然后死命的往远处跑去。

文帝脸sè一白,本能的朝不远处的仪仗喊道:“给朕拦住太子!”

一时间,驻留在仪仗处的侍卫纷纷出动。

而未及地的宋译看着乱糟糟的一切,最终视线定格在正一脸无辜看着自己的慕容冲身上。

朝墙里一跃跳到慕容身边,咬牙恨恨的道:“别给我装,你小子就是故意的。”

“我是故意的。”慕容冲倒是毫不隐瞒的道:“其实你也希望能看到这一幕不是吗?可惜最后你却迟疑了。”

“我没有。”宋译的声音有些生硬。

“你说没有便没有吧!”慕容似乎没心思和宋译争辩下去,只是懒洋洋的指了指方才杨云轩蹲伏的那支树干道:“只是待会儿没人的时候,你需得想法子把那树干尾部的利剑刻痕给消了。不然被太子看了去,你就失去了最大的一个靠山。”

宋译闻言神sè一惊,压低声音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刚才你们从梧桐树下潜到西墙根儿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了。在没得旨进院前,我看到你用薄如蝉翼的短剑划拉太子蹲伏的那支树干。”慕容神sè依旧平静,“我奇怪的是,以那短剑的锋利,你完全可以在皇上未走开的时候让太子掉下去。可是,你却放弃了,我想知道原因。”

感觉到慕容深不可测的宋译看了他一眼,冷冷的道:“告诉你也无妨,你不觉得,今天太子受的打击已经够大了吗?他既然已经知道了一切,我为何还要雪上加霜让他掉入墙下和皇上争吵对质。只是,没想到我仅存的一丝不忍,到底还是被你给葬送了!”

“你还小,有些事情你不明白。”慕容微笑道:“yù成大事,当斩去一切仁慈与善念。”

说完,不等宋译说话,从容不迫的走向造办处门口。而此时的那里,杨云轩正在那里梗着脖子和文帝争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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