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驰电掣。
李原双脚用力,点踢牛筋制作的简易脚蹬,以保持身体在快速行进中的平衡,后世的钢铁洪流早已取代了马畜,幸好这具躯体的本能还在,让李原能够平稳自如的冲锋陷阵。

“军侯,前方有敌!”一骑斥候快马飞奔而回。刘邦军就在城西列阵相候,准备斩杀几个漏网之鱼的刘军将卒没有作什么隐蔽的动作,因为在他们看来,抓抓兔子哪需要什么力气,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全军,加速,杀!”李原咬牙挥动铜矛,下达了决死一战的命令,在他的身后,骆甲高高的举着秦字的旌旗,引导着这支九死一生的部队奋力向前。

红与黑。

两股洪流在迅速的接近,守株成功的刘邦兴奋之余,立时召呼身后将卒快速压上,面前的这支秦军骑兵部队人数不多,应该是现阶段能碰上的最后的对手了,这让等得心焦不已的刘军将士就如中了头彩一般激动得不能自制。

“驾!”

夏侯婴勒紧马缰,指挥由双马驾御的兵车快速向前,跟随的步兵被他压在了车后,身为老刘的车夫,他的首要职责是保护刘邦的安全,其次才是上阵杀敌,这让一直以来都觉得自己是一条好汉的夏侯婴感到憋屈,尤其是好兄弟曹参领兵入城之后。

现在,终于有一显身手的机会,刘老大也没有出言阻止,夏侯婴只觉得心头一阵的爽快。

“锵!”

金铁交鸣,尖利的兵器碰撞声响、战马急促转向的嘶鸣,在一瞬间充斥这片旷野,狭路相逢勇者胜,在抛下郑成仲等步卒的一刻起,李原心中就只有一个信念,不管前面挡路是谁,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就算是战死,亦当仰天倒下,无愧来此一遭。

一辆刘军兵车冲入秦骑兵队列,车上长矛手挥动木杆的兵器,试图袭刺四周的秦骑,而在看到李原背后的旌旗之后,车上刘军部曲不禁狂喜,连连催促御手紧迫上来。

“杀!”

李原眸中森意凛然,这乱世的残酷杀戮已将他心中的柔软抹平,剩下的是一股子求生的强烈意志。

“某纪信,汝为何人?”刘军曲长大呼出声,好不容易逮到一个看上去是领头的秦将,纪信感到很幸运很幸运。

“卟!”

李原不复作答,双足于蹬上发力,交错之际一矛疾刺而出,如破革般将纪信战车左翼御马脖子动脉刺穿,飞奔中血液奔腾的马匹顿时血如喷涌。

“嗬嗬……”纪信的车夫未曾料到战马不听使唤,连忙使劲拉住左侧倒伏的马匹,这又如何拉扯得住。

车辕侧翻,纪信站立不住,方想从地上爬起,不想秦军数骑追着李原冲了过来,强力的撞击让纪信飞出去数米。

马踏身躯,如重物压下,纪信身体抽动了几下,便不再有声息。

秦军洪流继续向前,这股子势头与刘邦军相撞,战死者不知多少,纪信不过是其中倒霉的一个罢了,李原已不知刺出了多少次铜矛,矛尖经过多次的相撞和穿透,早已不再锋利,而他的双臂,也开始酸麻起来。

这是连续冲杀之后的必然反应,李原不知道面前的刘军还有多少,但他不能倒下,不能停歇,因为他冥冥中有一种感觉,在不远处的城中,郑成仲等留下来的兵士在瞪着眼睛瞧着他们,看着这一群背负了使命的同伴有没有完成嘱托。

——。

“沛公,左曲长纪信阵亡了!”

“沛公,右翼军阵被秦骑冲散,两部军侯不知生死!”

一个又一个不好的消息传到刘邦中军,让还处在追杀秦骑快感中的刘邦很是烦躁,兵车的速度就算再快,也无法与战马并论,夏侯婴拼力提升速度,也只是截住了这一股秦军的后续一队。

“方才冲阵敌将何人,竟骁勇如斯!”刘邦惊呼出声,脸sè刹变。左曲长纪信长得孔武有力,双臂晃开三五壮汉不得近身,在刘邦军中与猛将樊哙并称双雄,却不想今rì斩损在了此地。一场稳cāo胜券的小规模伏击战,在秦军连续斩杀数名刘军军侯、司马一级军官之后,渐渐演化为对峙的状态。

“沛公,敌若困兽,我等莫如放开一条路,随后掩杀即可!”刘军左司马曹无伤方才就在纪信不远之处,秦军决战的势头让他心中震憾不已。

“可恨!”

刘邦恨恨地按紧了腰间的佩剑,肥兔眼看着就要抓到,却不想又从指缝中溜走,这让他如何不恨?然而曹无伤说得又并非没有道理,这阻敌的三千多沛县子弟是他起兵的根本,若是没了这一支jīng兵,他刘邦在各路诸侯的眼里,也就连温厚的长者都算不上了。

“臭老头子,该死哪儿去到哪儿去。”

“哈哈,这西征军的统帅有能者居之,沛公,汝何不让贤!”刘邦不用多想,就可以猜出一起共事的那帮子所谓的反秦首领的嘴脸。敌兵跑了,还可以下一次交战再一较长短,但若是手中的力量削弱多了,那他刘邦还做什么一军统帅。

“鸣金,聚兵!”

刘邦一声断喝,号令兵赶紧敲起金锣,还要试图截杀秦骑的刘军将卒纷纷向着中军靠拢。

秦军搏杀出阵,诸骑具是人人带伤,李原见杀透敌阵,连忙带着余下的百余残卒向西荥阳的方向而去。

三川重地,荥阳为根本。

李由的副将杨熊、赵贲带着万余兵马守卫于此。

——。

雍丘城外,战事渐歇。

城中,郡所,李由最后的抵抗也已近尾声,这位大秦王朝的忠实守卫者的身边,将卒不到二十人。

“成仲,你说李原突出去了!”李由斜靠在圆柱,全身数处披创,此时的他只凭着一股子劲头在支撑住失血过多的躯体。

“李军侯,军侯在一个时辰前,率骑军出的西门,这个时候,应该在往荥阳的路上了。”答话的汉子强挣着回答,他躺在地上,腹部被箭矢深深扎入,眼见着已无生路。郑成仲,这个粗豪的汉子,在送走了李原之后,又返身杀回城内与李由会合。

“成仲,其实,你不用回来的,咳咳!”李由叹息一声道。

“少将军在哪儿,成仲就在哪儿,丞相大人的恩情,成仲不敢忘。”郑成仲脸上泛起金sè,声音越来越弱。

“原哥儿出城了,木子欣欣,如原上蓬草,野火不尽,生生不息。”李由轻声说着,渐渐无了声息。

二世二年八月初十,雍丘破,李由亡,首级为刘邦部将曹参斩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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