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刘振华一脸轻松的摸样,仿佛整件事和他并无关联一样,张衡心里就略有些不痛快,倒不是疾恶刘振华,而是单纯的觉得刘振华太过自大傲气,像他这种自以为成熟稳重的中年人,眼里最容不得轻狂孤傲的年轻人,只见他语气稍有些不善道:“你就一点都不担心?”
刘振华依旧是轻松淡然:“这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我现在哭丧着个脸,颓废挫败,一点斗志都没有,才属于正常?这人嘛,面临问题的时候,思考的是要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如何逃避问题。既然我敢于正面迎战问题,那又有什么好担心的。”

听了刘振华这一番言论,张衡心里更加的不畅快了,在他觉得,这话如果出自一个中年人的口里,那算是一番良言,可是出自年轻的刘振华口里,倒像是一番妄言,张衡嘴里传出一声轻微的鼻音,言道:“希望你一直都有这样的好心态。”

说到这,张衡话锋一转,以长辈教育晚辈的姿态,语重心长道:“刘镇长,不,我还是叫你一声振华吧,其实你的大名我早就有所耳闻,或许在这段时间,你如有神助,步步生莲,在咱们这一带混得风生水起,但作为你的先驱者,有些话我要告诉你,官场并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或许你是个当官的材料,或许是个真心为民办事的好官,但这些却远远不够,只要舆论所向,有些明明不管你的事,你也要一己承担,就好像这一次的事故。”

刘振华不置可否的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背黑锅嘛,毕竟一方地级zhèng fǔ这么大,如果真因为某事要牵连到底的话,恐怕整个系统都难逃责任,所以必须找一两个出头鸟,挨枪子,也算是舍小保大吧。”

“你知道就好。”张衡脸sè稍微缓和了一下,倒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颇有些见识,面对事情的时候也挺看得开的,这一点张衡还算是欣赏。

言至于此,刘振华便也没有忌讳了,直言问道:“张主任,你今天该不会是专门跟我讲解官场的生存法则吧?”刘振华可不觉得张衡会这么好心,就像张衡自己说的一样,身在官场,个个都身不由己,唯有明哲保身,才是上策,没有哪个人肯真心的为别的官员出谋划策,舍己为人,说得难听点,官场之人都是自私之人,连刘振华他自己都不例外。

闻言,张衡轻笑了一声,索xìng坦言道:“年轻人啊,就是耐不住xìng子,既然你问了,那我也就直话直说,以我多年的在职经验来看,或许以前你能诸葛亮借东风,运气极佳,但这次你恐怕要凶多吉少了,毕竟现在的舆论风向并不站在你这边,这你也是知道的。”

刘振华一挑眉,言道:“你的意思是,这黑锅我背定了呗?”

张衡呵呵一笑:“别说黑锅嘛,也忒难听了,你这应该叫为了一方稳定而英勇献身,这么跟你说吧,按照咱们的一贯作风,最简单有效的方法,就是让你卸职,这样不仅可以堵住媒体的嘴,还能让当地的zhèng fǔ系统从责任中抽身出来,也好挤出更多的时间和jīng力处理善后工作。”

“卸职?”

刘振华其实已经想到了个七七八八,毕竟这年头枪打出头鸟,处分临时工等手段,一直是某些部门的好手段,百试不爽。不过刘振华才刚来武备镇没多久,就要被撸下来,倒是让他心里有些百感交集。

这事刘振华都能想到,和珅这个老官虫就没理由想不到了,他神态自若道:“正常,若是不处理你,那就反而不正常了。”

刘振华忧心忡忡道:“如果卸职了的话,那咱们想要有所反击,可就难上加难了,万一处理不当,无力回天,咱们很有可能被调到更加偏远落后的城镇去,甚至连一把手都当不上,顶多当个二三把手,到时候……”刘振华没有说完,毕竟他已经对武备付出了很多,也算是有了感情,这种刚磨合出感情便要离别的局势,令刘振华有些凝噎。

和珅轻笑道:“卸职不是问题,问题是卸职之后如何挽救,毕竟有张衡在前面挡着,咱们就算死抓着镇长的职位不放,也肯定没有用,毕竟他也是站在大局观上考量,咱们也没必要为难他,说不定将来你做大做强以后,也会以他的思维处理事情。”

“那到底应该怎么办呢?”刘振华问道。

和珅言道:“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个事故虽然很大,但是没有媒体炒作的话,根本就不会闹成这样,眼下咱们只能等待舆论的风向改变了,另外还有一件制胜法宝,咱们还没有祭出来呢。”

闻言,刘振华一愣,连忙问道:“什么法宝?”

和珅笑了一声,不说破也不点破,竟缓缓悠悠的吟起诗来:“一片丹心图报国,两行清泪为忠家。”

刘振华细细的琢磨这这两句诗,片刻之后他恍然大悟,心里顿时底气十足,刚才还惨淡的时局,似乎一下被他掌控在了手里。

张衡不知道和珅的存在,并不知道沉默起来的刘振华,其实是在内心中与和珅交谈,他见刘振华开始的反应如此强烈,惊言‘卸职’二字,他还以为吓破了刘振华的胆,因此安慰道:“振华呀,让你卸职就是个弃卒保车的手段,即便你当不了镇长了,以后去别的地方当个副镇长什么的,还是绰绰有余的嘛,不要灰心,你要拿出刚才的那番勇气,来面对事实。”

被张衡这么一说,刘振华才缓过神来,一扫刚才的诧异,很是轻松道:“其实吧,我是没什么关系,去哪当镇长都一样,说不定还能把我从武备镇调到别的什么比较富裕的城镇的,你也知道武备镇的问题太多,自从来了以后,我就没合过眼,去别的地方,倒也自在,不过……就怕有些人舍不得我走呢。”

见刘振华如此胸有成竹,张衡心里反而犯起嘀咕来了,他眉头一皱,言道:“怎么,看你这话里的意思,你有办法应付过这件事?”

刘振华没肯定,也没否定,站起身来拍平了身上的西服,笑言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五行既能相克,又能相生,凡事总有变通之法,我现在倒觉得,媒体什么的就让他们炒作去吧,反正最近也没什么大事发生,他们有些饥渴难耐,这回也好让他们过过瘾,顺便给武备镇打打免费的广告,倒是省去一笔城镇宣传的费用了。”

说完,刘振华便迈步往外走,一边走一边言道:“张主任,您先坐,别客气,把这当成自己家,我已经把事情都处理好了,准备回去睡个回笼觉。”

刘振华所说非虚,这两天因为事故问题,他早已经身心疲惫了,说回去睡觉,那还真就是回去睡觉,没别的什么原因,至少回去面对两个美貌动人的女人,总比在单位面对满脸横肉的张衡以及心肠歹毒的郭洪生要好许多。

至于张衡嘛,他则愣在了办公室,一边不断的试图理解刘振华话里暗藏的意思,一边揣测此时刘振华的心思,可是想来想去半天也没有结果,他索xìng也就不去想了,心中暗道:“人家主人公都不在意,自己cāo个什么闲心啊,等到了明天,舆论风向不变的话,自己把意图上报给上面,然后撤了他的职,一切便尽在掌控。”想到这,张衡也站起身来拍拍西服,离开了办公室,至于他要去干什么?这年头当官没个二nǎi情人的,说出去都丢人~出来好几天了,打打电话,寒暄一下,也是应该的。

等刘振华回去的时候,刘香盈和江水馨正坐在沙发上闲聊着,聊天的内容则全都是围绕着刘振华,当刘振华走进客厅后,她们俩连忙迎了上来,两张小嘴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振华,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小华华,单位没事了吗?”

刘振华换完鞋以后,把江水馨搂在怀里,慢慢悠悠的往沙发走,等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以后,刘振华用他惯有的‘如沐chūn风般’的笑容,对江水馨说道:“今天事情都处理完了,在单位也没什么事,我就先回来。”言罢,他又扭头去看刘香盈,故意板着脸,言道:“姐,你今天怎么又不去上班?今天是什么理由?是钥匙找不到了,还是鞋少了一只?”

刘香盈偷懒不去上班简直就是家常便饭,尤其是给刘振华当秘书以后,这种可耻的行为简直就猖獗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三天旷一天,五天旷一天半,对刘香盈来说都不算事,此时被刘振华质问,她有些尴尬道:“人家还不是担心你嘛,去了害怕给你添堵,还不如在家等你回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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