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豫国丧,万民悲戚。
传闻,大豫女帝魏西溏御驾亲征蛮都国,击溃顽敌凯旋而归,却因箭伤余毒发作重伤不治,于归来当夜驾崩。

传闻,女帝未留子嗣,魏氏一族因叛国夺位被查,遭满门抄斩,王夫东方长青于大豫危难中承担重任,顺理成章登基称帝,改年号泰昌,为悼念女帝功勋圣恩,新帝顺应民意大赦天下,百姓皆大欢喜,新帝得人心继而得天下……

耳边几个声音叽叽喳喳议论不停,说的魏西溏满头怒火。

这个叹道:“真正可怜了那王夫,女帝驾崩,最痛苦莫过于他。”

另一个说:“正所谓红颜命薄说的就是这个吧?听说大豫女帝和王夫相敬如宾恩爱有加,如今……王夫形影单吊恁可怜。”

又一个惆怅道:“可不是,听说当年大豫女帝为了那东方长青,可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让百官同意的,结果这年纪轻轻的……老天不开眼……”

魏西溏听的火大,猛的坐起,咬牙切齿道:“一派胡言!朕什么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了?来人,把这几个满口胡言的东西拖下去砍了……吸——”

起来太猛,不由自主伸手捂向抽痛的地方,后脑勺,疼!

议论声停了。

魏西溏捂着后脑勺,忽觉得气氛不对,她扭头看去,她躺在床榻上,不远处围着桌子坐了三个年轻的女孩,从衣着打扮看,非权即贵。

几双眼睛看来看去,齐齐落在魏西溏身上。

魏西溏拧眉,刚要开口问责,不想原本坐着的青衣女孩先站了起来,疾步走过来,惊喜道:“弟弟醒了!”

红衣裳的姑娘一脸赞同的点头:“看着像是没事了。”

绿衣裳的小姑娘伸手掐腰,居高临下的看着魏西溏道:“看那一脸呆样,估着没事了。”

不等魏西溏开口说话,青衣姑娘已经一脸喜色的转身往外走:“我去跟父王母妃报喜去!”

红衣裳的小姑娘过来,伸手在她脑门上戳了两下:“不是自称马术天下无敌?怎得还把自己摔晕了?”

绿衣裳的掐腰过来,同样戳她脑门:“吹大发了吧?猪!二姐,我们走。”然后挽着红衣小姑娘的胳膊,呼呼横着走了。

魏西溏:“……”

后脑勺和前脑仁一起疼,脑子糊成一片,什么都记不起来。对了,那三个黄毛丫头什么人?宫里什么时候有她们说话的份?简直反了天了!魏西溏猛的一捶床榻:“给朕来人!人都死绝了……哎哟!”

低头一看腿断了,裹的像油焖的猪蹄髈。魏西溏目瞪口呆,腿怎么断了?骑马摔的?大豫女帝马术精湛剑术无双,骑个马还摔断了腿?!

正发懵,门外吵吵嚷嚷有人老远就喊:“哎哟我的池儿啊,我的心肝啊!”

魏西溏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门外冲进来的人一把搂到怀里,差点死在来人那一对大胸里头,魏西溏气急败坏:“放肆……呜呜……”

吃奶的劲都拿了出来,也没能从那一对丰乳里解脱,眼看着就要被憋的背过气,不妨那女人松了手,哭哭啼啼道:“我的池儿,母妃可是担心死了……”

婢女提醒:“王妃,仔细世子的伤。”

魏西溏隐隐作痛的脑子有了点反应,她重新打量这屋里,顿时惊住,室内摆设以及眼前人的衣着打扮虽和大豫相近,但配饰上的差别魏西溏还是一眼辨识,这哪里还是她金碧辉煌的大豫皇宫?这分明是某个西方小国的皇族贵亲府中一隅。

再说这抱着她口口声声喊池儿的女人,她真真是头一回见,要不然她身上这么明显的特征,她定然记得。

魏西溏自幼尊贵,身边无人敢随便碰触,洁癖的毛病有些过,便往后避了避。

腾王妃见状,眼泪吧嗒道:“池儿,还在生母妃的气?母妃知道错了,你父王都骂过母妃了,母妃以后再也不逼着你练字还不成?你以后想骑马骑马,想踢蹴鞠就踢蹴鞠,母妃绝不拦你。”

魏西溏什么话没说,而是指使腾王妃身后的丫头递了面镜子照看,差点想把镜子里那人一巴掌拍死。看着这张脸,她就明白为什么刚刚她死活都挣不脱腾王妃,不过十来岁的孩子,哪里还有那样的力气挣脱成年人?

逐渐回神的魏西溏心里有一口气掉在嗓子眼,上不来下不去,有种猛兽被困笼里的郁结发泄不出。想她堂堂大豫女帝,一生戎马一世功勋,正值人生最辉煌最璀璨的时候,却栽在自己的王夫手里,落得个万箭穿心的凄惨下场。

腾王妃美则美艳,只是有些憨傻,眼皮子不是那么亮堂,一个劲的拉着魏西溏说话,魏西溏没辙,只得指指自己的脑袋:“母妃,你去安歇,让我一人歇会便好。”

室内安静下来,魏西溏躺在床榻上,曾经风华绝代的大豫女帝竟沦落到这个田地,魏西溏心里有些凄凄然,明明死了却又活着,还是借了别人的身体。想到这个,魏西溏突然发现,她身上这些衣裳和室内物件摆设,怎样样都是男子用的?一时顾不上脑袋痛和腿疼,她一骨碌坐起来,伸手往自己的下面探,别不是她成男子了吧?

魏西溏那手刚挨上,门外候着的丫头听到里面动静进来了:“世子爷可是醒了?奴婢给您兑水净脸……”

丫头的话说了一般停住,看到魏西溏的动作顿时面红耳赤,她就是听到动静进来的,怎么的就看到世子爷这……这动作了呢?这丫头未经人事,羞的扭头跑。

魏西溏满脸黑线,说好的净脸呢?对了,刚那丫头叫的是世子爷吧?这家人怎么把一个不带把的女子唤着世子爷?

这豪门世家皇族贵亲之间的事比话本子里的还要丰富,魏西溏心里知道肯定是哪里出了差错被当男子养了。这要平头百姓人家就算了,可跟皇帝沾亲带故的亲族里,这种差错弄不好可是要杀头的,天知地知自己知最好,免得问坏了事。不过她心里还谢天谢地了一番,得亏这世子是个女身,这要是真的,她现在不知道得怎么哭。

魏西溏重新站起来的时候整个腾王府的人都高兴,就差在外头放挂鞭炮了。腾王妃拿着帕子擦眼泪:“池儿日后可要小心些,要是再多几回这样,母妃可就活不下去了。”

英俊帅气却十分惧内的腾王殿下在一旁小心劝:“柔儿,池儿这不好好的?大喜的事,赶紧别哭……”

抽抽搭搭的腾王妃一甩小帕子,回嘴道:“偏哭!妾身这是高兴哭的,怎的?我儿子身体好了还不带我高兴?”

腾王的表情讪讪的,从万岁爷那里讨来慰藉池儿的好处没让王妃满意,心里也有点不好意思。

腾王殿下惧内这是整个天禹国都知道,每次腾王入宫讨赏,皇帝看着自己皇弟那怕老婆的窝囊样就来气,一个娇娇弱弱的肖以柔就让他怕成那样,真是丢尽了皇家亲王的脸。

腾王殿下对腾王妃温柔,不过对儿子可没好脸色,掉头就对魏西溏道:“池儿,你这伤养的差不多,国子监那里该去看看,课业拉下太多可不成。”

魏西溏赶紧对腾王抱拳:“池儿谨遵父王教诲。”

腾王一脸惊讶:“今日到是干脆利索的答应了。”

腾王妃护短:“王爷这话说了妾身可不爱听,池儿一直都是这么听话。”

腾王赶紧牵腾王妃的手:“本王失言,柔儿别跟本王生气。”一边往小道上引一边道:“对了,皇嫂让本王给柔儿捎了些贴内的衣物,本王选了配柔儿皮肤的颜色,这就带柔儿试试。”

腾王妃好奇:“王爷代妾身谢皇后娘娘恩典,对了,娘娘给妾身带了什么。”

腾王无耻应道:“肚兜。”

魏西溏:“……”能不能不要在十来岁的小孩面前说这些?白日宣淫可不是什么光荣事。

拿着书本的小厮走过来,小心的问:“世子爷,您是要去学堂还是去马场?知道您今天要出来,付公子和丁家的小少爷让小的给您带话,说在马场等着您……”

魏西溏一边慢慢往外走一边道:“刚刚父王不是说了让去学堂?这腿伤还没好妥,去马场找摔呢。”

那小厮偷眼看魏西溏,嘴里说道:“大家都知道世子爷马术精湛,摔了是意外,您别觉得有什么……”

魏西溏站住脚回头,“你跟了我多长时间?”

小厮随口答道:“三年多了。”

魏西溏冷笑:“你这规矩学的甚好,都能替主子做决定了。”

小厮愣了下:“世子爷以前不都让奴才决定的?”

“以前?”魏西溏斜他一眼,淡淡道:“真要搁以前,还有你一个奴才说话的地儿?直接叉出去杖毙省心。”

那小厮心里一咯噔,想着世子爷死了一遭,怕是长大成熟了些,赶紧跪在地上:“世子爷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

魏西溏抬抬下巴,“今儿就算了,下不为例。去,前面带路,你还打算让主子带你去学堂?”

她以后是要当皇帝的,去国子监走走没坏处,她日后的敌人和辅臣多半在那,她身上有皇家血脉的牵连,到时候干什么都顺理成章,东方长青利用的,不就是她大豫女帝的王夫身份?

总有一日,她要雄兵百万马踏东方,从东方长青手中把她的天下夺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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