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红砖的表姑丈叫何尝,表姑叫罗娟,河北人氏。十几年前,何尝趁着改革开放这股风,在那个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功产的时代,瞄准时机,从银行贷款了一笔包,承包一项工程出来。九十年代,银行贷款比现在要轻易几十倍。
说句夸张的,在那个腰间别个bb机的时代,或许哪个西装革领的人,去某个地方,身上的钱花光后,把bb机往银行柜台一甩,都能够贷款到一万八千。如果是手拿着大哥大的,就更不得了。

何尝那时二十出头,书读得不多,冲劲足,也有点家境。原本按他那个年纪,承包工程会让人信不过,可当一沓钱甩在面前时,谁都不敢说他不行。那个时候,为了改造城市面貌,一栋栋建筑物拔地而地。只要有钱有胆,走到哪里都能够接到工程。

何尝靠着从银行贷款的一笔钱,承包的那项工程没有任何意外,从接手到完工,一切顺顺利昨,这让他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

一个人的第一桶金很重要,因为它几乎可以决定一个人rì后事业的发展路线。何尝的第一桶金是承包工程赚来的,理所当然,他会将赚到的这笔钱投入下一个工程去。有了第一个工程项目的成功,有了成绩,底气也足。

很快他就连续接下好几个工程,而且都能够顺利完工。这几笔工程所赚到的钱,让他成为当地最年轻的百万富翁。那个年代的百万富翁,绝对称得上是个富人。

一个人身上有点钱,而且像何尝这种雹户,未发迹之前书读得不多,靠着冲劲,发迹后整天花天酒地不充电。随着几年后,国家对工程的承包与质量上越来越严谨,而在那个时候,何尝大部分承包的工程都是国家机构。这些国家机构有一个好处,那就是完工后钱绝对有得赚,但也有一个弊端,就是钱难收。

做工程的都知道,前期钱都是先垫的,等到完工后再一次xìng整数。如果是换作别人,在发现工程所需要的材料比往年有所上升的话,会谨慎一点。可何尝早几年赚到几个钱,当惯雹户,凡事都是拍胸口说没问题的,自然不会深入去考虑很多问题。

在接了几个工程后,又接下一间学校和税务局的工程。两边工程同期开工,在未完工前除了自己垫钱外,又从银行贷了一笔款。而在工程快要完工时,学校那边的负责人和税务局的负责人调走,这样一来,工程在完工之后,收款就成了一个难题。

新调来的校长和税务局局长,对于前任定下来的各方面条约,没有在完工时直接批审。按他们的说辞是事务新接手,之前谈好的,由于未告知,要进一步了解才能审批。而就是这进一步了解,直接就导致何尝在后来难再成大气候。

工程收不到钱,银行追贷,工程订的材料和工人的工资也要垫付。在付完材料和工资外,几乎处于倾家荡产,银行那边所欠的一时还不了,单是还利息都不够。而身上没钱,下一期的工程无法开启,这连锁的反应造成的后果,就是负债累累。

最后经过多年的追讨与商榷,银行所欠的钱与学校还有税务局所未追讨的工程款合并,但由于拖了几年,这笔钱经过几个负责人后,尝还银行贷款多年积累的利息后,几乎没几个钱到手。

何尝当了多年有钱人,突然没钱,但又极其好面子,小工程不接,天天等着天下掉一个大馅饼下来。在家几年,坐吃山空。后来实在没办法,托人找关系,借着叶腾山这名字,倒有人相信他的忽悠,这几年包了几个小工程。因为有了之前那一次的经验,算是吃一垫,长一智,学得jīng明。这工程款分期结付,这样一来,几年来小有起sè。窝囊几年,在感觉有东山再起时,这隐藏多年的本xìng又冒出来。

何尝与罗娟这对夫妇,本事不大,但势利眼这点,倒如出一辙。有钱时,当惯阔太太,平时说话也尖酸刻薄。没钱时,消停几年,不过那张嘴依然是狗嘴吐不出象牙。现在又开始有点生机后,这眼睛走路都是朝天的。

在得知叶腾山当上市长后,以为他手握大权,西城又有那么多改建工程在进行,随便大笔一挥都能够划出一栋房子出来让他们大赚一笔。两家人平时来往的密度不多,早几年何尝夫妇住在河北,前不久才搬到西城来,目的就是为了与叶腾山一家套近乎。

叶腾山为官多年,平时接待商界人士不下其数,何尝夫妇在年二十八提着几袋东西过来,他怎么会猜不到他们的目的。

吃饭的时候,罗娟屡次示意何尝开口,但根本没他们开口的时候。虽然说“食不言,寝不语”,倒是赵平安有大半个月没过来,加上前面那段时间的事情让叶红砖担忧不已。事后是在电话用想好的说辞解释过,这次大家聚在一起吃饭,免不了要问的。

叶天罡和叶腾山听后没说什么,许如虹这个准丈母娘倒有些埋怨,让他下次注意别再发生这种情况,同时建议他将那部老古董的手机换掉,避免有时候在通话中说到关键时刻,电话出问题,又要让人担心一场。

赵平安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怕有一字没听进去,惹了眼前越发滋润的丈母娘生气。叶红砖手里端着饭,看到他这个样子,嘴角偷笑着。

吃过饭后,叶红砖和许如虹收拾碗碟到厨房去忙,赵平安、叶天罡、叶腾山以及何尝夫妇坐在大厅里。这个时候,他们总算是等到机会,在罗娟的几次暗示下,何尝终于将他们此番前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叶腾山虽然早知道他们过来的目的,听完故意皱着眉头,沉声说道:“拆迁的事情之前是我负责,不过现在是由下面的人负责,在这点上,我们一早就达成协议,互不干政,哪怕是我,也不行。”

叶腾山这书生形象,当官架子摆出来后,官威亦是十足。何尝听后,嘴巴微张,即使平时当官雹户,在叶腾山这市长面前也不敢放肆。头缩了一下,将准备说的话咽了下去。

一旁的罗娟倒忍不子口说道:“表哥,亲戚一场,怎么你也得通融一下。我们现在是举家搬到西城来,何尝在西城不熟,一时间也无法接到工程,下面还有几张口要吃饭,以你市长的身份,应该能......”

“胡闹。”叶腾山打断罗娟的话,脸上有些不悦,“你们搬过来时就应该考虑这方面的事情,虽然我是一市之长,可很多事情也不是我说了算的。况且拆迁工程早已经结束,而一期工程的项目也已经在开展,这个时候别说我不能帮你们什么,即使想帮也无能为力。”

罗娟到底是妇道人家,这问题既然敝开说了,也不会有所顾虑。见在叶腾山那关不行,转过头望着叶天罡说道:“表舅,你看看有什么办法。我知道这让你们有些难做,可看在几十年前,我爸帮过你们的份上,这一次怎么你倒是帮我们想下办法。”

叶腾山准备开口,叶天罡摆摆手示意他别说话。端起一杯赵平安刚沏好的茶,闻了一下,称赞道:“无咎,没想到你棋艺不错,这茶艺也不逊sè,跟谁学的?”

赵平安一切沏着茶,一边答道:“没有刻意跟谁学,太爷还在时,每天晚上吃完饭都习惯喝一续茶。泡得多了,工多熟手,加上又翻过不少关于茶道的书籍,经过多番尝试总结出来的。不过太爷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没喝过茶,怕手艺退步了。”

叶天罡浅辄一小口,微笑着说道:“就是退步了,也比腾山的手艺好。”

赵平安笑着说:“可不能和叔叔比,他rì理万机,平时坐下来喝茶的时间也不多,哪怕偶尔去喝个茶,也有专人泡好,哪需要自己动手。”

叶天罡放下杯子,微微含颌:“也是,我也是退下来这几年才有空闲时间时不时泡点茶喝。”

停顿一会,叶天罡说道:“腾山,过完年,你看看有什么合适的,不妨透个方便,这是有些不合适,可罗家以前的确帮过我们叶家不少忙,能帮一下就帮一下。”

叶腾山思索一会,说道:“那好,年后我看看能否有适合的。”接着望着罗娟说道,“我尽量,毕竟很多事情不是我说了算的,有合适的工程,我再通知你们。”

“那先多谢表哥和表舅了。”罗娟笑得很开心,而她身边的何尝亦兴奋不已,仿佛年后,真的就有一项大工程在等着他似的。

坐了一会,见叶腾山和叶天罡的心思不在他们的身上,何尝夫妇这趟过来的目的也达到,遂起身告辞。叶腾山说了几句套的挽留话后,也没强留。

在何尝夫妇离开后,叶腾山说道:“爸,这次答应他们,恐怕下一次他们还会找上门的。”

叶天罡喝了一口茶,说道:“这也是没办法,到底一场亲戚,而且几十年前,如果没有罗家的话,也没有现在的叶家。”

赵平安不知道叶家与罗家几十年前的恩怨,沉吟一会插入说道:“新区改造,一期工程正在进行,也还有一些手尾工程未承包出去的,我到时看看,能不能做个顺水人情。目前局势看似风平浪静,下面潜伏多少波涛汹涌不清楚,还是不要横生祸端。”

叶腾山想了想,最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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