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天的怨气笼罩在这五个凭空出现的人的四周,不断的吸收着空气之中那一丝仅存的暖意,四周的风突然之间变得生硬了起来。
烟雾渐渐退散,这几个人也变得清晰了起来。他们每个人都穿着黑sè的长袍,高高头冠盖在脑袋上,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模糊不清。但是,他们的眼睛,却异常的明亮,宛如黑夜之中的狼眼一般,散发着幽幽的寒光,令人不寒而栗。

他们的周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那熟悉的感觉笼罩在周身,就像是被无形的绳索禁锢住一般,每动一下,就会感觉到无边的压抑。

风将他们身上宽大的长袍吹了起来,就像是巨大的鸟张开了翅膀,遮住了四周原本就暗淡的光线。

而他们那模糊不清的脸上,似乎带着诡谲的笑容,隐藏在那异常平静的面容下面,就如同无底的深渊一般,散发着寒意,让人感觉到一种空洞的感觉。

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然后心里面蔓延而生一丝强烈的厌恶。我皱了皱眉头,然后向前走了几步,盯着那五个突兀的身影,用略带讥讽的口吻说道:“我还以为这怨气横行的浮罗古镇,你们是不会来呢。”

其中一人微微动了一下,用那干巴巴的声音毫无语气的说道:“我们也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季公子,怎么,季公子也对这里感兴趣?”

“我?我只是来救人罢了。”我笑了一声,轻轻地说道:“倒是你们,怎么今天会来这里呢?难不成,也是来找人的?”

那人低低的笑了一声。那笑声就像是被卡在了喉咙之中一般,无比的沉闷,听起来让人不由得感觉到身上寒毛倒竖。然后,那高大的身影微微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公子猜的没错,我们确实是来找人的。不过......”他突然停了下来,周围的气氛似乎变得有些不太对劲儿。这五个人身上所散发的那种yīn森的感觉似乎变得强烈了。

我jǐng觉的皱了皱眉头,死死的盯着那几个人,手中的剑,也不由得握的紧了一些。

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那个人已经不见了。”

“不见了?”我冷笑一声,有些谐谑的说道:“难不成你说的是那个鬼谷仞或者是路子野么?他们,可是yīn阳界中的人,不是你地府可以插手的。”

“这个公子自然不必担心,那人并非yīn阳界之中之人。”那个人不疾不徐的说道,声音回荡在空旷的街道上,回声变得有些重:“但是,此人与yīn阳界之中瓜葛甚深,且尚未完全丧失心智,所以判官命我等前来缉拿,不想让他先走一步。”

“哦?你们说的这个人,不会是刚刚从我身边消失不见的捕神吧?”我有些谐谑的说道,然后一瞬间,觉得头脑之中僵了一下。捕神刚才一样的举动,外加刚才离奇的消失,每一个细节都充满着怪异。难道,他口中所说的与yīn阳界瓜葛甚深的那个人,会是捕神?

想到这里我不由得感到格外的冷,心里面像是坠入了冰窖一般。肩膀上的伤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我急促的呼吸着,脑子里面不禁乱作一团。

适才捕神那痛苦的神情,和那双血红的眼睛,都像是梦魇一般,再次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不安,像是有什么人在狠狠的撕扯着我的心脏一样。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盯着眼前那五个诡秘的身影,等待着他们的回答。

那人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捕神,而是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听到这句话,我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但是,随即又被那困惑的神情所遮住了。我皱了皱眉头,低声问道:“自从我们几个进到这浮罗古镇之后,见过的人就只有这么几个了。你说的另一个人是谁?”

那人并不回答,只是用那明亮的眼睛盯着我,然我感到一丝不安。

四周空气的流动似乎变得缓慢了起来,虽然时已至深冬,但是此刻,这诡异的古镇之中却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相反,却显得有些闷热。那五个高大的身影静静的站在街道上,显得有些拥堵。

我突然觉得一阵烦躁,便皱了皱眉头,不耐烦的说道:“既然你们不说,我也就不问了。怎么,你们是想跟着我进到那yīn阳界之中呢,还是打算就这么回去向判官交差呢?”

“难道季公子想去这yīn阳界之中吗?”那人的语气之中总算显露出了一丝微微的诧异,仿佛对我刚才说的话有些质疑。

我笑了笑,说道:“当然,要不然的话,我来这浮罗古镇做什么?”

气氛突然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那五个人身上开始散发出了一种令人压迫的感觉,我神sè一凛,后退一步,将破魔剑挡在身前,厉声问道:“你们几个想干什么?”

那人向前走了一步,僵硬的说道:“季公子,您还是不要进到那yīn阳界之中为好。”

“为什么?”我盯着他那双散发着诡异光亮的眼睛,不带感情的问道。

那人沉默了一阵,然后低低的说:“季公子,这yīn阳界千百年来,都是与地府势不两立的。如果以您的身份进入到那yīn阳界之中,虽然我们无权干涉,但是......”他不再说话了,但是话语里面的一丝也已经相当的明显了。

我不经意的回过头看了一脸茫然的百里申一眼,然后转过头平静的说道:“这个我自然清楚,但是我心爱的人的魂魄被鬼谷仞那厮带到了yīn阳界之中,我岂能坐视不理?”

“果然还是儿女情长。”那人咯咯的笑了一声,用讥讽的语气说道。

我听了这话,不由得愤怒的举起长剑,对着那人的眉心,低低的说道:“怎么,你有什么意见么?”

寒光照亮了他一直昏暗的脸庞,借着那剑身发出的惨白的光芒,我看到了那个人的脸,像是融化了一般,诡异而又可怖的扭曲着。

百里申不由得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叫声,紧紧的抓住了我的衣袖。

“季公子这是做什么,”那人讪笑着说道:“适才我等只是随口一说,您为何这么当真呢?既然您执意要去的话,我们也不阻拦,只是......”他神秘的笑了一声:“那就烦劳您有时间的话就亲自去和判官说一声吧,毕竟,这事情是上司吩咐下来的。”

我轻蔑的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剑,冷冷的说道:“这个你们自然放心,等我见到那判官,自然会和他说明。不过,”我突然想起一事,便开口问道:“你们几个要找的人,到底是谁啊?”

那人微微的叹了口气,说道:“原本这事不该让公子知道的,不过既然公子要进入到那yīn阳之界中,也许公子会遇到他的。那么我等边拜托公子一件事,若是在yīn阳界之中见到那人,还烦劳公子帮忙,将那人带回地府。”

“哦?”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问道:“好啊,那你倒是说说看,这个人是什么来头吧。”

那人点了点头,说道:“那人原本是洛阳城中的一名捕快,三十年前因为一场事故而殒命,魂魄游荡在世间竟长达数十年也未被地府察觉。几年前,我等奉黑白无常之命前去缉拿,不想这人的魂魄已经被这yīn阳界之中的怨气侵蚀,变成了极为危险的丧灵。若是让这厮流窜至阳世的话,恐怕会带来一番血雨腥风之难。所以,若是公子遇到那人的话,还要借助公子的力量了。”

我听着那人所说的话,脸上渐渐的浮现起了yīn郁的神sè。

我似乎记起了什么,之前不知在何处所听到的那个故事,再度的涌上我的心头。

那个被劈成两半的捕快,还有那佝偻的身体。

以及,闵二叔和鬼谷仞那个离奇的故事,都像是谜一般的,在我心头萦绕了起来,让我感到一阵阵的不安和惶恐。

我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来,便向前几步,轻声问道:“作为代价,你能回答我一个问题么?”

“公子但说无妨。”

我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眼神凝重的看着眼前这个散发着死亡气息的人,低沉的问道:“三十年前鬼门大开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件事,身为地府之人的你,不会不知道吧?”

那人的脸sè一僵,眼神之中闪过了惊讶的神情。他低低的笑了两声,用令人捉摸不透的口气说道:“这个......恕在下无法回答。”

“为什么?”我突然感到一丝愤怒,向前迈了一步,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个人。

那人沉默了一阵,然后干笑一声,说道:“鬼门之事,无论在阳世还是地府,都是禁忌的话题。若是公子想知道的话,何不自己去探查究竟呢?”说罢,那宽大的衣袖猛的卷了起来,空气中顿时被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所席卷了。刺耳的杂音再度袭来,像是有沙粒和尘土吹进了我的眼睛,一阵刺痛。

我下意识的抬起手遮住眼睛,然后再看时,眼前的那五个人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了氤氲的黑烟渐渐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他们就像来时那样诡异的消失了。

我站在那里,突然之间感到了一阵茫然。天空中泛着灰sè,那逐渐清晰的乌云如同鱼鳞一般堆满了天空,显得有些肮脏,终于有阳光透过了之间稀薄的缝隙,艰难的落在昏暗的古镇之中,在地上映照出一片斑驳。

那阳光,都似乎是灰sè的。

百里申低低的问道:“公子,那几个人......是谁啊?”

“他们是地府之中的五鬼众。”我平静的说道,然后将破魔剑收入剑鞘。

百里申听到这句话,脸上的神情似乎震了一下,眼神里依稀可以看到一丝惊恐。他低声说道:“他们是不是就是那索魂的鬼怪啊?”

“不完全是。”我解释道:“一般人阳寿耗尽之时,会有地府的鬼差前来索取魂魄。但是,五鬼众却从不轻易露面。他们......”我顿了顿,语气变得凝重了起来:“他们只是负责缉捕那些罪大恶极的亡魂。”

百里申“哦”了一声,不再说话,只是有些畏惧的看着那一团几乎已经快要消散殆尽的黑烟,呼吸在不经意的发抖。

我眯着眼睛,转头看向那长街的尽头。衰败的房屋,昏沉的天空,还有那些游荡在街道上、散发着怨气的孤魂野鬼,都将这充满着压抑的浮罗古镇变得异常的焦躁。

然后我的心里面开始慢慢的泛起了巨大的疑惑。

既然着浮罗古镇是通往yīn阳之界的唯一之路,那么,这yīn阳界的入口,究竟在哪里呢?

我放眼望去,四周虽然被惨淡的光所笼罩着,但是仍旧显得有些昏暗。这个环形的小镇到处都透着无比的诡异,那破败的房屋紧密的排在一起,变成一条弧线,突兀的在前面的道路的尽头折了过去。

我注视着那些比肩接踵的房屋,然后发现了一件事。

这些破烂的房屋挨的实在是太密了,密集到似乎没有岔路,只有一条环形的石板路歪歪斜斜的绕过那些棺木一样的建筑,首尾咬合在了一起。

那么,这个环形之中,又是什么呢?

而就在这时,我似乎听到了隐隐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