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随着这深黑sè笼罩大地,大梁城中的官民百姓们,也都陷入了失去一国之君的沉痛和悲伤中去。虽然对大宋所有的百姓来说,这个已经在皇位上待了数十年,但却一直被世家所把持朝政的皇帝并没有太多的认识。虽然因为粮食的问题,他们对皇帝和朝廷已经有了矛盾,可在这个君权神授的年代,他们对皇帝的逝去依然很是在意。
所以在这个时候,原来一到夜晚就还有欢声笑语的大梁城,就彻底的陷入了沉默之中。许多的靠着夜生活来招揽生意的店铺,也全都闭门不做生意,整座大梁城,都给了人们一种压抑的感觉。

可就在这种氛围之下,却有一处地方,与这一切的气氛显得格格不入。这里,便是位处城南的国安司衙门,在数名兵卒守卫的大门之内,院落之中,这里居然摆开了数十桌的酒席,国安司一众重要人等正陪同着一些外客吃喝着呢。

若是此时有外人看到这一幕,许惊鸿必然会受到朝廷的责难,甚至因此丢官罢职也是很有可能的。但在国安司这一亩三分地上,试问又怎么可能出现外人呢?若不得许惊鸿的允许,即便是有着一身莫测武艺的黄越,怕也不是那么轻易能从这看似没有多少防备,可事实上却戒备森严的宅院里来去自如的。

当然,许惊鸿今rì在这里摆下酒宴,可不光是为了庆贺皇帝之死。虽然皇帝一死对他很是重要,但他也实在没有必要因此就在宫里找出理由,只派出手下一名千户官前去维持那里的安全,而把所有得力手下和自己一起留在这里吃喝了。而能让他做出这种决定的,当然是一件极其要紧的大事了,他的目的就在这酒宴之中。

酒宴上,除了许惊鸿和一众亲信兄弟之外,就只剩下叶家的一干人等了。虽然之前已经和叶家达成了合作的意想,但为保万一,许惊鸿并没有把叶家中比较重要,和叶名扬关系密切的人放出来,把他们控制在手,才能对叶名扬起到牵制作用。

直到如今,叶名扬终于如约定般地将皇帝铲除了,许惊鸿才把这些人从地牢里请了出来,并且摆下了酒宴为他们压惊和对他们表示歉意。正因为这些人都是被关在不见天rì的地牢里许多rì子,嘴里都淡出鸟来的,所以当看到那满桌子的珍馐美味时,他们才会不管一切地吃喝起来,完全忽略掉了今rì这个特殊的rì子,以及许惊鸿设下此宴席的目的所在。

只有少数几人看出了其中的疑问,其中就有一直是叶名扬左膀右臂的叶名远。在酒过数巡之后,叶名远就轻声提醒起了自己的兄长:“家主,今rì之事委实有些蹊跷啊。他许惊鸿今rì不想着怎么应对眼下纷繁复杂的局面,反而来陪我等饮酒,这实在太让人感到不解了。”

叶名扬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他略一点头:“此事的确有些疑问。或许他这是为了探我们的口风,又或是稳住我们的心,不让我们生出猜疑吧?”

“这个……会不会是他包藏着什么祸心哪?”叶名远依然不安地问了一句:“鸿门宴在任何时刻都不能不防哪。”

“他没有这个胆子。我早在外面留了一手,若他真敢对我们不利,只怕他自己的下场也好不了。一旦让人知道了皇帝之死与之有关,即便大家没有足够的证据,他也完了。所以我认为,他是不敢下这个决定的。”叶名扬不以为意地道。

“可是……若他真的下此毒手呢?”叶名远却不敢大意。

“这个我也有提防,早在来此之前,我已经命人都做好准备了。”叶名扬举起酒杯来跟许惊鸿示意一下后,轻声地道:“虽然大家这段rì子都被关在地牢里,身体方面有所损伤。但我相信以这些人的本领,想和他们周旋一番还是有把握的。我在从外面回来后,就已经把一些兵器交给大家了。”

“如此最好,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叶名远稍松了口气道。

“怎么两位在谈你们叶家今后的发展么?”许惊鸿这时已经端了酒杯走到了叶家兄弟跟前,笑吟吟地看着他们问道。

叶名远呵呵一笑:“是啊,我已经听家主说了,说许都司一定会尽量帮我们叶家重回朝廷的,对此我这个叶家人自然要表达谢意了。只是不知道许都司会在几时兑现如此承诺呢?”

“这个嘛,总要等把一切可能存在的问题都解决之后,我们才能谈接下来的合作事项的。”许惊鸿也笑着道:“其实在朝堂之上,多一个朋友总是好事,我们既然在这次的事情上如此合作愉快,那我也相信在今后的朝事上我们双方也能达成很好的共识了。所以叶兄不必太过心急,我想这一天很快就会到了。”

“如此最好不过了,我也期望着能早rì看到这天的到来。对了,如今大局已定,许都司接下来又有什么样的打算呢?”叶名远又似是关心地问了一声。

“那当然是做一些以往我们做不了的事情了。”许惊鸿对自己的雄心也不作掩饰:“只要内部稳定,我大宋就能有一番大作为了,比如对外的扩张。自从我大宋夺取中原后,已经两百来年了,却一直不曾再次开疆驮土,所以我希望有朝一rì,我能重新带兵出征,但却不是抵御胡蛮的进攻,而是去占领他们的土地。”

“原来许都司尚有如此雄心壮志,实在是让我等感佩啊。只是,现在朝廷内外,尚有许多的问题亟待解决,所以你的想法要想实现却还需要时rì哪。”叶名扬也凑趣地说道。此时的他们身在人手,所以在态度上是很谦卑的。

许惊鸿也郑重地点头:“不错,光是京城的粮食问题,就不是一件容易解决的事情。虽然现在已经从两湖运了一批粮食来,但也只能解眼下的燃眉之急而已。”

“这一点,你却不必太过担心,只要撑过了眼下这一阵,这粮荒之危就自然而解了。”叶名扬到底是jīng于国事的老前辈了,很快就提出了自己看法。

“哦,这却如何说?”许惊鸿也来了兴趣,虽然他心里对他们有着杀意,但对叶名扬的见解还是相当看重的。趁着现在还有不少的时间,就索xìng探问一下吧。

“如今已是四月了,chūn粮就要进入收获期了,而江南这几年来一直都是丰收的,所以只要熬过这一段,江南的粮食就可以再次运来,那困扰我大梁大半年的问题自然迎刃而解了。”叶名扬立刻给出了自己的看法。

许惊鸿连连点头:“司徒大人果然见识比我高明,我只是着眼于现在,却忘了这一茬,实在是让人汗颜哪。如此看来,如今的困局真要解开了。”

“但是粮食问题虽然解了,可另一个问题却也随之而来。”叶名扬似乎是想打击许惊鸿一般,又开口道:“那就是黄河泛滥。每年的chūn夏之交,黄河都会大规模的改道和泛滥,到时,河道两岸无数良田和百姓都会遭到伤害,这一点也是我大宋朝廷这么多年来一直尽心尽力去做,但却无法得到完全改善的症结了。也正因为有这个隐患的存在,我大宋这两百年,才少有对外用兵,非我不愿,而是不能也。”

“哦……”许惊鸿一怔,说实在的,他终究只是个游离在政事之外的武人而已,对于国计民生还是所知不多的。所以对于大宋这些年来一直在奋斗的大事,许惊鸿还真了解得不多呢。但想一想后世所读的一些历史记载里有关宋后历朝历代与黄河的斗争,许惊鸿便也有些明白了,这条中华民族的母亲河,的确让人又爱又恨哪。

“因为有大量的人力物力都被投放到了治理河工之上,所以我大宋已经拿不出太多的钱财来对外扩张了。所以老夫有一句忠告,如果许都司没有法子改善黄河之灾,那么想对外用兵,就只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罢了。”最终叶名扬为此事作了定xìng。

许惊鸿脸上不无丧气:“原来如此,看来就治国一事,我的确还是个门外汉哪。”

见许惊鸿如此谦逊,倒让叶家众人感到有些诧异了,这也让叶名扬他们心里暂时的猜疑也轻了许多,看样子他还是真心想要借助叶名扬等人的政治智慧和执政能力的。这也让宴会上的气氛变得更加的和谐愉快……

不在国安司衙门里饮宴的,除了那名被许惊鸿派去皇宫里维持治安的千户之外,还有老狗。但他并没有在皇宫,而是带了两百名jīng锐兵马,赶到了大梁城西,这个多是权贵人家聚集之地的所在。

城西这里,因为多是达官显贵们居住的地区,所以虽然现在大梁城里因为粮食问题而显得有些紧张,可这里依然一片平静。只是因为皇帝之死,这里的街道才显得格外的冷清,在这个夜晚基本只有几队巡城营的人马经过了。

而当这些巡城兵马经过看到这数量如此多的人马突然出现在这里时,实在让他们吓了一大跳。直到验看过这些人身上的腰牌,确信其乃是国安司的人后,众兵马才算是松了口气,但同时他们也生出了疑问来——这个时间,危害国安司的人会出现在这里呢?又是哪一个朝廷官员要倒霉了呢?

这一次,他们的猜测却错了,老狗他们两百人的目标并不是现在朝廷里的官员们,而是另有其人——一些隐藏在这些达官显贵中间的别有用心者。

“大隐于朝,这些人还真有一套呢。”在命手下众人分散包围目标院落的时候,老狗颇为讽刺地说了一句:“以为藏身在这里,我们就找不出他们了么?”

毛顺也点头笑道:“不错,这次他们是无路可走了。这城西虽然因为环境之故,是最好的藏身之所,不易被人怀疑。但这也是他们自找的绝地,因为这里的地形实在太适合被包围了,这次他们连一条漏网之鱼都别想出现。”

的确,从这里的地形上看,城西一带地形很是开阔,而且少有其他地方那种能让人转晕了的小巷,这样一来,就给了捉拿者一个便利了。想来,这也是当初规划整个大梁布局时,朝廷刻意而为吧,因为这样一方面可以让那些对官人们有不轨企图的贼人难以脱身,另外当朝廷想对某位大人下手时,他们也难以借地利来进行抵抗。而如今,这点优势就变成有利于国安司的人行事了。

很快地,国安司这些善于作战的jīng兵已经把整座院落都给围了起来。他们不但将这座有数亩方圆的院落的各个要紧出入口给堵住了,而且连外面的制高点都控制住了,由几名jīng于shè术的弓手掌控,一旦有敌人想要趁乱而走,那就必然被他们用冷箭shè杀。

在确信一切无误之后,老狗便当即下令:“进攻!”

十名身强力壮的汉子便扛起了一条圆木,当成攻城时的冲车般向着那紧闭的院落大门冲了过去。他们甚至都没有给里面的人打上一个招呼,就展开最猛烈的攻击了。

“砰——砰——!”只是撞击了三下,那本就不是太过牢靠的红漆大门便被汉子们用撞木给硬生生地撞了开来。大门洞开的瞬间,许多兵马就从两边直冲而入,这些人一手刀,一手盾,按着整齐的队列前行,以防里面的人有什么偷袭的行为。只从这有序的进攻阵形来看,这支两百人队伍的战斗力就可见一斑了。

而这次,他们显然是有些小心过头,那院落里的人显然没有想到会出现这样的事情,他们都是在震惊里看着那门户被人重重撞开来的。而当一些分散在院落各处的人纷纷奔出来一看究竟时,他们的手里甚至都没有拿上任何的武器。而此时,国安司的jīng锐人马已经急冲到了他们跟前。

这完全就是一场以强凌弱,以众敌寡的屠杀了。在国安司众人有配合有章法的进攻里,这院落里的不到二十人都乱了阵脚。有的高喊着冤枉之类的话,有的拿起手边的任何一件物事进行抵抗。可他们的结果却只有一样,那就是被人乱刀分尸,死得极其的惨烈。

早在命老狗带人突袭此处叶家的窝点时,许惊鸿已经下达了格杀令。无论这里面有多少人,是些什么人,这次的目的就是全歼,不留任何一个活口与隐患。只有这样,才能确保万无一失,不让叶家有反咬自己一口的可能。

所以,战斗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他们凄惨的下场。这些叶家的后手们,在眼看着反抗和投降都不成后,便有三两个人想要翻(河蟹)墙而出。可是,迎接他们的却是院外那些jīng于箭术,便是在这黑夜里依然能shè中目标的弓手。这些人就这样被shè杀在墙上,直直摔下后,被随后赶到的兵卒用刀砍下了脑袋。

战斗,不,屠杀只持续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满院二十三人就全被国安司的人杀得干净了。而在这之后,众人又仔细地在这院落的各处进行了细致的找寻,以防有什么漏网之鱼躲藏在哪个犄角旮旯里逃过一死。直到确信这里的确不存在任何生者之后,老狗才带了人从容离开,出门时便把一张国安司的封条贴在了重新关上的大门之上。

对于这残杀的一幕,周围的住户还是知道一些的。可他们更清楚如今国安司的可怕,所以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于站出来管这样的闲事,反而大家都希望这一切赶紧过去。所以,直到最后,也没有人知道这场杀戮是因何而来。

此时,已经将近三更,国安司里的酒宴也已经到了尾声。那些因为长时间不能吃到如此美味而放开大吃的叶家子弟已经一个个都醉眼朦胧了。叶名扬自己也有些脚步虚浮,便在和许惊鸿又干了一杯后,大着舌头道:“许都施……我已经不胜酒力了,今天就这样善了吧?”

许惊鸿拿着酒杯,眼神一片清明,他可还有大事没有做呢,自然不能醉了。但在那个消息传回来前,他又不能真个动手,不然可能引来大麻烦。就在他想着该如何继续拖延一下时间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院子的入口处,朝着许惊鸿略点了一下头。

直到看到老狗做出这个动作之后,许惊鸿心中的一块大石才算是落了地。他呵呵一笑,又给自己和叶名扬满了一杯:“叶司徒说得是,时间也不早了,那就让我们满饮这最后一杯,然后就让一切都结束吧!”

“好……”叶名扬因为酒意上涌,所以没有听出许惊鸿话里的其他意思,只是点头举杯,然后将之一饮而尽。而当他放下酒杯,摇晃着yù起时,却发现许惊鸿手一松,那只装满了酒液的被子便直直落在了地上,砸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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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写完一章,然后电脑死机,五千字一下全完,心下受到极大打击,无奈只有停更一rì,望各位原谅路人一颗受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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