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杨浑身酸疼的走出杨柳林,小心翼翼翻过自家的院落,从屋后的窗棱爬进房间,然后利索的找到一瓶跌打酒,连忙在身上和脸sè涂抹起来。
“哎呦……狗rì的恶奴,下手忒狠,不就是仗着土财主的势吗?一群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东西,有朝一rì我吕杨一定把你们打得满地找牙!”吕杨疼得呲牙咧嘴起来。

“咯吱……”

门打开了,吕开泰走了进来,他看了儿子吕杨一眼,咧嘴笑道:“我说你又跟那帮读书人的奴仆打架了?”

吕杨咧嘴笑道:“没有,这一次不是打架,而是被打,狗rì的恶奴,竟然纠集在一起群殴我,要不这样吧,你传我三招两式?”

“你少给我当孬种,只要没被打死,你就给我去听……一定要听私塾里的先生讲明白道理才行!”吕开泰狠狠地压了一下吕杨的肩膀,疼得吕杨几乎叫出声来。

“噤声,不要让你娘和你妹妹听到,否则她们非心疼死不可!”吕开泰拉下脸来,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住吕杨,表情十分严肃。吕开泰可是明白得很,严父出孝子,慈母多败儿。

“那你传不传?好歹让你儿子我也有两手武艺,等闲几个恶奴近不了身!”吕杨瞪眼恼怒,但是扯到伤处,顿时咧嘴倒吸一口凉气,“还真疼!”

“不行,绝对不行……你就死了这份心思吧,这世道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你爹我宁愿你现在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要沾上一丁点的武道!”

“为什么,武道,圣道,都是通途,为什么要为了一个正统之名水火不容?你难道就没有听过一句老话,叫做不管是白猫黑猫,能够抓住老鼠就是好猫?”吕杨严肃起来,瞪着一双眼睛怒视吕开泰。

“没听过,估计又是你这小子胡乱杜撰编造的吧?”吕开泰拍拍吕杨的脑袋大笑起来。“是不是我杜撰的您就别管了,你只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吕杨注视自己的老爹的眼睛问道。

“道理是这样,可是大匡皇朝的世道人情却不是如此!”吕开泰叹息一声:“你可知道殷墟皇朝是怎么灭亡的?”

“自然是殷墟大乱,圣道兴起,取代了殷墟皇朝!?”

“没错,但是你还没说到点子上。相传建立殷墟皇朝的是九天上下凡的天人,姓吕,和咱们一个姓,现在天下万万千千的吕氏族人无不标榜自己是天人血脉……呵呵,这原本没错!”

“扯这么远有屁用啊,大匡皇朝四百年多年基业,诞生了百位圣人,但是没有一个是姓吕的,嘿嘿,这就足以说明问题了,还天人血脉?我看是蠢人血脉才对!”吕杨对所谓的天人血脉之说不屑一顾。

吕开泰被儿子打断话茬,不由得脸上火辣辣的,颇为尴尬。吕杨说的也没错,大匡皇朝建立至今已经四百多年,天下承平也四百多年,文人荟萃,百圣诞生,大匡皇朝可谓是如rì中天,而吕氏族人无一成大器,不得不说这是一个绝大的讽刺。

“反了你了,你知道个屁,兔崽子!”吕开泰被儿子一阵抢白,不由恼火,扬手一巴掌拍在屋里的石磨上,咔嚓几声,石磨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然后轰隆一声,石磨化成了碎石砾。

“厉害,果然是厉害呀!我说爹啊,您这一手力道可摔碑裂石……”吕杨顿时双眼发亮,心想自己的老头有这么好的武艺,竟然敝帚自珍打死也不传授给儿子,这算哪门子事?

吕开泰将吕杨羡慕的表情看在眼里,他恼羞之气稍解,不禁摇头叹息一声:“不是老子我不传你殷墟神典,这一门神典据说是咱们家祖上从殷墟之中挖出来的宝贝,只是神典残缺得厉害,只记载了一个炼血之法,更高深的部分全部遗失了,而且法门和大匡皇朝的圣人之道相悖逆,若是练一练寻常武艺也就罢了,但是稍微jīng进一些,动辄召来圣道中人的忌讳,所以与其修炼武道,不如专心修炼圣道……”

“咱们的武道经典竟然为圣道所不容?”吕杨听了摇头叹息。

“那是当然,否则你老子我怎么可能只学了一点粗浅的皮毛傍身?”吕开泰可是感慨不已。

“你没糊弄我吧?”吕杨皱眉,看了自己的老头子一眼,满眼的不信任。

“反了你了,连我也敢不相信……你说说,圣人之道是什么?”

“简单说起来就是为而不争!”吕杨想了想说道。

“嗯,不错,确实是为而不争。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可是武道不同,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武道则是损不足而奉有余。”

“不会因为道不同就互相猜忌,给穿小鞋吧?”吕杨看来武道和圣道真的是犯冲,不过没有必要不能相安无事吧?

“殷墟皇朝就是因为武道昌盛,所以侠以武犯禁的事屡禁不止,最终这股力量动摇了国本,推翻了整个皇朝,若不是圣祖出世结束乱世,也不会有今天的太平,所以大匡皇朝的读书人自然是看不起武人的,你没看到现在的读书人都是只修圣道不修武道吗?”

吕杨点点头,这个他自然明白,大匡皇朝独尊圣道,真正是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习武之人的地位甚至比工匠还不如!

在大匡皇朝,读书人高高在上,是上层阶级,其他则是下层阶级,等级之间,立有各种森严的律条和规矩。

“所以我不传你武道,而是让你去学圣道,说一说吧,今天有收获吗?”吕开泰点起旱烟,吸了一口悠然询问。

“有,今天私塾的先生传了所有的存神冥思之法,我感觉用这个法门确实可以照见心光,开启智慧,凝聚文气,可以进入立心道业!”

“嗯,这样就好,皇朝虽然阶级森严,但是还是有规定,凡是达到立心道业的人不论出身都可以破格录为学生,进入各大书院修行圣道,只要成为学生,那就是圣道弟子和圣人门徒,从此高人一等了……”吕开泰看着吕杨,眼眸中带着颇多的期许。

“真是世俗的风气不可取呀!”吕杨不以为然,摇头,不过也无可奈何,现在这种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不良风气”都是前朝和今朝各种思cháo碰撞以后引发的问题,个人的意志太小,根本无意改变cháo流。

“所以,你还是听爹的,为咱家争一口气!”吕开泰拍拍儿子的肩膀。

“放心吧,身为吕家子,怎么着也给咱老吕家出一位秀才光宗耀祖不是?”吕杨笑着,他两世为人,这些年又一直韬光养晦,为的就是有朝一rì能够领悟心光,晋级立心道业第一重,现在好了,他已经迈入了这一重道业,往后势必一飞冲天,无人可挡。

“呵呵,兔崽子,能这么想就好,也不枉你爹我的一番苦心!”吕开泰喜笑颜开,转身出门,然后轻手将门掩好。

吕杨看到父亲离开,伸手在桌子上铺开笔墨纸砚,然后深吸一口气,存神冥思。

“至小无内谓之小!”

吕杨在宣纸上书写一个“小”字,一缕淡淡的rǔ白sè文气附在笔墨上,一瞬间渗透入笔迹,好一会儿,黑sè的文字上淡淡的光芒隐息,再也找不到踪迹,不过还遗留下一分隽永绵长的意念和气息,将这一个“小”字的真义隐隐约约表达出来。

心思玲珑剔透者若是看到这个“小”字,自然能够悟道其中三昧,而蠢笨如牛者,观看这个字,也能隐隐约约感其意味。

这文字,因为含有隽永之气,已经达到圣道九品文字中的最低品——隽文的层次,蕴含有最普遍的文意,不过还没有深刻到锦绣和通灵的程度,所以还达不到锦文和灵文的层次。

“哈哈,自己果然是天才啊……凝聚心光,文气自生,这文气可是隽永之气,乃是圣道立心道业的第一重!”吕杨大为兴奋,自己现在可算是读书人了。

按照吕杨的了解,立心道业有三重,第一重出隽永之气,第二重出锦绣之气,第三重出浩然正气。

三重圆满,方可立言。

吕杨心情大好,又仔细在纸张上写了数百个“大”字和“小”字,一边写一边琢磨其中的真意,不知不觉到了正午。

“我儿,吃饭了……”屋外传来母亲的声音。吕杨转头看看窗外,微微一惊,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失声道:“糟糕,已经正午了,《先天五太书》今天还没有诵读三遍!”

吕杨连忙拿起桌上的一本黄皮书,翻开第一页张口诵读起来,“太易者无名,无形无状,无象无光,无边无际,恢漠太虚,混成如一,寂兮寥兮,是时,太初分焉,见气未见形……”

咯吱……

门推开了,一个三十来岁的村妇走了进来,她身材略胖,一身朴素的衣裳,袖口挽起,模样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妇女,她脸上笑意盈盈,说道:“我儿,吃饭了,先不要念了,整天念书都要念傻了……”

吕杨见状笑道:“我说娘呐,您不是老是盼着咱们家出一位读书人吗,不努力念书怎么出读书人?”

“念书就能出读书人了?”吕杨氏反笑道。

“别人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儿子我可不同,赶明儿我就去书院,一定要考出一个学生的头衔来!”

“莫要吹大气,不是娘小瞧了你,我说你爹这是着了什么魔,竟然让你在家读书,你没去私塾只在家中读书怎么能成?莫说是考书院,就是私塾小考也难过关吧,还是先吃饭,别把你的小肚子给饿扁了……”

“知道了!”吕杨无奈地摇摇头,心想家里人真是太小看自己了呀,岂不知道自己两世为人,心有万千丘壑,藏着满腹的诗书才华和广阔的见知,这些东西,出于某种考虑暂时深藏而已,也罢,迟早有一天,皇朝亿万读书人,都要明白吕杨这个名字的代表的意义。

吕杨如此想着,心情大好,这才放下书本出去吃饭。

走出自己房间,来到大堂,一张老旧的饭桌上已经上了好些菜,吕杨一看桌上的东西,就知道今天加菜了,吕开泰正危襟坐,在餐桌边等着开饭,吕开泰的旁边还有一个十一岁的小女孩,或者称少女。

少女在大人面前恭恭敬敬,丝毫不敢放肆,看到吕杨过来,立刻站起来道:“二哥,吃饭了!”

吕杨点点头,抬手示意对方坐下,笑道:“三妹不要多礼了,这是在家里,随意一些就好!”

吕杨这个妹妹很乖巧,叫做吕蒹葭,所谓“蒹葭”就是河边常见的芦苇。吕杨上还有一位姐姐,已经嫁人,正所谓嫁出去的人,泼出去的水,姐姐早已经不在家里住了。

作为家中的独苗,更因为吕杨矢志读书,所以吕杨在家中颇有地位,因为往后这个家就由吕杨这一个独苗继承,父母老来也要吕杨奉养,而女儿是泼出去的水,是随夫君侍奉公婆的。

……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