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太和殿被三十六根雕梁画栋的红圆木柱高高擎起,每根柱子都有四五人合抱那么粗,因此,即便是三百多名文武百官齐聚一堂,也不显狭窄。
大殿zhōng yāng设有六丈高的平台,上面摆放着雕有九条金龙的楠木宝座,那金龙个个栩栩如生,跃然腾空。

楠木宝座前面置有御案,其后是一副金漆围屏,左右则是对称的宝象、仙鹤、寿龟等鎏金瑞兽,整座大殿金砖缦地,散发着柔和的金黄sè光芒。

这便是传说中的金銮宝殿!

只因辰时未到,故而身着华服,手执笏板的朝臣们只好分班而立,耐心等待,在皇帝驾临之前,他们趁机三三两两窃窃私语交谈开来。

“王大人,可知皇上今早为何突然召集我等早朝?”

“是啊,这三年来,我中原王朝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海内升平,四夷咸服,除了祭天祭祖外,一般的事情,都是由三公负责打理,莫非发生了什么紧急大事?”

问话的两人,分别是文渊阁大学士张茂和中书省郎中李品,大家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早朝给搞懵了,因为最近三年,早朝制度早就是名存暗废。

而他们口中所称的王大人,则是中书省参知政事王简,从二品大员,一般的奏折,都是由他负责呈递三公(即太师、太傅、太保),由于奏折都要先经过他这一关,所以若是问这朝中消息孰最灵通,则非他莫属。

可此刻他也是满脸疑窦丛生,只好皱着眉头道:“这个我也不清楚,来的路上我已问过三公,他们也不知道,最奇怪的是,今早负责通知我等的,竟然是直属圣上的那些小太监。”

“什么?三公都不知道?!”两人听得王简回答,心中暗惊,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站立在群臣最前排的三位长髯大臣,那可是整个中原王朝的权利运转枢纽,竟然连他们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皇上、皇后驾到……”

正当大家一头雾水时,司礼太监拉长的声音已然响彻在大殿之中,群臣们立马停止交谈,纷纷顶礼膜拜,嘴里高声齐呼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徐岷燕颔虎须,身着龙袍,肚腩微微发福,身边携着一名眉如翠羽,肌如白雪,腰如束锁,唇如涂脂,凤冠霞帔的妖艳女子,二人在一大群太监宫女的簇拥下,仪态庄重地从侧门缓缓步入大殿之中,并顺着台阶登上那代表至高无上皇权的平台,踞坐龙椅。

自从三年前庄彩芸被册封为皇后,中原王朝便有了这一奇特的现象,后宫不得干政的祖训从此被这个女人打破,这让诸多习惯了男权至上的大臣很是反感。

不过,心中纵有万千不愿,他们也不敢在脸上表露,毕竟那是皇上的旨意,无人敢去忤逆。

徐岷漠然地扫视了下首的文武百官后,摆手道:“平身!”

“谢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岷和庄彩芸互递了一下眼神后,对一旁的司礼太监示意,那太监点了点头,朝前迈上一步,朗声道:“宣太子殿下觐见!”

众臣目光齐唰唰地扫向大门处,心中惊诧道:“什么,太子殿下回京啦?他、他不是在北疆镇守洪关么?”

“莫非洪关有战事?还是……”

大殿中的氛围倏然紧张起来。

与此同时,皇宫西侧的一处府祗大厅中,徐锋正负手而立,仔细观察着面前悬挂的一副巨大的羊皮地图,半晌才长吁一口气,转过身来,面sè凝重地问道:“乌叔叔,你怎么看?”

乌煞道:“据我们埋伏在皇上身边的眼线来报,他亲耳听到太子殿下陈述,北冥王朝在我边境秘密集结百万大军,以雷霆万钧之势发起突然袭击,致使洪关失守,十万将士阵亡,太子殿下虽率官兵奋勇反抗,无奈寡不敌众,最终遭至惨败,他本人更是浴血杀敌,这才侥幸冲出重围,返回京城来报信,我觉得线人的话,可信度极高。”

徐锋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

“怎么,九皇子殿下不信?”乌煞诧异道,虽然徐锋已经封了晋王,可习惯上,他还是更乐于称他九皇子殿下。

徐锋冷笑道:“鬼才相信,这里面必然大有蹊跷。”

“哦?九皇子殿下何出此言?”

徐锋道:“你随我来。”

说完拉着乌煞来到地图前,指着图上的标识道:“此事至少有三大悬疑。其一,洪关地处我中原王朝最北端的边陲重镇‘洪州’,它东接灵逸山、西连仙霞岭、北扼天堑‘洪江’,似一把巨锁,牢牢锁住北疆,加之城雄池阔,兵jīng粮足,易守难攻,纵使敌军百万,坚守两三个月也是绰绰有余的,怎么会短短几天时间就沦陷掉,以至于连通风报信的时间都没有?这不符合逻辑。”

乌煞若有所思道:“有道理。”

徐锋接着说:“其二,北冥军队要想攻打洪关,必须越过洪江这道天堑,也就是说,在作战中,水军是主力,可洪江江面开阔,水流湍急,这对造船术的工艺水准要求极高,据我所知,北冥王朝在这方面并不擅长。”

乌煞喃喃道:“听殿下这么一说,好像是这个理儿。”

“其三,北冥王朝人口不过千万,是我中原王朝的四分之一,征集百万大军,对我中原王朝来说都不是一件易事,如果真有这么庞大的一支军队,朝廷安插在他国的细作早就应该知道,这么大的动静,何来秘密二字?”

乌煞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地击节赞叹道:“殿下真是足不出门便知三分天下,经你这么一分析,太子殿下的陈述果然是漏洞百出呀!”

“何止是漏洞百出,简直就是一派胡言,哼,撒下这个弥天大谎,这中间定然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惊天yīn谋,这一定不是他的本意,也绝不是事情的真相。”徐锋顿了顿,道:“而且,弟弟与我情深义重,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返回京城后,第一时间不来晋王府找我商议对策,而是直接去面圣,这就更加让我起疑了,乌叔叔,你可知此次随我弟弟一同逃回的人群中,都有哪些将领?”

乌煞额冒冷汗,难为情地弯腰道:“这个嘛……请殿下恕老奴失职。”

徐锋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事发突然,也不能怪你,吩咐下去,叫影子卫队全力打探,一有消息,立即来报!”

“遵命!”乌煞拱了拱手,却没有急着出去,露出yù言又止的表情,徐锋奇道:“乌叔叔,还有什么事?你我之间,但说无妨。”

乌煞犹豫了一下,这才谨慎地说道:“以九皇子殿下的才干,为何一直拒不与朝政?如今妖后结党弄权,蔚然有了几分气候,朝中正直的大臣们个个都盼望能够有人站出来力挽狂澜,可殿下你不仅辞让了太子之位,并且自泼污水,虽然避开了妖后的视线,可也让不少大臣心寒啦。”

徐锋没有回答,只是微微笑了笑,岔开话题道:“乌叔叔,影子卫队可有查到我母后和几个哥哥的下落?”

不出意外,果是又见乌煞垂头丧气,他只得道:“没事,慢慢查,我就不信他们几个真的不在人世了。”

“喏!”乌煞说完退出大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徐锋黯然惆怅道:“弟弟,你一定不能有事,在这世上,我可就只剩下你一个亲人了……”

旋即他双目一寒,咬牙道:“如果有人敢动你一根汗毛,我徐锋定要让他后悔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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