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醉是一个很奇妙的过程。
当李逸风将整整一杯“尊尼获加”一饮而尽的时候,酒精的力量直冲脑门。他突然对罗邺那句“人享受酒,最终是酒享受了人”心有戚戚。

从酒香扑鼻,大脑的意识就已经有了微妙的朦胧感,再到美酒过舌入喉,在身体里留下一道的灼烧,一道永远都抓不着、挠不到的灼烧……

只有会安静喝酒的人,才能品尝出灼烧之后的满足感。这种感觉就像是扛了一整天活、游了一整天泳、或者做了一整天爱,身体疲累到极限的那种感觉一样。

疲惫、倦怠、几乎有种赛过神仙般的满足感——

没错,有时候累并不完全是件坏事,尤其是当心理存在巨大压力的时候,疲累可以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

李逸风放下酒杯,双唇紧紧的抿在一起,没有跟罗邺交谈,转身走进了别墅。

罗邺坐了下来,看着李逸风的背影,以及站在高高窗户后的胡继瑶,慢慢的斟满了自己的酒杯……

李逸风走进别墅,脱离众人的视野范围时,他松了一口气,酒精的香味从嘴巴里呼出,让他的整个身体仿佛都飘了起来。

酒精这种东西,对京华公子李逸风来说并不陌生,但这杯酒里混杂着罗邺试探性的调侃,显得酒劲十足。他空空的胃里充满了这种难以驾驭的力量。

他尽量稳住身形,扶着楼梯扶手,走进胡继瑶的房间。

胡继瑶站在窗口处,居高临下的望着窗外的罗邺,从未有过的气忿凝结在她的脸上,而且很显然,这些气忿是冲着李逸风的。当李逸风推门而进的时候,她根本就没有回头看他。

李逸风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挤压胸口,就像身处水底深处。

他想吸一口气,却怎么也吸不进来。

“继瑶姐……”最后,他以这样一种称呼,试图打破房间里的紧张气氛。从小到大,他一直视胡继瑶为姐姐,胡继瑶也把李逸风当做亲弟弟一样疼爱关怀,从来没有对他发过火。

“你不该那样做。”胡继瑶看上去余怒未消。

李逸风怔了一下,“你是指…跟罗邺喝酒?”

“不,”胡继瑶说:“你不该提前离开餐厅。”失去了李逸风这层屏障,在罗邺咄咄逼人的攻势下,她几乎没有什么防御之力。

李逸风的脸上转为惨白,不安的为自己辩解说:“我只是想安排一下……”

胡继瑶缓缓的将视线从罗邺身上移转回来,望着李逸风的眼睛,她不再微笑,目光变得如同燧石般严苛。

在她严厉的目光中,李逸风将话的后半句咽了回去。他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低头承认道:“有一个女孩儿,是上次派对时遇见的,她…吸引了我。”

“所以你就特意安排了这家不熟悉的派对公司?”

“不,”李逸风解释说:“之前那家有另外的活动,我就找助理随便安排了一家,没想到居然还能遇见她。”

胡继瑶脸上的表情继续保持了两秒钟,随后宽容的一笑,“逸风,难为你了。”

“是我有欠考虑,让你一个人面对危险。”李逸风自责的说道。

胡继瑶走到李逸风面前,像是长辈一样揉了揉他的头发,“好了,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果你真的喜欢那个女孩,那我刚刚所曾面临的困境就算值得了。”

李逸风叹了口气,酒精的味道让他略显烦躁。“罗邺那个小子,步步紧逼,简直让人喘不上气来。”

胡继瑶的脸上倒是出奇的平静,“他很狡猾,他的粗鲁和无礼都只不过是表面现象,真正的目的是试探我们。”

听到“试探”两个字的时候,李逸风的脸上浮现出痛苦之色,“他的话总是像刀子一样让人难受。”

胡继瑶宽容的回应说:“别在意,虽然他的话让人难受,但仅凭诚意也可以给他打满分了。有些人把坏话藏在心里诅咒,而他只是直接说了出来。”

李逸风想了想说:“这样看来,他说的倒不怎么难听了——是不是他已经发现什么了?”

胡继瑶恢复了往常的笑容,“别担心,他现在顶多是怀疑阶段。”她这样安慰李逸风,实际上她也需要人这样安慰她。

李逸风松了松领口,松懈的坐到沙发上。

胡继瑶柔和的说:“逸风,这几年让你受委屈了,不过很快,我们的计划就会实现的。”

李逸风刚刚垂下的眼皮重新抬了起来,“是啊,没想到林宛瑜会直接邀请你去鼎新,我当时听到后差点没忍住跳起来,我们的计划刚刚开始就已经取得了进展——你当时为什么不直接答应下来呢?”

胡继瑶显然比李逸风更能沉得住气,“这跟我们计划的有些不一样,我得问问他的意见才能给林宛瑜答复。”

提到他时,李逸风的眼瞳里明显燃起了熊熊的火光,他赞同的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继瑶姐。”

胡继瑶再也没有多提关于“他”的话题,她谨慎的将视线转回窗外,“盯好罗邺,千万别让他一个人在别墅里乱走。还有,派对的客人来了以后,你可以帮林宛瑜多介绍一下。”

李逸风肃穆的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屋外的木质地板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

“继瑶姐姐,好看吗?”林宛瑜那张充满青春朝气的脸出现在门口。她穿着胡继瑶为她精心挑选的一套桃红色的冲锋衣,身材依旧玲珑有致。

林宛瑜看到李逸风也在房间里,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啊,对不起,逸风表哥,我不知道你也在这里。”

李逸风笑着站起身来,认真的打量了林宛瑜一番,然后相当郑重的评价说:“嗯,我的表妹是天仙下凡。”

“逸风表哥,你夸的我都有些不好意思了。”林宛瑜开心的笑了一下,但心里却难免有些失落。罗邺就不会对她说这样的甜言蜜语。

胡继瑶微笑着说:“逸风说的没错,宛瑜妹妹天生丽质,不管穿什么都美丽动人。走吧,穿这么厚就不要在屋子里呆了,跟逸风出去活动活动吧。”

“那你呢?”林宛瑜瞪大了眼睛问道。

“我还有几个客人的电话没打通,”胡继瑶稍稍叹了口气,“我得继续守在电话旁。”

李逸风探头看了看窗外,“罗兄正在跟女服务生们玩打雪仗呢,宛瑜表妹,我们也去加入吧。”

林宛瑜轻轻的皱了下眉头,然后“嗯”了一声。

别墅外,派对基本已经布置完毕,不知是谁先挑起了“雪球战争”,总之最后,连那位喜欢跟男人握手的女主管也笑嘻嘻的加入了进来。

女主管的第一枚雪球就击中了正在喝酒的罗邺。

罗邺明明知道雪球冲他飞来,却没有躲避,任凭大大的雪团砸在脑袋上,看着雪块从头顶散落。

他嘿嘿一笑,弯下腰,从地上团起一个更大的雪球,像个孩子一样跟其他服务生们嬉闹了起来。

林宛瑜走到别墅门前时,罗邺已经玩的浑身冒汗。他三十万的西装上已经战绩斑驳,全是被击中的雪球痕迹。而他投出的雪球似乎也没有什么力量,有些能击中服务生,有些却漫无目的。

林宛瑜忍不住想,难道罗邺从来没打过雪仗吗?到底哪一个罗邺,才是真实的?是放下一切,玩闹的像个孩子一样的他,还是一脸冷酷,对敌人绝不留情的他?

男人真是复杂的动物啊,越好的男人,就越难理解……

一枚雪球不偏不倚的击中了林宛瑜的胸口,她低头看着新冲锋衣上的雪痕,又抬头看到罗邺一脸的坏笑。

她咬了咬嘴唇,猛的低身抓起一团雪,叫嚷着冲向罗邺。

木质的楼梯积了厚厚的雪,有些打滑,林宛瑜一不小心失去了重心,她短促的尖叫一声,从楼梯上摔倒下去——

李逸风随即惊呼一声,想要去扶住表妹为时已晚——

罗邺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位置,用自己的双臂接住林宛瑜,抱住她的腰,让她的双脚缓缓的、安全的落在雪地上。

一瞬间,林宛瑜觉得自己根本不会呼吸。飘扬的雪花、救命的拥抱,这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浪漫场景——

罗邺的坏笑声破坏了这种氛围,“你这算什么?自杀式袭击吗?”

林宛瑜猛然回过神儿来,想起手里还紧握着的雪球,她把自己扮演成一个从未涉足过的坏女孩形象,邪恶的将雪球拍到罗邺的后脑勺上,让雪团的碎块掉落进罗邺的脖颈之中,并且乐呵呵的看着他龇牙咧嘴的样子。

她无忧无虑的大笑了起来,“你这个笨蛋!哈哈哈!”这是她第一次没对罗邺说“谢谢”,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去总结。

“哦,是吗?”罗邺龇着牙,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出一个大大的雪球,“你也是笨蛋!”

“啊——”林宛瑜大笑着尖叫起来,迈开步子准备逃跑,但她离罗邺实在太近了,而且还很不明智的背对着他。

罗邺一把揪住了林宛瑜的衣领,将整颗雪球全部塞进她的脖颈里。

林宛瑜像个小疯子一样在漫无边际的雪地上又跳又叫,雪水融化时虽然冰寒彻骨,但她的脸上红扑扑的,并且挂着孩童般的笑意,仿佛又重新回到了小时候。

她抓起两只雪球,一只丢向罗邺,另一只丢向楞出神儿来的李逸风。

她的雪球又轻又慢,但两个男人都没有选择躲避。

被击中,看着对方大笑,又何尝不是一种快乐呢?

李逸风笑出声来,挽起袖子走下台阶,加入到雪球混战之中。

在混战中,苑星美一个人静静的站在帐篷里,保持着她一贯的冷漠态度。每隔十秒,她就从眼角观察周围的一举一动。

此外,还有三个人也没有加入到雪球混战之中。

那三个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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