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鼎新公司总裁室的灯光仍然亮着。
林宛瑜伏在办公桌前,仔细的审阅着被方天鸣当做垃圾扔掉的公司报告。

她还不想那么早回家,虽然林家别墅的仆人和保安都已经悉数回归各自的岗位,但回到空荡荡的大房子里只能勾起她痛苦的回忆。

还有罗邺,罗邺也是她痛苦的根源之一。林宛瑜发现只要自己一停下手上的工作,脑海里就会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罗邺坏笑时的面孔。他现在一定是陪在杨秋水身边吧……

看着被钢笔划出的一圈圈重要标记,林宛瑜叹了口气,揉了揉酸痛的双眼,然后重新将精力投入到厚厚的工作报表中,仿佛只有通过工作,才能让她彻底的忘掉罗邺的笑脸。

这份工作报表一共有三百多页,囊括了鼎新公司所有部门的业绩总结以及财政支出。她才翻阅了二十几页,就已经找出了几十条漏洞,而所有的漏洞都指向了方天鸣所管辖的内务部。

方天鸣——林宛瑜的眼睛微微一闭,下巴绷的更紧了。这位跟随父亲鞍前马后打天下的得力干将,时至今日,他势力已经可以算是一手遮天了。再这样下去,鼎新公司别说是要走向世界成为能跟波音、空客比肩的前三大飞机制造公司,就连她这个总裁能不能把持住局面都将是个问题。

看来,要想厘清鼎新内盘根错节的关系,方天鸣是最关键的因素。林宛瑜向后靠在座椅背上,出神儿的望着天花板。回想起今天保镖与保镖之间的那场打斗,罗邺的眼神真是可怕,他望着方天鸣的时,仿佛是在望着一个死人——

林宛瑜弓起了峨眉,怎么想着想着,又想到罗邺身上了?

她叹了口气,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因为如果真要跟方天鸣对峙,凭她现在的实力,即使可以动用百分之四十六的股份召开董事会,恐怕也无法真正将方天鸣清理出局。

方天鸣有根基,而她没有。她不过是凭借压倒性的股份才得到了总裁一职。如果方天鸣早就有所准备,恐怕她不会这么轻易的获胜。她需要根基,需要在鼎新站稳脚跟,只有这样,才能让鼎新沿着父亲设计好的道路前进。

根基很重要,没有根基,即使股份再多,也逃不掉被其他董事蚕食的厄运。

林宛瑜站起身来,走到窗户边,凝视着这座繁华城市的夜景。她隐约记得,当年跟父亲一同创业的“四大金刚”中的一位,就是从这间办公室里纵身跳下去的——或许就是从她面前的这扇窗户。

那位董事曾经手握高达百分之三十的公司股份,但却被以李逸风父亲为首的董事局联合排挤在外,最后不得不以低价让出自己的股权。股权完全丧失之时,就是他纵身一跃之时。

林宛瑜紧贴着窗户,向下俯视,感觉一阵阵眩晕。

商场如战场啊,每一步都如履薄冰。那位董事死后,李逸风的父亲原本可以控制整个公司,可后来还不是退位让贤,将股份转移给了她的父亲和方天鸣了吗?

林宛瑜抱着双臂,从窗户去退回到办公桌前。

而今,父亲罹难,名下所有的股份都归她所有,无论如何,她都要努力保住父亲的股份,决不能给任何敌人机会。

可是,纵观整个公司,派系林立,她该怎么走自己的第一步棋呢?

应用科技部的张部长似乎是父亲的忠实盟友,但一个小小的应用科技部门,根本就起不到什么作用。要想消除方天鸣的势力,她还要先从质量监察部入手。

她快速的找出质量监察部的报表,只看了几行,就重重的叹了口气。这份报表简直就是粗制乱造,甚至连一点像样的掩饰都没有,业绩激励一栏直接标明了刘部长花五百万买车,一千万买房。

这个老家伙简直是明目张胆的!

林宛瑜恨恨的拍了下桌子,办公室的灯突然毫无征兆的灭掉了。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林宛瑜吓了一跳,随即长呼了一口气。她忘记了,这是鼎新公司强制熄灯的时间。这条规矩还是一年前她向父亲建议的,为的就是节省能源,同时又不让员工过度加班。

她本来觉得是一项颇具人性化的建议,但现在想想,这个建议矫情的可笑。节省不节省能源跟总裁有什么关系,员工加不加班又跟总裁有什么关系?她站起身来,摸黑整理了一下被她标记过的资料,放进抽屉里,锁好,然后掏出电话,打算通知司机老王备车。

手机居然没有电了。

林宛瑜懊恼的叹了口气。没有电,连电话薄都看不到,也就没有办法用座机联系司机了。

林宛瑜借助微弱的月光,摸索着走出了总裁室。

电梯已经被锁死了,看来只有走楼梯这一条路了。

林宛瑜沿着长长的走廊,往楼梯的方向走去。走廊里没有一点灯光,气氛显得有些阴森恐怖。

她突然想起那个跳楼摔死的“四大金刚”,那位董事究竟是姓朱还是姓葛?又或者是复姓诸葛?她有些记不清楚了,发生那件惨案的时候,她才只有岁,只记得那天父亲阴着脸回来,一整天都没有跟她说过话。

她倒抽了一口冷气,尽量不让自己的脑袋去想可怕的事情,可越是这样,她就越害怕,脚下的步子也越走越快。

她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可等她壮着胆子回头望去的时候,那里却只有一片深邃的黑暗。

她强迫自己鼓起勇气,哆嗦着继续前行。

就在这时,走廊尽头的电梯突然传来一声“叮”响,紧接着,一个沉稳的脚步正离她越走越近。

电梯明明已经锁死不能使用了!为什么会有人出现在八十楼?!林宛瑜的脑袋轰的一下,仿佛爆炸开了。

“谁在那里?!”林宛瑜屏住了呼吸,尖声问道。同时,她从包里摸索出一只钢笔,紧紧的攥在手里。

那黑影听到了她的声音,转身朝她走来。

“站住!”林宛瑜非常后悔暴露了自己的位置,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躲藏了,她咬紧牙关,“再往前走一步我就不客气了!”

黑影越走越近,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林宛瑜大叫一声,举起手中的钢笔就朝黑影扎去。她的动作很笨拙,但却用尽了全身的力量。

一只大手紧紧的箍住了她的手腕。“鱼碗——”

这个声音,这个称呼……林宛瑜眨眼仔细的辨认了一下眼前之人的身形,紧接着“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罗邺!怎么是你……”

她一直期盼罗邺能回来接她,她以为这种期望很渺茫,没想到罗邺真的回来了。

罗邺脸上仍旧挂着坏坏的微笑,“想我了吧?”

林宛瑜抹去了眼泪,推开罗邺,“你不是给李秋水当男朋友去了吗?”

“是啊,当完了。”

“当完了?所以你就想起我来了?”

罗邺耸了耸肩,“我去吃早饭的地方取自行车,顺路过来看看。”

“只是顺路?”林宛瑜绝对不信罗邺绕那么远的路,只是为了取走自行车。他明明心里有她,却总拒绝她靠近。

“没错,只是顺路。”

“好吧,”林宛瑜气呼呼的说:“你不想承认就算了。”

罗邺看着她手中的钢笔,疑惑的问:“你举着个钢笔跑到走廊上干什么?”

“我……”林宛瑜犹豫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突然熄灯了,我正准备离开,可电梯锁死了,我想走楼梯下去——对了,你是怎么让电梯重新运行起来的?”

罗邺扬了扬手中的贵宾身份卡,“用这玩意开的电梯。”

“哦。”林宛瑜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问:“那…你能送我回家吗?王叔的电话我不记得了。”

“只有自行车后座,你坐吗?”

“你不是有辆雷文顿吗?”

“但我现在骑的是自行车。如果林大小姐想要坐雷文顿的话,那你就在这等着,我回去开——”

“别、别丢下我!”林宛瑜急忙拉住罗邺的胳膊,“自行车就自行车嘛,我又不是没坐过。”最后这句话听起来更像是自我安慰。

罗邺笑了笑,用贵宾卡刷开了电梯。“请吧。”

林宛瑜走进电梯。跟罗邺在一起让她感觉非常的安全,她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生日宴会怎么样?”她有一搭无一搭的问道。

“不错。”罗邺回答说。

“有你陪着,秋水一定很高兴吧?”林宛瑜咬了咬嘴唇。

“应该算是吧,她把寿星小姐揍了一顿。”罗邺平静的说。

“等等,杨秋水打人?”林宛瑜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你们不是去给她朋友过生日的吗?一定又是你搞的鬼吧!”

“冤枉啊,”罗邺说:“我可没有动手啊。”

林宛瑜正准备说些什么,电梯停了下来。罗邺从容的走出电梯,她紧紧的跟上。

执勤的安保人员看到林宛瑜时纷纷露出了惊讶的目光,他们不敢相信新任总裁直到现在才离开办公室。

林宛瑜礼貌的微笑着对安保人员点头致意,脚下却没有放慢速度,紧紧的跟住罗邺。

走出鼎新公司的大楼后,罗邺将破旧的自行车骑到林宛瑜的面前,“上车吧,大小姐。”

林宛瑜摸了摸冰凉的车座,懊恼的说:“我真想不明白,你都已经有雷文顿了,为什么不干脆扔掉这辆破自行车呢?”

罗邺笑了笑,“不是所有旧的东西都可以扔的掉。”

林宛瑜怔了一下,扶住罗邺的腰,侧身坐了上去。“走吧。”这一次她已经有了经验,感觉自行车没有之前那么晃了。

罗邺踩下了脚蹬,稳稳的前行。

自行车是个考验平衡感的工具,尤其当载着两个人的时候,两人必须合而为一,才能不丧失这种平衡感。

这很奇特,也很微妙。

夜晚的寒风更加凛冽,林宛瑜把身体紧紧的缩在一起,不停的哈着热气。

“好冷……”她哆哆嗦嗦的问:“我能…抱你一下吗?”

罗邺大声的说道:“风太大,你声音太小了,我听不见!”

林宛瑜侧靠在罗邺身后,半张脸贴在他的后背处,柔声的说:“既然你听不见,那我就放心的说了。谢谢你没有抛弃我,谢谢你没有让我孤独……”

罗邺没有说话,他的身体明显绷紧了。后背,是杀手最敏感的位置,任何人都不能触碰。他应该停车,把林宛瑜推下去,可最终,他只是听着林宛瑜的喃喃低语,机械的前行……

在作战训练室里,维多利亚嘴唇稍稍弯曲。手机铃声响起,她拿起电话,看到是中情局总部的来电。

维多利亚接起电话,脸色变得格外阴郁。“是,我明白了。”她挂上电话,然后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口说道:“马彼得,监控的任务就交给你了,虎熊,你跟我来一下。”

虎熊默不作声的跟着维多利亚走出作战室。

四下无人后,维多利亚停住了脚步,幽幽的叹了口气,“罗邺要的恒温箱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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