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深圳速度大慨就是说你只要离开深圳一天,深圳便把你遗忘在角落里了?当我再次归来时,一切显得那么陌生。
我急着去找一份工作。早上出门照镜子,镜子里出现的那个有着一头乌黑长发的我称不上年轻、漂亮,却自信自有一种摄人的气质。

一连几天,光面试我就去了3家。有3个不同的男孩礼貌地对我说:“对不起,我们这只招18到25岁的未婚女xìng。”

我现在是单身,但是我已经26岁了。只差一岁,终究也是比别人老365天。

而且对企业要求的“未婚”这一项,我有些忌讳起来。我在简历上的[婚否]那一栏写的是“单身”,我总不能写“离婚”吧?单身可以指未婚,离异的人也可以叫单身。

因为某种内心的敏感元素,我突然对找工作就那么不情愿、那么怯惧起来。

林叶来看我,让我重新回到伟顶工作,说余多多也有这种意思。我本可以不在乎余多多的想法,可是对于林叶,我一直有种“知遇之恩难以回报”的感觉。只是,我不喜欢这种“走后门”的感觉。

林叶说:“我并不是因为你是我的朋友而来要求你去伟顶,而是因为你的能力。你对产品的了解,而且对工作的极度热枕。别以为我是在帮你,我只是出于一种‘爱才’的心理才这样做的。你能重新回来,是为我们增光而不是沾了我们的光。这些,你明白的是不是?”

只是,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以前的那种“忘我”的工作状态?以前有支撑点、有目标、有激情。现在,我缺乏这些。

又拖了一个月,出于生计的考虑,我又重新回到伟顶上班。

见到林董,我竟然不觉生疏,好象昨天才被他以“没有真实身份证”为由开除。而今天,我又以他公司职员的身份站在他的面前了。而且并不觉得当初有多么委屈,还蓦地生出一股工作的冲劲。想好好工作,想好好地在这个公司努力工作下去,直到老得领不到薪水了。

我报到的这天晚上,林叶和她的父亲特意为我开了“欢迎会”。我在昔rì的办公桌前久久地沉默,这样的欢迎和昔rì的欢送竟然有相似之处。

欢迎会上,我瞥见杜寞一闪而过的身影。那种敏捷,当属于猫一样的动物。而我,再也不是他要捕捉的“老鼠”。我原本也不是“老鼠”,他或者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了。

林叶凑到我的耳边小声地问我:“你看见杜寞了吗?他那么怕让你看见他的。他说对你,除了牵挂更多的是愧疚……你说?你们之间还会有可能吗?”

我心中知道答案,却并不同林叶说。

林叶是个善良而又心软的女人,而我只愿意属于前者。

我在一大堆的客户资料中,看到了仍然排在第一位的“华氏集团”。联络人是姚望。我看着那个名字有些发怔,以前的联络人是谈笑。

林叶解释着说,谈笑早被华氏“开”掉了。就在我回湖南老家后不久,她天天上华氏的门口哭闹,弄得满城风雨……谈笑走的时候还咬牙切齿地说一定要回来报仇。

报仇?怎么?除了我,她还有很多的仇人吗?

林叶说:“谈笑就那样,外表做作出来的气势总想掩盖内心的恐惧和怯懦。那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她的声息了。”

我很奇怪:那场闹剧弄到最后,姚望是拿怎样的“杀手锏”才把谈笑摆平的?

林叶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注意听她的下文:“华氏的订单相对以前来说少了许多,你看是不是仍然由你来负责这家工厂的客服?”

我明白林叶的意思,她认为姚望一定会买我的面子。

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不是我拿得起放不下,而是,如果真成了那样,我会认为姚望在施舍,在对我进行工作和感情上的施舍。我怎会接受别人给予的施舍?我从来就不是乞丐。

我是成年人,我有手有脚有头脑,我不允许自己靠任何人的施舍来过rì子。

由这,我才想起老爸和后妈还住在“易忆居”的1706房,那已经不是我的房子了。前段时间为了找工作忙得焦头烂额,都疏忽了这一点。相对于工作来说,这才是他对我的一种真正的施舍。

为了口粮和房租,我应该毫不犹豫地接下“华氏”的客服工作。

我托余多多帮我在关外找了一套三房两厅的楼房,把老爸和后母接出来和我一起住。每天,我要挤公共汽车去市区上班。

我打电话给姚望,竟然可以平静得象和陌生人洽谈生意一样地流畅、纵有波澜也不惊。

姚望约我见面,我爽快地答应了下来。我应该见见他,我得当面跟他问他关于谈笑的一些问题。他究竟把谈笑怎样了?后母说谈笑根本从未回过“易忆居”。谈笑怎会这么轻易地没有了声息?

这,并不表示我还关心着谈笑,我没有那么多“多余的”善良和宽容心。我只是想知道姚望是不是比我想象中还要狠得多?

我和姚望约在“如风”见面,这是“如昔”咖啡馆的连锁店。

姚望脸sè苍白地看着我,嘴角似有千言万语般嚅动着,过半天,却仍然说不出任何完整、简洁的话来。短短的半年时间,竟给了他这种空白和萎缩。

对于谈笑,他只咬死了一句话:“我,确实什么都没对她做过。”

难道,是谈笑自己觉得没有意思才放弃了?她不是一向都对这类事情乐此不疲吗?

我把“易忆居”的钥匙交给姚望时,他执意不肯收。他说,买“易忆居”时你也出了一份子。

我不喜欢他持续这种推让的累人动作,我想得把话说狠一点。

我冷漠地说:“你别着急,我能把该说的说清楚。‘易忆居’的所有家具有一半是我用自己的私房钱买下来的,包括吊灯和窗帘布,报刊架子。入墙入地的东西我不要了,不过相信你也不想白捡便宜,你就按东西的半价折现金给我好了。半价拿那些东西你也不亏,半价给你那些东西也是我应该做的,毕竟当初是我心甘情愿购置那些物品的。房子我也有付一半的钱,但是,我坚决不要那房子,如果可以你就按现在的房价折钱给我,按之前的买卖价格算给我也行。现在涨的差价就当这几个月我父母住在这里的房租和水电。”

姚望显然很惊讶我的这种“斤斤计较”、“清点帐目”,他皱着眉头说:“那并不值几个钱。”

那是不值几个钱,可是那是我的东西,是我辛辛苦苦淘到的东西。曾经为了一块窗帘布,我跑遍了市区内的所有布艺市场。

我不愿意告诉姚望这些,若是告诉他了,他无法理解我当时的心,我会更受伤。

想想,男人怎会懂得女人骨子里的东西?

姚望说:“你是属猫的?”

我惊讶于姚望对我的比喻,问他:“怎么理解?”

姚望将原本与我对视的目光调开去,望着远处,说:“猫的执着,猫的疯狂,总是在不经意里抓伤自己。”这是歌里面唱的。

我扯动了嘴角几块肌肉,算是微笑,然后我轻声哼唱起来:“我愿意剪去我的指甲,丢掉我的尾巴,变成一个真正的男人,离开这个家。我愿意不再张牙舞爪,温柔地靠近她,为何她对我不理不睬,不说一句话……。”

轮到姚望脸上出现惊诧的表情,他问:“你也喜欢郑智化的歌?”

我说:“不是喜欢,是非常喜欢。当一大堆人迷各式各样的帅男靓女时,我始终喜欢郑智化的声音。略沙哑的,坚强的强者之声。”

姚望:“哦。”了一声,略有所思。

我说:“你看,歌里面说的是男人,男人才是属猫的。还是男人比较了解男人,你看郑智化形容得多么准确。我怎么可能属猫?我又不是男人。”

姚望张开嘴还想说什么,我站起身来说:“我得走了。这周星期六去‘易忆居’搬属于我的东西,你会在吧?”

姚望点点头立即又摇摇头,他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把钥匙递给我,说:“我不想看着你整理那些东西,你自己去好了。”

我犹豫地说:“若我拿了你的钥匙,到时怎么给你?”

姚望冷笑一下,酸酸地说:“你不会是打算从此再也不见我一面吧?那就更要拿着钥匙,不然我在家,你得收拾东西,不是见到我的时间更长?”

我故意刺激他,说:“我可以不用自己去,让我爸带两个搬运工就可以了。”

姚望将钥匙重重地放在桌子上,用一种愤怒又忍让的目光盯着我。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却不肯轻易退却。装出一种不明就理的样子,我无辜地回视他。

他再次将目光调开,叹口气,说:“好吧。到时,你把钥匙用快递的方式还给我好了。快递费我出,你写到付,这主意很不错吧?”

我说:“是相当不错。谢谢你考虑得这么周到。”说完,我立即拿起桌上的钥匙,车转身走出去。

因为知道姚望在身后目送我,竟然有些紧张,出门的时候还差点撞到进来的服务员。

我懊恼得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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