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的一道金属交击声在黑暗的林间爆出,同时有火星迸溅!
山石在天蛛丝不断的拉扯力下向后急退,抽刀全力一击,荡开了那把斩马刀,但已被震得虎口发麻。

忽然他瞳孔微缩,因为他隐约看到了空气之中的变化,一股无形的波动正向他袭来。

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砰!”山石的胸口微微塌下,一口鲜血喷出,后退的速度顿时快上了一倍。

“轰!”山石被这股强大的力道改变了飞退的路线,撞击在一棵雪松树身之上,积雪纷纷落下,将他覆盖。

“咳咳...”山石爬出雪堆,远处火光熊熊,山贼们的惨呼声越来越低。

他捂着被重伤的胸口拖刀踉跄离去。

到了林外,终于支持不住,双腿一软,坐倒在雪地上。

如果不是本就飞身后退,莫红花的那一击,只怕会洞穿山石的胸口,看着微曦的晨光,耳中传来林间寒鸟清脆的鸣叫声,山石顿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咔嚓!”

一声脆响自身后传来,山石猛然回头。

莫红花嘴角挂着鲜血,左手捂着胸口拖着斩马刀出现在他的身后。

“你究竟是谁?”莫红花冰冷的问道。

山石以弯刀支撑身体,艰难的站起,说道:“我是山石!”

天sè渐明,莫红花看着山石的脸庞,忽然自嘲一笑,说道:“原来是你!我不曾去杀你们,你却来杀我?”

山石说道:“既然知道你要来杀我们,我为什么不能来杀你?”

莫红花闻言哈哈大笑,接着猛烈咳嗽,喉间呛出鲜血,他喘着粗气说道:“说得好!”

转而他自言自语说道:“想不到我莫红花纵横一时,竟会败在一名深山小猎户的手中,真是好笑!好笑!”

山石看着他愈渐癫狂的神态,冷然说道:“不是好笑,是好可怜!”

“可怜?你竟敢说我可怜?你不是修行者!我杀你易如反掌!”莫红花勃然大怒,脸上显出不正常的红晕。

山石提起弯刀,护在胸前,说道:“可我还没死,你却已经快要死。”

莫红花闻言低头看向插在自己胸口的黑sè羽箭,不甘的吼道:“若我有胸甲,怎么会中箭?”

山石鄙夷说道:“我身上非但没有胸甲,就连一块铁疙瘩也没有。”

莫红花咆哮道:“我是修行者!我有黑甲!怎么可能会败?怎么会死...”

山石以嘲讽的口气说道:“这只是一场噩梦。”

莫红花双眼发亮,连声说道:“对对对!这只是一场噩梦!我是修行者,我有黑甲,你只是一名小猎人,你什么都没有,你怎么可能打败我?杀死我?这一定是一场噩梦!”

山石叹了口气,不再捂着胸口,双手并刀,用一种悲哀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名不肯承认现实的悍匪,说道:“天亮了,梦也该醒了,来吧!最后的决战!”

远处的天际亮起一道红光,一轮红rì跃出地平线,朝霞铺展延伸而来,天sè大亮!

雪松林外,白雪地上,山石双手握着弯刀,正对着距离他二十步之远的莫红花。

莫红花呆呆的看着那轮红rì,喃喃说道:“天亮了...”

一阵寒风吹来,林间树上的沙雪纷纷扬扬,莫红花披肩长发随风舞动,感受着这股寒意,他呆滞的双眼渐渐变得明亮起来,握着斩马刀的右手指骨发白。

寒风骤停,莫红花暴喝一声,举起斩马刀,冲向山石,胸口的箭伤崩裂,飙出一注血水。

山石也是一声大吼,不顾胸口撕裂般的疼痛,俯身前冲,双手紧握刀柄,将弯刀置于右肋之下。

两道人影相触,错身而过,双双站定。

莫红花转过身子,拖着斩马刀走向山石,说道:“好刀!”

山石的身形却摇摇yù坠,沉默不语。

走到山石身后,莫红花举起斩马刀,将要劈下!

寒风再起,雪花飘来,“刺啦”一声撕裂声,莫红花胸口的那朵大红花裂成两半,山石迅猛转身,弯刀如风,一刀破雪!

一刀!

两刀!

三刀!

瞬间劈出三刀,刀刀破雪,莫红花胸口处的红花变成碎屑,随着寒风飘雪远去,露出胸口深可见骨的凄厉刀痕。

山石再也不能支撑,“哇!”的喷出一口鲜血,仰面摔倒。

莫红花高举手中的斩马刀向后掉落,他早就到了重伤的极限,只因为修行一生,能够暂时压制伤势,此时终于完全爆发,胸口处爆出朵朵血花,皮肉外翻,发出一声不甘的沉闷低吼,仰头倒地而亡。

迷迷糊糊,山石苏醒过来,他艰难的爬向莫红花的尸身,伸手探入自己的怀中摸出大叔临别之时交给他的那颗甲珠,低念一句:“收!”

一道黑光从甲珠之中发出,笼罩在莫红花的身体之上,接着一闪而逝,莫红花身上那套没有胸甲的黑sè盔甲已经被收入甲珠。

翻身而卧,将甲珠藏入贴身的内袋,山石摸来那把弯刀,看着上面的斑斑血迹,突然胸口一闷,感到一种可怕的窒息感,接着一张嘴,“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然后昏迷不醒。

弯刀落在他的身旁,染上了他的鲜血,嗡嗡轻颤。

“终于到期了吗?”

“哪里又会这么巧的?”

“看来这把刀注定是你的啊...”

山石在昏迷之中模模糊糊的听到大叔的声音,但是困顿至极,一会儿感觉自己飘了起来,一会儿感觉自己往下坠去,逐渐进入深深的昏迷,什么也感觉不到。

一个月后。

在那个山石曾经遇到大叔的山洞之内,脏小玉正小心翼翼的将山石扶起,舀了一勺肉汤,吹得微凉,送入他的嘴中。

山石仍然昏迷不醒,这一个月来,脏小玉几乎是不间断的给他喂肉汤,但是能够真正流进他嘴中,进入腹中的肉汤极少。

山石形貌消瘦,但脸sè已经好了许多。

忽然山石的嘴唇动了动,将脏小玉喂给他的这一勺肉汤全部咽下。

脏小玉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山石睁开双眼,看着眼前的脏小玉,用极为嘶哑的声音说道:“很好喝...”

脏小玉喜极而泣,放下木碗,一下子扑到山石的怀中,说道:“我都没放盐,你也说好喝...”

山石一声痛呼,胸口的伤势显然还没有完全恢复。

脏小玉慌忙爬起,一脸愧疚的看着山石,就要落泪。

山石连忙说道:“我饿得要死。”

脏小玉开心起来,端起木碗给山石喂汤,说道:“醒了就好,能吃下东西就好得快了!”

山石趁脏小玉低头舀汤吹气的时候环顾四周,见自己的黄杨弓和箭筒还有那把弯刀全都放在不远处,顿时心中稍微安定,伸手入怀,甲珠仍在。

“大叔救了我?”山石问道。

脏小玉闻言气鼓鼓的说道:“那天他回去之后一言不发,将我带到这里,我还以为你死了,大哭了一场之后他才告诉我你没死,让我好好照顾你,然后就走了。”

山石闻言错愕,说道:“那这汤...”

“肉是小白送来的!”脏小玉说道。

山石问道:“小白是谁?”

就在这时,洞口处传来一声“吱吱”的响声,山石循声望去,正是那只曾袭击他和脏小玉,后来山石追着它的足迹才找到大叔的白毛小猴。

小白一边拍着身上的雪,一边朝着洞内“吱吱”乱叫,像是在抱怨明明已经是chūn天怎么还会下雪。

背后背着一块两斤重的干肉,小白手脚并用,来到山石和脏小玉身边,抛下干肉,跃到那口煮着肉汤的铁锅边,极为熟练的拿起边上的一只木碗,从锅内舀汤。

脏小玉黑着脸,朝着小白说道:“肉怎么越来越少了?这怎么够?是不是你路上偷吃了?”

小白捧着木碗哧溜哧溜的喝完,白了一眼脏小玉,开始“吱吱吱吱”的和脏小玉理论,手脚并用。

虽然它的“吱吱”乱叫并不能听懂,但它声情并茂,又不断的用动作来表示。

山石终于明白了一点。

小白在说,路途遥远,外面又下着雪,它还来给他们送吃的,已经是很够意思了。

山石见它拍了拍它那丝毫不见肌肉的胸脯,又掉过头来扭扭屁股,不由得笑出声来。

顿时惹来小白的一通白眼。

脏小玉见小白又要去舀第二碗,顿时急了,厉声喝止:“你这么个小不点,已经喝了那么一大碗,还要喝?”

小白转头不知从哪里摸出一张纸,随手一甩,扔向山石和脏小玉,接着卷起尾巴舀汤喝。

山石结果纸片一看,顿时脑袋“轰”的一声!

山石不识字,这张纸是大叔写给他的信,所以只能是以图画表示。

第一幅画中,画了一座萧条破败的村庄。

山石认出,这正是他和脏小玉的村庄,王村。

第二幅画中,有一个老头正将一张虎皮送给官差。

这应该是在说村长王老爹将白虎皮献给了山下催兽税的官兵。

第三幅画中,王老爹身首离异,倒在血泊之中,官兵们列队向着一座大山而来。

这应该是说不知道因为什么情况,官兵们杀死了王老爹,并且要上山来屠村了!

山石扔下信,努力爬起,却一跤跌倒在地。

脏小玉赶紧去扶他,山石说道:“我要回去通知大伙赶紧离村!”

脏小玉哭着说道:“可是你现在这么虚弱,路都走不动,现在外面冬雪才刚刚开始消融,官兵要上山也得等一段时间啊。”

山石醒悟过来,如此说来,这封信上面所说的便是假话,是大叔想要骗山石回村?

冷静下来,山石摇了摇头,大叔没有必要骗自己,但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呢?

百思不得其解,山石打算等恢复了一些之后尽快赶回村子去看一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小白喝完肉汤之后又在洞内睡了一觉,等到天sè暗淡下来才离去。

山石和脏小玉相拥着睡在干草堆里,互相取暖。

然而从这一天之后,小白再也没有来过,食物一天天减少,山石也越来越担心,总觉得有什么即将发生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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