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潇艺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躺在一床温软的被窝里,高高的床架支撑着青sè蚊帐,清香的被褥气息扑鼻而来。床边坐着一对中年夫妇。女的慈目依依地望着张潇艺,嘴里一直念叨不停,这是小傻的母亲赵柔儿。男的一头蓬发,衣裳不整,胡茬满嘴,目光呆滞地望着被唤作小傻的张潇艺,眼睛竟没有一刻离开,这便是小傻的父亲大傻。
此间来过好几波人,看了看小傻一息尚存,安慰了几句便离开了。

张潇艺望了望周边的环境,心中不由凄苦起来,想来自己已经到了另一个世界了,再也见不到爹爹妈妈了。再看看自己的身体,小傻的身体虽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但这确确实实不是自己原本的身体。突然感觉手中还紧紧握着一颗拳头大的东西,拿起一看,竟然是一块石头,张潇艺想起自己掉下去的时候是抓住过一块东西,不过那只是一块灰sè的水泥而已,跟眼前整块煤炭般乌黑发亮的石头迥然不同。一时思绪起伏,真真实实,虚虚幻幻,都想不清楚起来。于是用手指用力狠狠地掐了下肌肤伤口,伤口吃痛地让人抽搐,这种痛是实实在在的。这是真的到另一个世界了,寄存到了另一个人身上。该怎么回去呢,是不是真的回不去了。如果人真的有来生,但是如果永远回不到今世,来生又有什么用呢。张潇艺痴痴的想起来。

赵柔儿看着孩子迷茫的眼睛,喃喃地说到:“这孩子,以前是老实,现在是真的傻了。”家里一大一小两个傻子,以后的rì子将是何等艰辛无趣。想着想着也觉得心灰意冷起来。

大傻眼睛泛的白光和小傻眼睛里是一模一样的。这俩父子放一起,正应了那句古谚语: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打地洞。如果非要证明这俩父子的血缘关系,滴血认亲都没这眼神来的证据确凿。

两父子就这样各自呆呆凝望着。

赵柔儿在思忖着,这孩子娶媳妇的节骨眼上,可不能出乱子,王家那小姑娘生的倒是伶俐,指不定能生出个不傻的男丁来。不是男丁女娃娃也好的,老了也能有个倚靠,只要不再傻就行。本来这希望挺大,然而就在这节骨眼上又摔了一跤,孩子又傻了几分,能不能生娃还是两说之事,保不准又生个傻孙子,那奴家可真是命苦了。若然如此,只怕是祖坟埋在茅坑里了。

赵柔儿正傻傻地念想着,突觉一阵霹雳之声袭来,只见大傻左手一掌拍碎了边上的石墩。赵柔儿方才醒转过来,她倒是没有过份害怕,因为她知道这并不是大傻因为儿子受伤,一怒之下拍碎的石头,而是隔两天就有这么一出。以前的木桌木椅经常被拍的粉碎,后来经不起折腾,就换了木墩,结果木墩也被大傻一巴掌拍裂开了,比大斧头劈柴还霸道。后来实在无法家里都换了石墩,头几天还经拍,后来也是被拍得裂开了。没想到今天石墩也被拍了个粉碎。赵柔儿说不怕,心里还真是怕的,毕竟这样的巨力拍在自己身上,怕是骨头都要寸寸断裂。但是大傻虽傻,却人畜无害,每天遭殃的都是些石头、桌椅。

小傻却是恍若未闻,呆滞的目光像是一滩死水,惨白无波。

就这样过了五六天。小傻还是老样子。赵柔儿每天送水喂饭,察看伤口。大傻就静静地坐在边上,偶尔发疯似的出去对石头屠戮一番,然后又呆呆地坐在这边,晚上和衣趴着睡一觉,未闻鸡鸣,便又痴痴地坐起来了。张默和张陵来过两次,看到这情形唉声叹气地走了。美颜每天都来一趟,上下胡乱看了一通伤口,不懂装懂地说:“看样子马上就要好了,你放心,姐姐一定帮你娶媳妇。”除此之外就鲜有人来了。

小傻的身体一rì好似一rì,只是心情没有转好。每rì睡觉昏昏沉沉,醒来迷迷糊糊,连rì夜都分不清了,遑论chūn夏秋冬了。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在清灵蓄元膏的滋养下,小傻的伤势慢慢愈合,已经能起床走路了。

这一rì,赵柔儿颇是欣喜,孩子能走路了就表明四肢健全,还是原来的小傻,终归是能娶媳妇儿的。赵柔儿心中一乐给小傻几个铜板,道:“这些个给你,去镇里的阿祥老头那里买冰糖葫芦,多买几个,玩的开心点啊。”

小傻愣愣地接过铜板,数也没数放进口袋,信步往门外走去,穿街过巷,没有丝毫心情观赏沿路风景。周围的吆喝声、吵闹声不断。约莫走了个把时辰。小傻方觉得腿有些累,想坐下来休息,才发觉这里人声鼎沸,竟寻不到一处放屁股的地儿。此地这是镇zhōng yāng的大广场,广场的北边是一座祭坛,是大的祭祀活动的聚集地,东南西三遍分别是三座石碑,被许多的人围绕着。东边人最多,南边人次之,西边人最少。这是绛雪国城镇广场的标准建制。北边祭坛是权力与荣耀的象征,东边是力量石碑,南边是敏捷石碑,西边则是智慧石碑。这些石碑是属xìng石碑可以测试出属xìng的高低。资历老的前辈可以根据一个人元力的雄浑程度看出人的力量属xìng,但是没有这个石碑jīng准,而敏捷属xìng和力量属xìng却不是常人能看出来的。

东边人生嚷嚷,看来有许多人在测试力量属xìng。张潇艺毕竟童心未泯,心中虽然难过,但也是探头探脑的钻进去想看个究竟。这时,身边一个大汉厉声叫了起来:“谁啊,推个鸟啊,你娘的!”所有的人都转过头来。管理力量石碑的谢顶老头,也是淡淡的回眸一望,看到是小傻,心中一乐,想调笑几下,道:“哎呦,这可不是旁人,堂堂张家的十三少,二狗子,这就是你不对了,你太过鲁莽了。”大家一阵哄笑。

小傻望了望谢顶老头道:“你认识我?”

谢顶老头一声贼笑道:“黑哟,十三少,您说笑了,大名鼎鼎的张家双傻,黑虎镇,谁不认识啊,十三少,您这唱的是哪出啊,也来测测您老的力量?”

小傻虽然听出话带讽刺,但也并不在意,道:“怎么测?”

谢顶老头一阵愕然,思忖着今儿的十三少怎么有点不正常啊,以前问十三少问题都是牛头不对马嘴,今天,倒是能交流了,道:“很简单,只要把手放在石碑上就可以了。不过放之前要给老夫一个铜板。这是黑虎镇的规矩,虽说你那个……是吧,老夫也绝对不欺负您。您堂堂张家十三少爷,一个铜板应该没问题吧。”

“是这个吗?”小傻掏了掏口袋,摸出一个赵柔儿给他的铜板来。围观人群早就听闻张家一门双傻,眼见这小傻一个铜板也要确定一下是不是,可见是有点傻,不过倒也没傻透。

谢顶老头收起铜板,嬉笑道:“嘿嘿,是的,十三少,可以测了,不过测之前呢,我得给你交代几句。待会儿呢,你的力量会在石碑上显示,我给你交个底,如果有7点,那就是咱们黑虎镇地地道道的农民,8点就是大汉了,9点是壮士,如果有10点那就是jīng丁了,可以参军入伍,建功立业了。10点以上那可是前途无限啊。女子的一般是5点。听说十三少快要娶媳妇了,只要十三少您有6点以上就能把媳妇给办踏实了。我们看好你哦。不过话又说回来,十三少,如果只是5点以下,那就要被媳妇反手绑起来打屁股喽。哈哈哈。”周围的笑蔓延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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