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约会 (2)
德?特雷维尔先生见到达尔大尼央,又瞧瞧房间四周没有其他人在场,就悄悄地告诉他:“现在,我的年轻人,让我们谈谈您的境况。很明显,您的幸运返归与国王的高兴、王后的骄傲以及红衣主教的荣辱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您以后可要格外小心。”“我有什么值得害怕的呢?”达尔大尼央回答。德?特雷维尔先生继续说:“红衣主教不会轻易忘记他所吃过的亏。请您一定相信我。而且,据我看来,那个使他蒙受损失的人是一位我认识的加斯科尼人。”这位年轻人疑惑了:“您肯定红衣主教知道是我去了趟伦敦?”“不知道才见鬼呢!您看,您手上那枚闪闪发光的戒指是不是您从伦敦带回来的?您一定要小心呀,不是有一句拉丁文的诗,怎么说……等等……”

“有,一定有的。”达尔大尼央应道,“肯定有这么一句,”曾经受过一点幼儿教育的德?特雷维尔先生说:“德?邦塞拉德先生(德?邦塞拉德(1613—1691):法国诗人,受到黎塞留的保护,写过悲剧;但他在当时出名主要是因为他先后为路易十三和路易十四的宫廷写过不少芭蕾舞的脚本。但本故事发生在一六二五年,当时邦塞拉德仅十二岁。恐怕这里系作者疏忽。)有一天曾经在我面前引用过……等等……让我想想……啊!我想起来了!当那个送给您礼物的人……”达尔大尼央接口道:“先生,这枚钻石不是敌人送给我的,而是王后送给我的。”“王后送的!噢!这确实是一件真正的王室珍宝,它至少值一千皮斯托尔。那么,王后通过谁将这件礼物交给您的呢?”德?特雷维尔先生问道。“是她自己亲自给我的。”他将整个经过对德?特雷维尔先生说了一遍。

听罢达尔大尼央的叙述,德?特雷维尔先生忍不住大声叫道:“啊!女人,女人!她们脑子里全都装满了传奇故事,但也就仅此罢了。因此,小伙子,就只是这么一回事——您看到了那条胳膊,将来您和王后再相见时,你们会形同陌路,王后也许还会不知道您是谁。”“不,有了这枚戒指……”年轻人接口道。“啊,朋友,让我给您一个忠告,您听不听我说?”德?特雷维尔先生说。“先生,这是我的荣幸。”达尔大尼央说。“那好吧!您就随便到一家首饰店去,卖了这枚钻石戒指。不要管价格是多少。这枚钻石戒指上面的可怕的名字会把戴它的人出卖的。”“卖掉这枚戒指!不管怎样也不能这样做的!”达尔大尼央说。“可怜的傻瓜。如果你执意不卖,那你就把戒指翻转朝里吧。”德?特雷维尔先生警告道。“这么说,您真以为我处境危险?”达尔大尼央问。“是啊,年轻人。

”“见鬼!”达尔大尼央坐立不安,他问道:“那该怎么办呢?”“红衣主教的记性特别好,而且权势很大,他一定会对您采取什么花招。您一定要相信我所说的。”“什么花招?”达尔大尼央又问道。“魔鬼的所有那些阴谋诡计,哪一样他都会使用。但至少,他会逮捕您。”“什么?他居然敢逮捕一个为陛下服务的人?”达尔大尼央开始叫起来了。“年轻人,无论如何,请相信一个在宫廷中当差三十年的人:您可别高枕无忧,否则,您就完了。对于红衣主教,他们逮捕你会有什么顾虑吗?当初,逮捕阿多斯时又怎么样?您应该看到到处都有您的敌人。不要轻信任何人,不管您的朋友也好,兄弟也好,情 妇也罢,尤其不要轻信您的情 妇。”这时,达尔大尼央的脸红了。他机械地重复道:“我的情 妇,为什么呢?”“这是因为红衣主教最喜欢使用的工具之一就是情 妇,情 妇是最快速奏效的法子了:一个女人会为了十个皮斯托尔就出卖你。”

达尔大尼央马上想到了他与博纳希厄太太当天晚上的约会;但德?特雷维尔先生刚才对一般妇女的不好的评价在他美丽的女房东身上,一点也不奏效。达尔大尼央并未产生一丝怀疑。

德?特雷维尔先生接着说:“还有,您的三位伙伴现在怎么样了?”“先生,现在没有他们的消息。”“如果我是您,身处这种境况,我会去做一件事情。”“什么事情?”“我要趁红衣主教在巴黎找我时,不声不响地重新踏上去庇卡底的征途,去打探三个伙伴的消息。”“先生,这个主意不错,那我明天就动身。”“明天?为什么不今晚就动身?”“先生,今天晚上,我一定得留在巴黎做一件必须做的事情。”德?特雷维尔先生忍不住警告道:“年轻人!小心啊!女人以前把我们毁了,她们将来同样也会毁了我们。相信我,您今天晚上就出发。”“先生,这不可能!”“由此可见,您已经与他人约好了?”“是的,先生。”“这又另当别论了;不过您要答应我,您今晚如果没有被杀死,明天一早就马上启程。”“我答应。”“您需要钱吗?”“我还有五十个皮斯托尔,我想够用的了。”“可是您的伙伴呢?他们需要钱吗?”“我们离开巴黎时每个人口袋里都装着七十五个皮斯托尔。看来,他们也不会缺钱花的。”“那您走吧,一路顺风!”“谢谢,先生。”达尔大尼央离开了德?特雷维尔先生。

达尔大尼央先后去了阿多斯,波尔多斯和阿拉密斯的家里。但他们谁也没有回过家,他们的跟班也没有回来,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他可以向他们的情 妇打听,但他不认识她们。

经过国王卫队队部时,达尔大尼央向那儿的马棚瞥了一眼:四匹马中已经有三匹回来了。普朗歇正在洗刷马匹。

“啊,先生,”普朗歇说,“我真高兴见到您。”

“为什么,普朗歇?”年轻人问。

“您认为博纳希厄先生可信吗?”“一点也不可信。”“您说得很正确,先生。我刚才一直在观察你们俩交谈时的神态,我看到他的脸色改变了三次。”“是这样吗?”“先生您可能还在思考那封信,我一直觉得这封信来得太莫名其妙了。所以,我会格外注意其后发生的事情。”“您觉得他面相怎样?”“一副叛徒的奸相,先生。先生您刚一离开,博纳希厄先生就拿了他的帽子,关上门,向相反方向跑去了。”“是啊,普朗歇,你说得不是没有道理,我也怀疑着这一切。但你放心吧,在把所有这些事情弄清楚以前,我们是不会付给他房租的。”“先生在开玩笑呢。您看今天晚上的散步,您还去不去呢?”“一定要去,绝不放弃。普朗歇,那封使你疑惑不止的信给了我一个约会。我越是憎恨博纳希厄先生,我就越要去赴这个约会。”

普朗歇看到不能改变主人的决心,只好长叹一声,又开始洗刷第三匹马。其实达尔大尼央是个非常小心的小伙子。告别普朗歇后,他没有回家。他到了那个也是加斯科尼人的教士家里去了,决定在这个教士家里解决晚饭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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