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再明白不过,万一找不到人,自己连带全体侍卫都得主动消失。定定神,侍卫长咬牙承诺,“但请驸马爷放心,末将无论如何也会找出这四人,不然提头来见您。”
“我不要头,只要这四人,尤其努伊儿,若……若其遭遇不测……”再也说不下去,一脸痛楚的周文龙连连摆手,“快,连夜行动,哪怕踏遍高昌全境,也要尽快找出三女……”穷急之下,一把掏出圣旨,“拿上,谁敢追查我‘探马先’军之动向,一律视为奸细,可以先斩后奏。”

惶惶接过,小心揣入怀中,侍卫长透出一口长气,“末将遵命,请驸马爷敬候佳音!”

“走,快走,一刻都不要耽搁。哪怕多一夜,三人也会多一分危险……”恨不得亲自出马,但顾忌到名头响亮,搞不好弄巧成拙,年轻小将大口喘气,“找到人后,记得蒙面入室抢人,别让他人发现,迫不得已时先打晕所遇到的任何对手。事先准备好衣物,乔装改扮三女,尔后兵分两路,一路率众奔西,一路带人往东。找出一个送一个,明白?”

“末将遵命!”兔子般窜起,侍卫长奔出大房,一头冲入正高谈阔论的侍卫群所在客房,挥挥手,“全体人员听令,我们要连夜执行一项绝密军务,带上所有财宝,先赶赴皇宫。快,快,快——”

出驿馆大门,目送侍卫团旋风般离去,怅然若失的年轻小将折回房间。沉思一会,高声下令,“来人,传令所有将领,趁夜赶赴蒙古!”

出皇城东门,默默回望一眼熟悉而又陌生的城楼,鞠一把相思泪,周文龙狠狠催马,“我们走,远离城堡后,找处高地宿营,不许惊动附近驻兵。”

一个个如坠云雾,偷窥一脸铁青的主将,谁也不敢询问,更不敢吭气。飞马跟上,众将领战战兢兢。跟依婷公主又闹翻了?难得相聚,咋像一对生死冤家?相互用眼神探询,可惜谁也猜不出具体缘由,众人唯有苦笑。

紧跟不离,倚仗关系非同一般,徒单克宁低声劝解,“将军,千万别生气,公主小孩子一个,闹一闹也极为正常。久不见面,难免心生怨念,哄哄,多哄哄嘛……”

既不回答,也不理睬,只管埋头狂奔,年轻小将如同一个闷葫芦。默不作声追赶,众将领暗暗咋舌。去时兴高采烈,恨不得插上双翅,回则垂头丧气,整一副斗败的公鸡,来回也就三个时辰左右,到底发生何种变故?跟公主怄气?侍卫团也不知所终, 难道执行某秘密军务?天下大定,何来突发军情?

等主将稍稍放缓速度,硬起头皮,飞马追上的徒单克宁低声请示,“将军,我们已远离高昌城,请问是否就地宿营?”暗暗观察,“您的脸色不大好,先歇息一会吧?”

拐下主道,催马奔上一片高岗,四处观望,心神皆疲的年轻小将点点头,“嗯,宿营,今晚暂歇此岗……”揉揉眼角,打一个夸张的哈欠,“本将可累惨了,唉,女人是老虎呀,简直比任何敌人都厉害——”

暗暗窃笑,众将相互挤眉弄眼,一路的沉闷气氛终于得以缓解。圈好战马,搭建大帐篷,照例设下暗哨,一帮将领不由分说挤入帐内,“将军,让我们来陪您,女人嘛,多哄哄自然一切太平,别生气了!”

一腔郁闷随笑脸悄然飘散,默默凝望陪自己同生共死的诸多勇士,周文龙渐渐忘记不快,“唉,还是兄弟好,女人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咱惹不起躲得起……”

“驸马爷,您是否遇上大麻烦?为努伊儿吧?公主把她怎么了?”到底敏感些,兀曷赤一眼察觉症结所在,“无敌兵,无战事,公主也被降服。生这么大的气,还派出侍卫团,必定涉及那三名侍女……”皱皱眉头,“以末将推断,此事未必公主所为,他人主谋也未可知?您想想,以公主的年纪阅历以及其大大咧咧的作风,岂会做出这种事情?自幼服侍,原本情同姐妹,感情超越常人,公主断不会这般作为……”

“嗯,有道理,险些错怪婷儿了……”越想越后悔,年轻小将垂首顿足,“狠心抛下公主一人,任由其独守枯夜,本将……也太无情……”

“嘿嘿,想必将军非常劳累吧?日后卿卿我我的机会多得是,何必在意这一时……”一脸坏笑,敢死队长悄声插话,“军务为大,公主会体谅的。何况,即便您呆在皇宫,也须顾忌影响,哪能日夜操劳呢?身体也受不了呀?”

“你……你敢调笑本将?”龇牙咧嘴,年轻小将装出极度生气的模样,“好,等尔洞房烛夜,本将在一旁观望并指导,看看你到底如何……”扑哧一笑,“恐怕比我更怕女人?要不,赌一把?”

“末将认输,您的霸气无人能及,谁又敢在您的面前大言不惭……”拱手求饶,徒单克宁冲窃笑的众人挤挤眼,“仅凭一人,对付众多西域雌狮,你,肯定不行,我,当然也不行,谁能胜任如此重责?”

“驸马爷——”齐声呐喊,众人乐不可支,“一枪在手,万女颤栗,纵横西域,且看将军如何奋勇擒敌!”

“哈哈,你们这帮小子,居然如此戏弄本将……”闪电般出手,一把摁住转身欲逃的兀曷赤,周文龙放声大笑,“我们来一个群英会,看看谁的身手更厉害一些!”

四散奔逃,嘻嘻哈哈的人群把偌大军帐变为喧闹的街市,嬉闹一番,各自睡去。一夜辗转反侧,天色微亮时分,夜不成寐的年轻小将一一叫醒酣睡的众将,“快,都起来,我们上路赶赴伊州。”

日行夜宿,连番换马,一路指点笑谈,一路交流心得,倦色满脸的众将喜不自禁。眼看离伊州越来越近,年轻小将也愈发思乡心切,频频眺望,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一别经年,也不知众红颜身体安康否?皱一会眉,叹一口气,想一会飘飞的小辫子,人痴痴犯傻。

婷儿已琴瑟和鸣,仙儿正翘首以盼,可又该如何安抚苦苦期盼自己的女人帮?照单全收,对得起两位公主吗?一直拖延也不是个事,无论遣散送人还是另觅佳婿,只怕都不妥?活生生的一群尤物,而且大都跟自己有过肌肤之亲,如何狠得下心?冥思苦想也不得其法,默默摇头点头,暗暗苦笑轻笑,人生生憋出一身大汗。

一行人马默然抵临伊州城,值守西门的本土驻兵认出一马当先的年轻小将,“快,快开城门,迎接驸马爷入城。赶紧去请伊玛木大人,快呀——”

人未到,府邸已变成一片欢乐的海洋,扔下手中的活计,全体奴仆婢女和女人团一涌而出,沿门前长街跪成整整齐齐的两排。消息如雪崩一般,看热闹的民众从各个方向赶往城北,南北走向的长街一时为之堵塞。

没等靠近,飞身下马,甩开马缰,大步冲入人群。一一查看,年轻小将唏嘘不已,“两位嫂嫂,都起来,快起来。瞧瞧,瘦成啥样?难道大人虐待不成?”

“谢驸马爷——”身份最特殊,最前面的儿和草儿齐声回答,“大人对我们很好,请驸马爷别误解!”

跪于姐妹身后,翟姜和月儿相视一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得郎归。当着众人八面,当然不敢做出格举动,但如笑靥暴露了一切。兴奋的人群中,古伊娜低声训斥极不安分的小丫头,“别动,让你别动,驸马爷会过来的,到时候自会好好看清楚。”

“我不嘛,姐,求你帮帮忙,阿依莎想……想让驸马爷抱一会……”揪住胳膊,引颈痴痴张望,小丫头傻傻发笑,“好威风,好霸气哟,若能抱阿依莎入府门,以后做梦都会笑开的……”

“你呀,个小脑袋里净在想些什么?”目光不离战神左右,恍恍惚惚的碧眼女人随口敷衍,“有机会的,等驸马爷哪天心情好,姐姐要他抱你,最好连姐姐也一起抱,让姐姐也体会一下在梦中笑醒的滋味。”

目光在年轻小将和指定的夫婿之间打转,姐妹相互握紧小手,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夫婿倒也威武,但驸马爷更显卓尔不群,举手投足间均流露出一种无法言明的气魄。同时叹口气,偷窥对面趾高气扬的婢女,暗暗摇头,两姐妹一脸不服气。

随着梦中情郎越来越近,挺起的胸脯愈发突前,年长侍女拼命吸气,以维持鹤立鸡群的诱人姿态。轻拽衣角,一旁的年幼侍女悄声提醒,“姐,别挺这么高,挡住夫人了……”

一把扶起老夫人,周文龙诚惶诚恐,“文龙何德何能,怎敢堂而皇之接受您的跪拜……”理衣襟,甩白袍,毕恭毕敬跪下,“文龙拜见义母,一路征战,无暇侍奉左右,请您老人家体谅一二!”毫不含糊叩头,一点没打折扣,嘣嘣嘣三声,凸包似乎又有变大的趋向。

笑得合不拢嘴,眼睛眯成一道缝,着急的老妇人生生憋出一句夹生中原话,“妾身哪有资格接受驸马爷的朝拜,快爬起来……”

“什么朝拜?什么爬起来?嗐,不会别瞎说……”操一口正宗中原话,紧跟小将身后的伊玛木大人连连摆手,“一边去,简直让人笑话,若引发误会,那还得了?”

“不会,不会的,来,我搀您回府……”悄然起身,稳稳扶好一脸歉意的老夫人,年轻小将大笑,“都起来吧,本将的脸皮可薄着呢,受不住你们这般叩拜呀……”

入客厅三厢坐定,神神秘秘的老夫人又做出吓人举动,一头跪下,不停叩头,“驸马爷,您如果不答应,妾身就这么一直跪下去……”

“答应,绝对答应……”无奈跪下,年轻小将一口承诺,“您先起来,无论任何要求,文龙都听您的。”

“此话当真?对呀,驸马爷一言九鼎,自然不会翻悔……”惶惶起身,老夫人冲暗暗观望的老伴眨眨眼,暗示赶紧趁热打铁。

“咳咳……驸马爷,是这样的,您难得有时间回伊州。等返回蒙古,也须迎娶两位公主,大汗想必也不会放您走。据传闻,大举进攻刺子模势在必行,一旦成真,或许一两年,或许三五年,您恐怕回不了家……”鼓起勇气,老者翻身跪倒,“月儿也不小了,还有翟姜……以及先后送到的众多女子……都需要您施以恩泽,不然……不然……”

“这个……那个……您先起来,好好说,一会好好说……”头都变大,失去方寸的年轻小将唯有再次跪下,用干笑掩饰窘态,“嘿嘿,我们再商量,再商量嘛……”

“驸马爷其实不用顾虑太多,这里原本就是您的家,不如让小民来大胆做主。不必大张旗鼓,借两位大人成婚的机会,按先后次序,您一一宠幸所选中的女子……”一口气抛出对策,老者连连叩头,“驸马爷,机会难得,一旦失去,短时间不会再来,请三思呀!”

嗐,终于体会到万般无奈的感觉,无法拒绝,无法抽身,更无法逃避,除去接受,似乎别无他法?以沉默应对,年轻小将傻傻发笑。左拥右抱原本只是一种幻想,可一朝成实,还真的难以相信。抬高手臂,狠狠咬下,唯恐出现幻觉。

暗暗努嘴,示意赶紧去布置,老者喜不自禁,“驸马爷,所有费由小民一力承担,压根无需动用那批……那批军饷。以后的开销一样如此,府邸这么大,再多的人也容得下,您完全不用担心……”

恍恍惚惚,连一句话也没听进去,只管犯迷糊,年轻小将变为一个不停傻笑的痴汉。

夜幕低垂,火光摇曳,伊玛木府邸一片欢腾。吹吹打打送姐妹入洞房,西院笑声震天,看热闹的人群将院内院外挤得水泄不通。东院倒静默非常,同一间雅房,同一对美人,同样的迤逦场景,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两人竟然开始客套,“翟姜姐姐,还是你来伺候,月儿笨手笨脚,只怕周郎不满意,嘻嘻,当然也不着急……”

“月儿妹妹,姐姐哪能如此,你最乖巧,周郎绝对先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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