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叛民族、背叛国家的人,为人所不齿,可称之为汉jiān。在人们印象中,最常见的汉jiān便是数量众多的伪军。这些中国人羞于启齿的汉jiān,或是为了官禄,或是为了钱财,或者只是为了养家糊口,甚至有更可悲、可怜的理由。
任何历史人物,都自当为其历史行为所造成的结果,承担相应的历史责任,不管其一开始出于何种动机,此种历史责任是无法回避的。从后世的观点来看,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都改变不了伪军抛弃民族大义,为了一己私利而做侵略者帮凶镇压同胞的罪名。

但浮于表面的往往是只是大众眼中的事物,有很多东西隐藏在背后,比如说造成危害更大的汉jiān,往往是那些大众所无法知道的,而又能在人前道貌岸然,大发战争财的幕后之人。

从集市上归来,孟有田坐在车上很长时间一言不发,皱着眉头在思考。挑起他思绪的是一个久已未见的人,当初他带着人解救被土匪何家班劫掠的热血青年时,那个被俘又被放的老钱。起初,老钱还做了些生意,帮着孟有田买些枪枝、弹药、硫磺、硝石等物资,后来便没了踪影。

此次多年后再见,老钱已经变了样子,混得相当不错,俨然一个手眼通天的商人模样。准确地说,不是他手眼通天,而是他的后台手眼通天。从国统区到沦陷区,他可以做生意。并且有安全的进出路线。

尽管老钱并没有把他此次生意的秘密全说出来,但孟有田的脑瓜多厉害,仔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老钱和他的后台是ri本人经济货币战的帮凶,也可以归为汉jiān一流,这也是ri本人放任的原因。

从沦陷区以极低的价格收购已经被ri本人禁用的法币,再偷运回国统区购买物资。再用少量的物资来换取法币,反复cāo作,获得巨利。这正是ri本人经济战的一个策略。却由利yu熏心的中国人来完成。

想想那些为了一口饭就给ri本人卖命的伪军,再想想国统区那些大发国难财的达官贵人,孟有田不禁感慨万千。

“可怜。真是可怜哪!”孟有田坐在车辕上,双手交叉放在脑后向后一倚,长长地叹了口气。

小嫚愣了一下,放下手里端着的枪,疑惑地问道:“姐夫,你说谁可怜呢?”

孟有田苦笑了一下,觉得让小姨子长长见识也不是坏事,便把他想到的讲述了一遍,“你说那些伪军可怜不可怜,为了口饭吃给ri本人当狗。死了也跟狗一样。而那些真正赚大钱、发国难财的倒是洋房汽车,大肆享受。”

小嫚眨着黑亮的眼睛,使劲琢磨着,嗯,孟有田一眼看穿的东西。她要理解还是需要点努力。

“哦,俺有点明白了。”小嫚轻轻点了点头,试探着说道:“法币在国统区还值钱,在这里却没用,所以,他们跑这来骗。再拿到国统区去花。”

“嗯,就是这样。”孟有田赞赏地笑着,说道:“这样一来,ri本人不仅可以用废纸从国统区套购物资,继续战争;还使国统区的物价涨了上去,破坏国统区的稳定。吃亏的是谁,是老百姓。”

“老钱是汉jiān?”小嫚握紧了手里的枪,声音提高了起来,“应该把他抓起来。”

孟有田摆了摆手,说道:“他是汉jiān没错,但不能抓起来。你没看到他大咧咧的样子吗,根据地也需要他走私些紧俏物资,大家睁一眼闭一眼算了。这个世道,非黑即白是不行的。你要明白其中的道理,脑袋多想一些东西。嗯,不要太单纯,太——”

“太傻,是不是?”小嫚并不在意地笑了起来,说道:“有啥不好意思说的,跟你比,谁都有点傻呀!”

“不,不对。”孟有田摇了摇头,说道:“不是他们傻,是他们的思路,或者说是思想跟我不一样,所以得出的结论便不相同。”

“姐夫,跟你说话真长见识。”小嫚用钦佩的眼神望着孟有田,有些埋怨地说道:“可你老是忙这忙那,也不让人家变得聪明点。”

“你这丫头,强词夺理。”孟有田有些好笑地说道:“又不是上大课,你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问我呀,可能三言两语就说通了,可不是非得跟着我,把我每句话都记住才好的。”

小嫚呵呵一笑,看孟有田的目光转向了前方,她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幽幽地说道:“姐夫,你真要娶那个柳凤吗?”

孟有田愣了一下,这个话题很不好回答,他想了想,敷衍道:“感情上的事情,我也说不清楚。嗯,那个,我是个负责任的男人,就算,啊,你也不用为你姐担心。”

小嫚抬头看了孟有田一眼,轻轻叹了口气,说道:“你对我姐好,我知道,你还给她洗过脚呢,没有哪个男人能放下架子为老婆做这种事情。”

“夫妻嘛,要白头到老的,还讲究什么谁高谁低?”孟有田微微一笑,说道:“在外面装一装也就行了,在家里就活得真实一些。”

小嫚抿起了嘴,停顿了半晌,说道:“姐夫,你刚才说有的伪军很可怜,那以后见着了,用不用手下留情?”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孟有田眯起了眼睛,语气也变得冷厉起来,“你手下留情,他们手里拿的可不是烧火棍,他们会不向你开枪?要是他们抓住了你,给念在同胞的份上把你放了?他们跟着鬼子扫荡,烧房子、抢粮食、抢钱财、抢女人、赶杀抗ri武装,这些还不够送他们见阎王的吗?路是自己走的,不管当伪军有什么样的理由,他们也是咱们的敌人,对敌人的仁慈,便是对自己的残忍。你要记住这句话,绝不能心慈手软。”

小嫚用力点了点头,说道:“姐夫,我记住了。放心好了,我可不是善茬子。”

孟有田笑了笑,把目光投向远方。尽管说得斩钉截铁,但他也时常有些迷茫。非黑即白是不对的,起码在这个年月是不行的,但事情很复杂,要掌握好这个度确实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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