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裂虎扭头一看,一个高高瘦瘦满脸胡须的汉子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江裂虎脸一沉,顿时一股杀气向对方扑去,张逸却对江裂虎的气势熟视无睹,慢慢的走到了江裂虎面前,地上挣扎着爬不起来的一个被江裂虎击倒的汉子说道:“校尉,你怎么来了,张安无能,本想将食物领了就找校尉去,却不想…..”
“校尉?”江裂虎的瞳孔缩小,手握住了腰间刀杆,对于江裂虎来说,罗勇这个队正就是强大得很的强人,那么比队正还大的校尉岂不是更加可怕,江裂虎心里倒是没有惧怕,只有谨慎和想要上前领教的热切。

张逸看到了江裂虎的架势,连连摇手:“且慢,且慢,我这个败军校尉饿了那么多天了,不要说身体虚弱,根本当不得这位的拳脚,就算完好,也打不过你啊,我是准备跟随你们去卫县,这三个手下不懂事,我先代他们陪个不是。”

说完张逸一个长躬,结果因为饥饿头晕,一下就要跌倒地上,江裂虎一把拉住张逸,张逸态度很好笑眯眯的,江裂虎也不好意思再板着脸,就拉了张逸一把,说道:“帮忙就好,先带着你的人到那边坐着,这里再弄一锅吃食,吃饱了就去干活,我们不会亏待你们的。”

说着说着江裂虎突然抬起头看向卫县方向,手举了起来大喝:“戒备,有马蹄声。”

却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声大喝让听见的所有流民都恐慌起来,马蹄声是胡人的标志,胡人要来了这里的人只怕都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不是也是最下等的奴隶,“轰”的一声营地中就炸了锅,吃了点东西能够动弹的人都开始往相反的方向逃走。

石头带着人护住王雨竹和王山望,面前全是人,差点就将石头他们冲散了,恐慌的人群从中心一直到边缘,全是“胡人来了”的大叫声,眼看就要乱得不可收拾。

江裂虎后悔万分,面前的祸事全是自己一声喊造成了,他手里拿着三把刀愣住了,流民也知道江裂虎不好惹,都是绕过江裂虎逃命,江裂虎不知所措,恨不得给自己一刀眼不见心不烦。

这时江裂虎只觉得手中一震,一把腰刀就出了鞘,江裂虎立即反应了过来,有人夺刀,满腔的自欺自艾顿时化作疯狂怒火,双目发红,江裂虎就要将夺刀之人斩杀。

夺刀的正是张逸,张逸趁江裂虎愣神的时候拔出一把腰刀,没有进攻江裂虎,却是转身一刀就劈死了当先逃跑的一个男子,只一刀就劈下了那男子的头颅,鲜血冲天而起,那男子狂呼乱喊的声音顿时止歇。

江裂虎一看又愣了一下,张逸为什么砍死流民?张逸看了江裂虎一眼,反手一刀又劈死了一个人,毕竟虚弱太久,砍死两人之后张逸柱刀于地,气喘吁吁,转身劈头就骂江裂虎:“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叫你的人开始杀人,不然冲乱阵形不管来的是敌是友都是死路一条。”

江裂虎如梦初醒,拔出一口刀就劈翻了两人,张逸对着王山望这边喊道:“马上跟着我喊,乱跑者斩首,冲阵者斩首,来的不是胡人,是自己人。”

王山望没有迟疑,他见过的事情很多,知道在人群中被冲开了阵形事情就大条了,立即下令:“冲过来的不管什么人都给我杀,赶快跟着喊,”然后高呼:“乱跑者斩首,冲阵者斩首,来的不是胡人,是自己人。”

看见手下护卫还看着自己,王山望一脚踢在石头屁股上:“还不喊,想让大家都死啊?”

护卫恍然,齐声高呼:“乱跑者斩首,冲阵者斩首,来的不是胡人,是自己人。”

冲过来的一些人护卫也毫不客气,乱枪向前戳刺,顿时放倒了十余人,站在后面的护卫从火堆中拿出点燃的木材,顿时一根根火把亮起,三十几个汉子高呼声音顿时让很多人都听见了,加上血淋淋倒地的尸体,血腥味随风撒开,流民的恐慌顿时一挫。

待得听清了护卫的喊声,乱跑的流民才慢慢的停了下来,这一批流民大多数是老弱妇孺,饿得奄奄一息,就算才吃了点东西,也远远没有补回饿伤的身体,绝大多数都没有跑远,听到喊声都惊魂方定,迟迟疑疑的在不远处观望。

此时局面已经稳定了下来,待得护卫再喊了几次,乱跑的流民已经没有了,张逸一屁股坐在地上,说道:“现在可以去看看来的是什么人了,你们的人分成两队,一队保护重要人员,要是来人是敌,第一时间先走,另一队上前阻敌,这些流民也能够帮忙挡下敌人。”

张逸语言中冷冰冰的,仿佛混没有将面前的流民当作人,只是作为能够阻敌的工具而已,江裂虎不由打了个寒颤,不舒服的看了张逸一眼,刚才全靠张逸反应迅速应对得当,才避免的酿成大祸,本来江裂虎是很佩服张逸的,不想张逸这几句话一说,江裂虎心里就不舒服了。

江裂虎没有理张逸,转身就拨开人群往来声的方向迎了上去,石头小声的问王山望:“王叔,现在是不是听这个人的话,先保护月娘走?”

王山望正在饶有兴趣的大量张逸,闻言说道:“不急,这人不错,杀伐决断,不过他为什幺要让我们喊来得是自己人呢?”

突然外围传来的欢呼声:“是自己人,运粮食来了。”

好像整个流民人群都开了锅一般,人人脸上都露出笑容,仿佛刚才被杀死在地上的十几个流民是石头一般,艰难南逃的路上这些人的心灵已经麻木了,那天没有见过死人?

人群分开一条路,二十余匹驮马迈着沉重的蹄子走了进来,背上磊磊的全是粮包,七八个汉子当先,手里全部提着兵器,还有十几个手中空空的汉子跟在马匹后面,当先的就是孙牛。

孙牛正在和江裂虎对话,江裂虎满含羞愧的将刚才的事情和孙牛说了,自己应对失当,差点使这里乱掉,还好一个败军校尉叫张逸的很快就平息了混乱,说着就带着孙牛一行走到了营地当中。

孙牛刚才也看到了流民大乱,但情况不明并没有过来,这时听了江裂虎的说明,不由对张逸感兴趣了起来,孙牛走到坐倒地上的张逸面前,说道:“看不出来,你还是有点本事,是汉军营的校尉还是乞活军的?”

张逸浑身都是鲜血,脸上都溅了不少,却懒得抬手去擦,抬眼看了孙牛一眼,说道:“汉军营。”

孙牛道:“这次多谢帮忙了,虽然你以前是校尉,但现在我们说了算,等下你就和江裂虎带着人去城里帮忙吧,选出来的人你当头,我只有一事奇怪,你怎么知道来的是自己人?还让他们这样喊?”

张逸只觉得肚子饿得更痛了,抬眼的力气都没有,没好气的说道:“我猜的。”

孙牛一呆,没想到是这个答案,但张逸确实帮了大忙,孙牛就说道:“你有什么要求就说罢,等下见了我们大哥江裂虎会将你的事情说给大哥的。”

张逸斜躺下去,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还什么东西都没吃到,先给点东西吃吧,要饿死了。”

走出去没有多远的流民慢慢的回来了,下半夜的时候就回来了一万左右,全是孙牛带了七八个人去喊回来的,也有不信的,大多数是卫县百姓,他们还手中有粮,朝渡口去了,远处过来的流民早就断粮,一听有吃的又转了回来,卫县城外人越来越多,但次序却是比较好。

流民周围一些手中拿着长枪的人带着流民中选出的青壮,这些青壮手中只有木棍,但维持次序也够了,大锅已经增加到了二十几口,一刻不停的煮着食物,流民轮番上前领吃的,实在过于虚弱的专门被安排到一边,他们不能一次吃的太多。

看到了希望的流民都老老实实的,听说这些人在招人,不但能够吃饱,还能够每月领到半斛粮食,很多有家人的汉子都动心了,于是还有力气的青壮出来了不少,都在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带着十几人面前挑选,然后分成两部分,一部分继续留下,发给木棍跟着商队护卫维持流民次序,一部分则到卫县城中。

那高高瘦瘦的人就是张逸,张逸带着挑选出来的五十几个汉子和江裂虎一起到城中罗烈处,江裂虎将张逸的事情和罗烈一说,罗烈顿时眼中一亮,二十八个老兄弟除了罗烈都是大字不识的粗人,让他们打仗砍人一点问题没有,个个现在都是虎将,就连断了一臂的杨虎山都是不能轻视的,但让他们调度人手,运送粮食,组织驮队,全是没嘴葫芦,话都说不出囫囵的。

罗烈忙得头晕眼花,张逸的表现自然令罗烈感兴趣,过来问了张逸的来历,二话没说就将张逸派出城专门负责流民的统计和挑选精壮的事情,跟着张逸出城的还有一个满脸愤愤的光头大汉,正是焦霸焦校尉。

罗烈劝降焦霸成功,焦霸虽然满心不爽,但知道自己真的没有什么去路,就屈服了,这汉子佩服罗勇的武艺,加上罗烈说的打胡人,焦霸就低头降了罗烈,不过罗烈没有放焦霸的三百手下,一是吃了加料鹿肉的士兵还在大睡,二是卫县焦霸的消息还没有传到渡口,罗烈先六个心眼,等到黎阳派兵运粮的时候,焦霸就没有了退路,才会让罗烈放心,不然这三百人也算是人质。

张逸一眼就看出了罗烈的目的,对罗烈的好运气感到嫉妒不爽,自己一路南逃就没有这样的好事,一个巨大的粮仓就摆在面前,正是手中有粮心不慌,所以才能够借此翻出风浪,自己差点落个饿死,不过张逸虽然看出了罗烈的计划,但却提出了不少罗烈疏忽的地方,比如收拢流民之后挑选人手。

张逸认为河北人多烈性,加上身体素质好,是好兵源,不过要是全部合适的男人都选出来成为士兵是不可能的,这种没有训练的兵卒上阵绝对不会有好下场,张逸建议选流民中的魏军败兵,以这些打过仗的士兵为主体,再挑选流民精壮,组成军队,同时以罗烈手中的老兵为低级军官,才能形成有一定战力的军队。

外面流民的精壮也要收拢,以免混乱,罗烈真没想到张逸的能力这样强,看上去比自己还要厉害,真是个人才,于是同意了张逸的主意,两人一个城内一个城外,很快就将两边都弄得井井有条。

孙牛带着人不断的往前,将路上的流民用放粮吸引回卫县,然后流民吃饭,张逸挑选人手,流民女人小孩组织起来休息,青壮分成两部分,当过兵的和最精壮的到城中罗烈处报到,其余的张逸带领,卫县粮仓打开,一袋袋的粮食被装上驮马牛车,源源不断的拉出卫县,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天亮了,一轮红日升起,卫县迎来了一个清晨,流民也迎来了一个不一样的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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