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爷,您总算回来了。”回到久别的宅子,从上午就翘首以待的周三儿见到方子达急忙赶了过去。
“辛苦你了,三儿。”步入院中,家里还是自己离开前的模样,清洁的地面打扫的一片落叶都无,看得出他离京的这些日子,周三儿没少往这边照顾。

“您的行李已经放您屋了,如果要整理的话,方爷您尽管说话。”陪着方子达往南院走,边走他边说道。

方子达点点头,周三儿还是很懂规矩了,虽然他下火车后就让人把行李等物品送到家里,但是周三儿只是搬进他的房间,并没有私自开箱整理,这让方子达很是满意。往往看一个人就是从小事看起,周三儿机灵懂事,这也是方子达能看中他的原因。

由南至北奔波数日,再加上刚到北京就从陆军部到总理府来回折腾了一圈,回到家的方子达觉得有些疲惫,不过他并没有直接去休息,而是让周三儿帮着烧了壶咖啡,来到书房喝着咖啡,点起支雪茄,问起了他离京后的情况。

对于方子达的询问,周三儿早就有准备,当即从口袋里掏出张纸来递上,上面密密麻麻写着数十人的名字,这些人都是周三儿这些日子里发展的KMT后备力量,甚至可以说这些人只是受方子达直接领导指挥的。

指着这些人的名字,周三儿一一介绍着他们的背景、个人情况和特长。方子达静静坐着聆听,越听越是欣慰,看得出这些人花了周三儿不少心血。

名单上的人中,五花八门各种职业的都有,小到街头的青皮混混、拉车的车夫、跑堂的伙计,大到洋行的买办、做生意的掌柜、大学的老师……,林林种种,可以说三教九流都包括了。

“做的不错,我留下的钱花得也差不多了吧?”方子达很是满意地点头,转而问道,他离开前留了笔钱给周三儿,看着名单上的人数,笑着问道。

“呵呵,其实并没有花掉多少,您留下来的钱还有一大半呢。”周三儿笑着答道。

“咦!”方子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留下的钱虽然不少,可做这些事的开销也大,以他发展的人数怎么算也只是勉强够用,怎么还会留下一大半来?难道周三儿没有按照自己所交代的做?而是自作主张了?

想到这里,方子达神情不悦,冷冷地向周三儿看去。

“方爷您别误会,钱小的可没少花,其实是这么回事……。”周三儿连忙解释,说了半天方子达才渐渐明白是怎么回事,忍不住暗赞周三儿当初做个侍应生实在是委屈了。

原来,刚刚一开始周三儿的确是按照方子达所交代的发展人手,可当他手下有了几个人后,因为一次巧合,让他发现了一个既能减少经费,又可以增加效率的办法。说起来也是简单,正好有个叫王兆荣的买办无意中谈起法国人正急着推销一批物资,而这批物资在京城找了半个多月都没找到买家,对此,周三儿就留了个心眼,通过其他渠道打听到了在口外有家晋商商号恰巧需要这些东西,得知消息后的周三儿把方子达给他的经费全部拿了出来,联合王兆荣在法国人那边唱了个双簧,用低价拿下了这批货,再转手卖给了这家晋商商号。仅仅几天时间,就赚了不少。

这样一来,让周三儿发现了一条路,随后他就对这方面更留意起来。这时候他手下三教九流的人物已经不少了,虽说有些人暂时派不上什么用场,可有的时候打听些消息还是很灵通的,利用这种手段,周三儿是如鱼得水,之后再发展人手非但没让手头的钱减少,反而手上越来越宽裕了。

“干的不错,你小子脑子挺灵活的嘛。”方子达忍不住夸了他几句,只见周三儿笑得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商机商机,做生意一靠资本和能力,二靠的就是信息。周三儿的能力本就不差,再加上又有了一定的消息网络,借着机会做些生意当然是有赚无赔。不过,方子达表扬他后又对他做了批评,告诫他主要的工作并不是做这些事,生意场上千变万化,人心复杂,他现在是赚了钱,难保没有亏钱的一天。经费专款专用,绝对不能再做挪作他用的事,一旦把经费给亏掉了,他就无法再掌握住那些人的忠心。

要让马儿跑得快,就要马儿吃好草,方子达可不相信这世界上有不吃草就能快跑的马。再崇高的理念,一旦失去了经济作为基础,什么全都是白搭。告诫了周三儿一番后,方子达要求他全力做自己的正事,千万不要再把精力分散到其他方面。

另外,对于周三儿交给自己的名单,方子达也做了批评,这种以名单方式出现的情况是危险的,一旦将来有变这种东西绝对是害死人的玩意。方子达交代周三儿,以后一切必须靠自己的脑子去记,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下绝对不能留下这种东西。此外,方子达还回忆着电影、电视剧里所展示的情报工作方式,帮周三儿讲了一堂单线联系、代号称呼、组织严密的情报课,至于周三儿究竟能领会多少,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方子达将拭目以待。

再拿了笔钱给周三儿,方子达这才让他离去。等周三儿走后,方子达在书房里静思着,琢磨着将来的安排。周三儿的网络虽然简陋,但已经初有情报网的稚型,这是一个好的开端,也是自己将来的得力臂助。想到这里,方子达忍不住又暗自好笑,似乎自己这个KMY中央统计小组的头头似乎真的在向“中统”这类机构转变着,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眼下的中国的确是缺少这么一个机构,方子达非常清楚,政治向来就不是纯洁的,望眼后世那些国家,无论是打着民主还是共和或者人民之类的国家,那一个没有这种见不得阳光的机构存在着?

当然,方子达是爱惜羽毛的,他可不想在自己已经名声大振的情况下再给自己穿上这么一件黑色的外衣。这个机构的事还是让周三儿去做吧,看得出来周三儿对这事很有天赋,虽说现在只是个生手,不过想来用不着多久,他就会慢慢地成长起来。

把周三儿的事放到了一边,方子达细细考虑起他对宋教仁的承诺。在总理府,方子达所说的话并不是随口而言,其实自归国以来,尤其是他这次南下之路所见所闻,的确让方子达想有所表达。

在方子达看来,如今的中国弊病横生,处处都是危机。虽然宋教仁顺利成为总理,民国也在名义上走上了国会、总理、总统三者约制的民主道路,但加上即将到来的一战和日本、沙俄的虎视眈眈,国家之前途并不是一片坦途。

国家经济、制度完善、工商发展、土地问题、阶级问题、教育问题、基础建设、南方军政问题、党派之争……等等这些都是制约发展的弊病,要想改变,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方子达知道宋教仁不是神仙,袁世凯也不是神仙,孙文同样不是神仙,他方子达更不是,只有一步步做,一步步来,集合全国之力,才能逐渐改善。

当然,这首要条件是稳定,可恰恰这个稳定并不容易。二次革命虽然打压了下来,但国家什么时候能真正稳定下来方子达心里也没底。这不,南方的革命党刚刚消停,西北那边就出了个白朗,方子达只有结合实际,考虑急缓,尽量拿出一个最可行性的办法。

就在方子达归京之后足步不出,独自在家奋笔而书,思考着怎么去做的时候,西北的白朗军是越闹越大,其形势甚至引起了远遁日本的孙文注意,孙文得知后大喜过望,甚至召集了在日本的革命党人,打算派人联络白朗,搞个东西呼应,再来个三次革命。

为此,平定白朗的事成了陆军部的主要任务,张勋接到调令后并没有按照中央要求紧急集合部队入陕,反而在安徽磨磨蹭蹭,大军走了四五日还在安徽境内转悠。对此,张勋直接电报陆军部,声称他的部队在平叛中损失颇大,如今后勤不足,兵员缺乏,要求陆军部给他补充军械、军饷,另外还狮子大开口,居然向中央要十五个营的番号编制。

“反了他了!”听了段祺瑞的报告,袁世凯气得拍着桌子就大骂:“张少轩自以为是谁?十五个营?他想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大总统,张少轩这个兵痞想干什么您还不知道么?”段祺瑞苦笑着道:“他也不是傻子,陆军部让他去打白朗,其用意他当然猜得出来,何况他的辫子军在江苏损失颇大,如今借此机会不扩充实力,他张少轩就不是张勋了!”

梁士诒在一旁皱着眉头道:“十五个营的番号绝对不能给,就算我们答应宋遁初也不会让步,毕竟这数字大多吓人,一旦张勋有了这十五个营,将来尾大不掉如何处置?何况,我还有一个担忧啊!”

“翼夫是担忧……?”袁世凯眼中精光一闪,梁士诒点头道:“不错!张勋向来独来独往,视中央号令如无物,此次更是阳奉阴违,试图借白朗事件扩充实力,其心可诛!如果张勋真的拿到了十五营番号,进入陕地和白朗勾搭一起的话,恐怕西北的局势就……。”

“不错!翼夫兄所言也正是我的担心,大总统,卑职觉得还是不调张勋部的为好。”段祺瑞也赞同道。

袁世凯早在段祺瑞汇报张勋伸手要番号时就有了这警惕,当即也点了点头,仔细想后他还是觉得稳妥为重。张勋的辫子军虽说还在,但经过南京一战已被打残,暂时放一边以后再收拾他也不迟,至于白朗那边不能驱虎吞狼,那么索性派一员心腹大将去就是了,想了想去袁世凯最终钦点了一个人,这人就是他的心腹陆建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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