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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奇不意地夺回阵地,李实茂的暂编33团警惕地等待了一夜也未见张勋辫子军反扑。趁着平静的夜间,抓紧时间把阵地修复了一下,得到师部补充兵力的李实茂耐心等待天亮的到来。在所有第八师官兵心里,第二天肯定又是一场恶战,吃了大亏的张勋绝对不会就此罢休。

可谁想到,等天亮之后,辫子军那边只是稀稀拉拉地打了几炮,冲着他们又开了几枪,进攻的队伍在暂编33团阵地前转悠了一圈就回去了,双方根本没有实际上的接触,除了几个倒霉蛋被流弹擦伤外,可以说双方甚至连真正的伤亡都没有。

“奇了怪了,这张辫子在搞什么名堂?”上膛的步枪抓在手中,曹文廉纳闷地瞧着对面进进退退的辫子兵,百思不得其解。

“排长,你快瞧!”张小川突然间喊了一声,伸手望右前方一指。

“咦?张辫子要投降了?不是吧?”就这么一瞧,曹文廉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只见一个穿着军官制服的家伙摇着面白旗缓缓向阵地走来,而刚才还在晃悠的辫子兵们却全退了下去,一个都不见了。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要见你们官长!”唐毅明高举白旗左右摇动着,边喊边慢慢往前走。

“嗨!这官儿不小啊!排长,打一枪怎么样?”瞧清楚了唐毅明的官衔,张小川兴奋地说道。

“滚一边去!”曹文廉一脚就踹过去:“打个屁!没瞧见他举着白旗么?快!报告团长去,请团长来一趟。”

接到报告,李实茂也纳闷了,张勋在搞什么?怎么打着打着突然派人来了?难道真像报告的士兵所说要投降?这不可能啊!虽然接连两天大战,张勋的辫子军伤亡不小,可实际上根本还没到伤筋动骨的地步,双方说白了也只是打了个平手而已。

“走!瞧瞧去。”想了想,李实茂连忙出了指挥部,急急往曹文廉那边赶。

到了阵地,唐毅明已经被曹文廉指挥着几个士兵围在战壕里,虽然面对不善的目光和枪口,唐毅明却丝毫没有慌乱,反而笑眯眯地找了个地方坐着,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对手。

“团长!”见李实茂赶来,曹文廉举手敬礼,同时唐毅明也把目光投向了李实茂这边。

“你就是李团长吧,幸会幸会,卑职唐毅明,张大帅麾下任营长职务。”

“唐营长。”点点头,李实茂走近,回了个军礼,问道:“两军交战之中,唐营长前来是代表张勋投降的?”

听对方直呼张勋姓名,唐毅明顿时不悦,不过他还是克制着勉强笑道:“非也,几日交战棋逢对手,我们张大帅对贵军着实佩服,所谓英雄惜英雄也,所以派在下前来联络一下,并且有私信要带给贵军方副师长。”

“带信的?信呢?拿来!”

“呵呵,我们张大帅可是吩咐了,必须把信亲手交给贵军方副师长,恐怕李团长这样做不太方便吧?”

愣了愣,李实茂吃不准对方真正用意,也不敢擅自主张,想了想招来参谋让他立即联络师部汇报情况,请方子达订夺。

等了半小时,参谋急急回来了,方子达接到消息后也是觉得奇怪,张勋和自己从来没有交情,怎么会突然派人送信给他?不过他倒不怕这个唐营长会借送信名义会刺杀他,稍一考虑就答应了要求,让李实茂把唐毅明马上送到师部来。

“唐营长,我是方子达,请坐。”

“方副师长,久仰久仰!”

双方见面,唐毅明就感叹面前这位第八师副师长方子达根本就不像个军人,反而像个文人,怪不得张勋口口声声小白脸的称呼他。

“请坐吧。”指指面前的椅子,方子达微笑着招呼着,等参谋上了茶后,同时又取出雪茄来示意对方随意,见唐毅明摆手拒绝,就自己点了一支,抽了几口后问道:“唐营长是辨帅派来送信的?既然来了,就把信给我吧。”

唐毅明也是爽快,立即就把信双手递了过去,方子达拆开后慢慢看着,唐毅明也不出声,坐在那边悄悄打量着方子达,耐心等待着。

这份信并不长,方子达却前前后后看了十来分钟,看完后他也没马上说话,而是静静抽着雪茄琢磨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正当唐毅明忍不住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方子达哈哈一笑,起身说道:“请唐营长回秉辨帅,明天之约方某答应了。”

“好!既然如此卑职就先回了,谢谢方副师长款待,我们明日再见。”

目送唐毅明离开,方子达脸上的笑容立即收敛了起来,让参谋立即召集前线各高、中级军官,紧急做了安排。

暂时平静的一天很快就过去了,又是一天的太阳升起后,方子达带着五个护卫来到离战场不远的一个小村,刚刚抵达村前的茶亭,张勋也来了。

看了眼张勋那边,方子达一直提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看来张勋还是很守诺的,也是五个护卫加他一共六人,跟随的其中之一他也认识,正是昨天刚刚见过的唐毅明。

“哈哈,这位就是方副师长吧?我老张是对你望眼欲穿啊!来来来,我们哥俩今日好好聚聚。”一见方子达,张勋就眉开眼笑着走来,其热情、神态仿佛根本不是来见对手的,反而像是见到了久别的老朋友。

“辫帅大名小弟可是如雷贯耳啊!今日能见到辫帅的风采,实乃小弟的荣幸。”方子达也是客气异常,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双方走近后并没有行军礼,反而双手互拱手打了个招呼,随后更是亲热地拉着手,一起进了茶亭。

“听闻方老弟以前是留洋的?归国后一直跟着宋总理做事?前些时候才接任的第八师副师长?”客套话说完,张勋沏着茶笑眯眯地问道。

“呵呵,辫帅说的不错,是这么一回事。”点头谢过张勋递来的茶,方子达笑着道:“说白了,鄣明本就不是军人,接任第八师只是权宜之计。眼下叛乱四起,第八师驻守江苏,保卫南京,其职责就是维护国家统一。本来嘛,一切都顺利,可辫帅带兵突然而至,恐怕有违国家军人护国为民的本意吧?”

“哈哈哈,方老弟不用绕着弯弯说话,直接说我老张擅自起兵攻击江苏就是了嘛。”方子达的话张勋并不恼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说白了,这天下什么为国为民,还不是看谁的枪杆子硬?我老张虚长方老弟几岁,当年在大清更是官至提督,坐镇一地,什么场面没瞧过?什么事情没见过?当年要不是大清的枪杆子不硬,这天下哪里会有孙文和革命党人的事?要不是后来孙文的枪杆子不硬,现在哪里还会有袁大总统的事?说来说去,关键还是在枪杆子上,我老张带兵多年,信的就是枪杆子,况且这江苏,这南京本就是我老张的地盘,带着枪杆子回来取,也不算是擅自吧?”

张勋赤*裸*裸的这番话,方子达是哭笑不得,谁想到张勋还是唯枪杆子至上的家伙,这些理论倒是别致。摇摇头,方子达也不和他辩论这些,只是微笑着瞧着。

“这小子是个人物!”见了方子达的样子,张勋心里暗赞,要是听了他这番话和他辩论一番,张勋或者就会瞧不起方子达,可方子达什么都没说,只是微笑,在张勋心里更是把方子达当成了能够和自己一样平起平坐的角色。

几日大战,张勋的部队损失虽然不算大,但是也吃了大亏。而且他现在知道第八师并不是好惹的,真要这么打下去,张勋虽然有信心打垮第八师,但最后他的辫子军也会元气大伤。

就和张勋自己说的一样,他是个唯枪杆子和地盘至上的家伙,手中的部队是他倚仗的法宝和筹码,拿自己的部队去拼个两败俱伤,这种亏本买卖张勋是绝对不肯干的。无论是北洋还是KMT或者革命党,现在虎视眈眈他张勋的人可不少,假如失去了最后筹码,他张勋就什么也不是了。

况且,他的部队一路南下,携带的弹药也不多,几日战斗下来仅仅他的炮营的炮弹就已经不足了,如果再这么打下去,等到局势一变,他张勋就要吃不了兜着走。

表面上看,张勋是个莽夫,实际上张勋能提督一方绝对不简单。思来想去,他约方子达一方面是想亲眼瞧瞧这个让他吃亏的对手是什么样的人,另一方面也是借此机会,和对方豪赌一场。

“赌?怎么赌法?”方子达诧异的问,不明白张勋突然提出的赌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单,这赌嘛可以分武赌和文赌。”张勋笑着说道。

“武赌如何?文赌又如何?”

“武赌嘛,你我各出一营兵力,在阵前大家摆开阵势来打,谁输了谁就退出江苏地盘。至于文赌嘛,这就更加容易了,来人啊!”大手一挥,一个护卫拿了个精致的木盒子过来,打开盒子张勋从里面摸出了一张麻将骨牌,熟练异常地往桌子上一拍:“就是你我用牌局定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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