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身材不高,大概不到一米七五的样子,略微瘦削,皮肤微黑,玄色的襦衫布鞋,下身的围裙斜拉起来别在腰上,裤脚用布带缠了起来,腰带上没有钩佩,而是将黑色皮鞘的长剑直接插在腰带上,头上用方巾裹着,脸上的神色平淡,但眼神却像是鹰狼之辈,骄傲而犀利,这就是天下第一游侠!
他的身后落后两步,跟着两个面相上看起来年轻的多的男子,一个个头矮小,另一个跟王越差不多,一身打扮也都差不多,不过神情确是大大不同,左侧那个比较矮的眼神倨傲,似乎比王越还牛,右侧这个个子高点的,则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观察对面无声无息的一排武将,特别是站在最前方的那个个头高大,脸上挂着淡淡笑容的武将,还有他身边那个眼睛特别明亮的小女孩。

方志文打量着王越,王越也打量着方志文,王越在江湖上行走了三十多年,什么样的人物没见过,军中悍将更是见多了,不管是汉军的,还是胡人的将领,凡是一刀一枪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人,都跟面前这些人一样,眼神里有着对死亡的漠视,以及对敌人的蔑视。

“燕山王越,敢问阁下高姓大名?”

王越语气平和,声音也不大,但是声音听上去却很有力量,震得人气血涌动,这是所谓的下马威?

方志文笑了笑撇了撇嘴角:“渔阳郡偏将军方远,久仰大剑师威名,不知王大师此来有何见教啊?”

王越的眼角跳了一下,王越不是傻子,相反他是老江湖,他自然不会怀疑方志文自报的身份,更清楚,与官做对的下场,之所以王越在江湖中飘零了半生之后,蜗居在京城,为的就是他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世道做什么都不如做官好。

“原来是方将军当面,越僭越了。”王越重新拱手行礼,虽然王越顶着当世第一大剑师的名头,甚至还是当今天子的所谓剑术老师,只是那天子没有功夫学剑,但是王越身上实打实的是没有官职的,也就是说,他是平头百姓一个。

方志文也合手回了一礼:“王大师客气了,请坐吧。”

方志文见王越的气势消弭,姿态也放低了,自然知道他不欲与自己为敌,笑了笑也不以为忤的伸手延客,将王越让到石桌边上。方志文身后的武将们收起兵器,朝后退开了一些距离,但是让然站在那里,像是示威一般,香香则笑着给王越倒了杯茶,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喝的惯后世的茶水。

王越等香香为自己斟好茶,冲香香点头致谢,然后才抬起头看着方志文道:

“在下听闻方将军在函谷关杀了一个冒充某弟子的人,不知可有此事?”

方志文眼睛一转,大概明白了王越的来意,或许他本来是兴师问罪的,不管那个叫颜敏的人是不是他的弟子,自己不容分辨的将他当场击杀,怎么来说都有些不将王越放在眼里的意思,所以王越必须要做个姿态,否则岂不是弱了自己的名头,要知道,混江湖的人,名声可是比性命还要重要的,所谓‘重诺轻生死’,这就是游侠的宿命。

但是当王越知道自己大小是个大汉官员之后,态度立马发生了变化,如果王越此时继续纠缠于这点,很可能会被冠上拦路抢劫的盗匪同伙,这就是官的厉害之处,因为他们把持着大义,说你是坏人你就是坏人,想不坏都不行。

所以,王越立刻放低了姿态,变成来追究假冒自己的弟子的事情了,这个老油条不愧是江湖混老的,只是不知道当年他入贺兰只身斩杀羌族首领的豪气现在还有没有。

“呵呵,确有此事,当时此子拦路抢劫,还自称大师弟子,着实可恶!想王大师乃天下英雄,怎会有此等弟子,因此远已经将那骗子当场斩杀了。”

王越听了方志文的恭维,脸上满是自矜的笑容,当然,方志文的话是否全部都是真的不好说,但刚才那些话也不完全是恭维,更多的是给那颜敏钉上一个骗子的名头,省的将来王越再拿这件事出来说事。

站在王越身后的两个年轻人表情各不相同,矮个的那个面露不快,似乎对方志文的话非常的不满,高个的那个则不动声色,眼神里透着一丝凝重。

“有劳方将军为某正名!那竖子绝对不是某弟子,哦,对了,在下自始至终只收了这么两名入室弟子,来你们见见方将军,这个是史阿,这个是王直。”

“草民史阿(王直)见过方将军!”

方志文大剌剌的坐着回了一礼,那两人依然退回师傅身后,方志文淡然的笑了笑,眼角的余光观察了一下这两人,矮个的那个就是王直,看起来浮躁骄矜,应该是没吃过什么苦头的骄子,高个的是史阿,神态沉稳大气,显然是有着丰富阅历的。

事情到了这里,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不过这王越并不急着告辞,显然是有什么想法,方志文想了想,试探道:

“王大师,远有一问不知大师是否能见告。”

“方将军请讲。”

“前些时日,本官在并州巧遇了吕奉先吕都尉,曾听他言道,王大师乃当今剑术第一人,他不如也!吾观吕都尉乃当世英雄,今虽为小小都尉,他日毕竟名满天下,大师亦为当世武者,却为何只在这繁华之地蹉跎?”

方志文的这番话可以说是交浅言深,甚至有些打脸的嫌疑,但是方志文就是吃住了王越是个白身,而且方志文本来对王越就无欲无求,所以这话半是调侃半是质问,王越堂堂一个天下第一剑客,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王越脸色变幻,半晌才慢慢的开口道:“方将军睿智,越鄙陋,愧无极矣!越少年离家,游历天下,仗持勇力以为天下无人,老大方知此为大谬,吾少不更事,及长出游,上不能养父母,下不能荫子嗣,内不能安身,外不能立命,于是滞留京城,本望能凭勇武混得一官半职,遗泽妻子,谁知却事与愿违蹉跎至今,唉......”

方志文忽然哈哈的笑了起来,王越有些疑惑的看向方志文,而王直则一手按住剑柄,愤怒的看着方志文,史阿仍然是不动声色的站着,方志文一眼扫过,已经将三人的神态尽收眼底。

“大师谬矣,远当年乃军中一卒,今以何德何能主掌一军?无他,但凭着倒在吾箭下的万千胡儿亡魂,王侯将相于吾等武夫而言,只需用手里的刀剑去取就是了,何言事与愿违?难不成结好士家大族,他们就能当吾等是自己人不成?以吾观之,其视吾等为看家护院之家奴罢了。”

王越脸色有些难看,老实说,那个时代的人,对士家大族,对读书识字的人有着一种发自骨子里的敬畏,所以,王越这种老江湖也只想着如何附身士家大族,谋求进身之阶,却没想到,那绝对是缘木求鱼啊!

事实上,如果他真的想要官职,花点钱结交宦官,早就成了,但是王越自持身份,觉得自己一代豪侠,怎么能去结交那些肮脏的宦官,说到底,还是不想被士人指责,中士人的毒太深了。

现在方志文将他的想法毫不留情的撕掉,直接告诉他士人根本就看不上武夫,想要功名那就用手里的刀剑去挣,而不是需要靠巴结士人才行,王越的心里很不舒服,所谓的忠言逆耳,何况还是揭人伤疤呢!不过,不舒服也只能忍着,誰叫方志文是官呢,誰叫方志文说得都是事实呢!

王越尴尬的笑了笑,忽然摆了摆手道:“古人云,老不以筋骨为能事,吾已垂垂老矣,夫复何言哉!”

方志文笑了笑,再次扫了一眼王越身后的两个弟子,将话题转了开去,开始聊起王越与吕布结交的轶事。

原来,王越与吕布的比武确实是在马下步战,而且吕布用的还是长剑,为的就是切磋剑术,王越自承在马上不是吕布的一合之敌,如果是步战,吕布用惯用的长戟对战,两人估计是半斤八两打个平手的样子。

东拉西扯了一会,王越起身告辞,方志文一直将他们师徒三人送到院子门口,末了忽然开声道:“王大师,本官治下有一城,名曰‘密云’,此城立于塞上关隘,乃是新拓四战之地,到了秋高马肥之际,胡人必定来攻,待到白雪皑皑之时,吾也必定搜掠草原。古时廉颇六旬尚能上阵,王大师今尚不到知天命之年,何言老也?若是有暇,王大师可携弟子前往一游,看看燕山冬雪是否仍然一如往年。”

王越愣了一下,没有回头,突兀的问道:“将军其志如何?”

“为大汉扫平北胡,开疆拓土。”

王越不置可否,也不回头,带着两个徒弟自去了,方志文站在哪里看了一会,忽然嘿嘿的笑了一声,对着身边的香香道:“有戏啊!嘿嘿。”

香香兴奋的点头:“嗯,嗯,只是这些游侠转成武将的话,不知道厉害不厉害?”

“呵呵,王越不用转武将,他可以开武馆,这个特殊建筑会加成居民和守军的实力,到时候给他个官位就是了。”

“嘻嘻,雁还没有打下来,哥哥已经在想着怎么吃了,咯咯......”

方志文无奈的看着笑得十分开心的妹子,跟着尴尬的笑了笑。

【对话有些别扭,啧啧。继续改进啊!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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