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杜荷弄明白自己的身体是怎么回事儿,房门外就突然窜进了两个三十几岁穿着明显与杜荒一样服饰的壮年汉子,齐弯身冲着杜荷行礼作揖说了一句‘告罪’之后,便一言不发地上前强行将杜荷按在榻上,一件件地将安放在榻角儿的衣物给杜荷穿戴到身,之后又是一声不响地一个抬头,一个抱脚,直挺挺地将杜荷给抬出了门外。
“干什么?你们这是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乍然间被人给抬了起来,杜荷的心下不免有些着慌,双腿还有胳膊,不由自主地开始上下胡乱扑腾起来,不过就凭他现在的小胳膊小腿儿,明显敌不住两个汉子的气力,被人给死死地箍在了半空,动不得分毫,只有嘴皮子还能下上地碰上那么两下,发出一些他自认为很有力度的威慑之词:“你们这是绑架!这是非法拘禁!小心,小心我上法院去告你们!”

这个时候杜荷忽然想起了警察,想起了法律,心里盼切着这些平日里对自己都很有威慑力的东西能够将这班‘歹人’慑住,最起码也要让他们的行为收敛一些,这般被人抬在半空的感觉,实在是有些难受。

“夫人有命,让二少爷快些赶往东苑,”小翠面色冰冷地在门外候着,见几人从屋里出来,遂不再客气地开声向还在那里做无枉挣扎的杜荷说道:“而且,临来的时候夫人有过交待,若是二少爷不能或是不愿下榻,便是抬也要将二少爷给抬送过去。”

“二少爷,既然已经穿好了衣衫,咱们这就走吧?”很有礼貌地,象征性地向他们家少爷询问了一句,之后不待杜荷答话,小翠便将头扭过一边,向抬着杜荷的两个家仆说道:“你们都小心着些,莫要碰着二少爷身上的伤处,走吧。”

说完,看也不再看杜荷一眼,小翠直接转身走开,两个家仆很是听话地抬着杜荷跟在后面,杜荒也一路小跑地随在旁边,不停地向他们家少爷劝说。

“小翠姐,你说二少爷他,不会是疯了吧?”劝说无果,见他们家少爷仍是激动异常,犹如一只被穿在绳上的蚂蚱一般,不停地弹来弹去,上上下下不得安宁,杜荒心中一急,忙着上前走了两步,随到小翠的身侧,轻声向其说道:“自少爷醒来之后,就一直都显得有些疯癫,胡言乱语地说出一些不明不白的话语不说,更离谱的是,少爷他连自己是谁竟都不再记得了,你看现在,似他这般闹法,哪还有一点二少爷往常的样子?”

“疯?哼!”小翠略停脚步,回头瞅看了杜荷一眼,想起方才在屋里杜荷光着身子的浪荡举动,冰声说道:“二少爷他什么德行你还不清楚?吃、喝、嫖、赌,抢良女,占民财,除了杀人行凶之类的行当他不敢亲为外,还有什么事是他做不出来的?要不是他前些天在外面为了一个贱奴抢亲伤人,老爷现在也不至于……”

提起这个,小翠不免又想起直到现在还卧榻不起的老爷来,不禁再一次地为他们家老爷祈祷起来,这一切都是二少爷的过错,老天爷可千万莫要错怪了好人,老爷那么好的一个官员、善人,功德无量,一定不要有什么意外才好。

“杜荒!”发现一切都是无用功后,杜荷总算是消停了下来,一路上穿园过亭的,遇见了不少的男男女女,见这些人全都如杜荒、小翠一般,穿着古装,梳着古代的发髻,行色勿勿,很少有人瞧看自己一眼,很明显,这并不是有什么人故意设下的圈套在捉弄于他。再想想自己已经变成小孩子身体的事实,既始反应再过迟钝,杜荷也能猜到,他,怕是已经不在原来的那个世界了。

穿越吗?杜荷摇头苦笑,怎么事前连一点征兆都没有,几杯小酒就穿了?这不是在坑人么?

老子价值近百万的股票怎么办?老子刚刚起步的连锁餐饮怎么办?更重要的是,老子刚刚才泡到却还没来得及啃上一口的女朋友怎么办?

“杜荒!”又叫了一声,在这种陌生的环境里,在这种被人抬着绑着走的情况下,杜荷只能向他来到这个世界后,第一眼见到的这个小童求助,毕竟,眼前的这几人当中,也就只有这个叫杜荒的小朋友,看起来比较和善顺从一些。

“少爷,您叫我?”见他们家少爷平静下来,而且还记着自己的名字,杜荒心中一喜,又忙着停步退了回来,走到杜荷的跟前,低头看着他们家少爷。

“这是哪?”

“这是咱们自己府里啊,少爷?”一句问话,又让杜荒的心下开始紧张起来,连自己的家都不识得,看来少爷八成是真的疯了。

说了等于没说,杜荷无奈地冲着杜荒翻了翻白眼儿,只得再挑一个比较明确的问题:“现在是什么朝代,或者说是谁当的皇帝也行?”

“回二少爷话,”听杜荷这句问话,杜荒的心算是彻底地凉了下来,方才剩下那两成不疯的可能也随着这句话被打了个七零八落,像是这种连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都不记得,要再说他们家少爷没疯,谁信?

“回二少爷话,现下正值大唐贞观四年,刚过完新年不久,至于天子他老人家的名讳,小人人小位卑,实不敢言出,还望少爷……”虽然在心里面已经把杜荷给定性成了疯子,但是为人奴仆的,对于他们家少爷的问话,杜荒还是规矩地给了一个准确的回答。

“大唐?贞观?李世民?”‘轰’的一声,杜荷的整个脑袋一下就炸了起来,懵了。

全完不顾因提起‘李世民’这三个字而令杜荒还有小翠他们四人面色紧张惊惧的变化,杜荷满脑袋只剩下一个念头:竟然是唐朝,竟然是李世民所在的朝代!

“看来二少爷他真是疯了,天子的名讳岂能这般随意轻唤?若是让别府的耳朵听去了,少不得又是一阵麻烦。”小翠也给他们家二少爷的这一嗓子给吓了个不轻,词严色厉地冲着杜荒与两个家仆警告交待了几句之后,便又复领着几人快速向东苑赶去,这么大的事情,还是早些禀于夫人知晓为好。

现在正值凌晨,天还没有大亮,杜府东苑后院儿里面灯火通明,几个身形壮硕的护卫挎刀守在门外,庄严肃穆,十几个年轻利落的丫环也不顾严寒地守在院落的两旁,一旦院内卧房里有什么吩咐,总不会缺了人手,没有替换。

“夫人,二少爷到了。”小翠一行没有什么阻碍地进了屋里,着两人将杜荷放下,并牢牢地看住,小翠这才轻上前向他们家夫人请示,并将方才二少爷发疯的事情低声禀报了一声。

“嗯,”回头瞥了还在那里痴愣发傻的杜荷一眼,杜夫人满面疲惫地轻点了点头,道:“且先让他在那候着吧,回头顺便让王太医也给他瞧看瞧看。”

之后,杜夫人便回过头去,对这个二儿子不再多作理会,将全部的心神都放在了里面榻上的老爷身上,毕竟,老爷的病况,才是现在府里最为着紧的头等大事。

至于杜荷这边,在她想来,乍然间闯出了这般大的祸事,他们家二小子当是为了避祸而假装疯癫,值不得她去操心费气。

在外厅等了不一会儿的功夫,几个同样神色疲惫地老太医从里卧走出,杜夫人急急提摆起身上前相迎:“王大人辛苦了,不知我家老爷病况如何?”

“这个……唉!”看杜夫人一脸殷切的样子,为首的老太医欲言又止,嘴张了两张,最后一声长叹,轻声说道:“回夫人话,蔡国公他本就已是病入肺理,气血两虚,身子赢弱得厉害,这又加上气急攻心,肝火炙灼,更是雪上添霜,现在已是……已是回天乏术,药无可医了。”

“什…什么?王大人你说,说我们家老爷他……”身子一颤,杜夫人的面色变得一片苍白,瞬间呆愣在那里发起痴来。

“我等无能,夫人见谅!”见杜夫人这般模样,老太医心中又是一叹,为医者,最不愿见到的就是这种情况,不过有些话他确是还要提前言明,不得以,老太医再次弯身拱手,轻声向杜夫人说道:“恕老夫直言,国公大人现在已是时日无多,怕是连今夜都难以熬过,有些事情夫人还是早做筹谋为好,我等在此已无益处,这就先行告退,不再多作打扰了。”

“王大人,”这时,杜夫人身后,一个身着华服的少年男子站出身来,神色沉痛地看着王子和急声问道:“真的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蔡国公他可是我大唐的拄国之臣,父皇临行前一再交待,令孤务必要……”

“回太子殿下,我等皆已是尽了全力,奈何国公爷他确已是病入膏肓,我等实在是无力回天,还望太子殿下能够见谅。”

“可是,可是……”李承乾看着里卧,可是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

“算了,太子殿下,让他们回吧,一切都是命数,强求不得,怪只怪我们家老爷命薄……让他们都散了吧……”流着眼泪,再顾不得什么礼数,杜夫人冲着屋内的众人轻摆了摆手,之后缓步向里卧他们家老爷所在的方向走去。

“太子殿下恕罪!”杜荷之前,杜家的长子杜构弯身冲着李承乾告罪一声,之后也紧随着娘亲的步子进了里卧。

“太子?那不就是李承乾了?”从王子和向李承乾回话的时候,杜荷就返过神儿来,听到太子这个称呼,便不由自主地将他所剩不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眼前这个年岁不大的小屁孩儿身上。

十二三岁的年纪,个头不高,长得有鼻子有眼儿的,看上去还挺俊俏,这就是传说中的废太子?不是在拍电神剧吧?杜荷局外人似的眨巴着两只大眼肆意地在李承乾的身上打量着。

“少爷!少爷!”小心地拽着他们家少爷的衣角儿,杜荒低声在杜荷的耳边低声急唤:“咱们也快些进去吧,晚了,夫人会怪罪的……”

“呃?!你说什么?什么怪罪?”杜荷有些茫然地扭过头来,下意识地开声向杜荒询问,声音一如既往地宏亮有力,没有一点害羞怯意伤心痛苦的样子,引得屋内几是所有的下人都白痴一样地向他看来,面上怒意彰显。

“杜荷!你个不肖逆子!还不快些滚进来!”里卧之中,杜夫人一声惊天的怒喝传来,吓得屋内众人都是一个激灵,不敢再有分毫的言语。

“谁?谁在叫老子?!”乍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子,杜荷一愣神儿,还以为又回到了之前的世界,遂猛地从椅上跳起身形,带着一丝兴奋地高声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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