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又怀孕了,惠帝大喜将其擢升为贵妃,甚至还昭告天下彰显对其的宠爱,此举虽然让不少朝中的老古董颇有微词,但劝诫无效后,终于选择妥协。在宫宴上,虽然不少老头子都拉着张老脸,但毕竟龙玄澈却丝毫不在意,兀自的喝着酒。
龙云轩远远的看着,从那件事后已经一年多了,皇兄性子变得愈发阴晴不定,动辄砍人脑袋的事已经屡见不鲜,他身边伺候的人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甚至他的禁卫军统领都换了人。

宁妃行刺,右相造反,凤家满门被处以极刑,株连九族。甚至已经被宁妃悄悄送走的贴身侍女紫陌和从容,以及楚渊都被抓了回来。楚渊在皇兄身边待着这么多年,虽然未被处死,但也被赶出了宫。那件事后,萧雪迟主动请辞,皇兄直接将楚白从暗中调到了明处,接管了他哥哥禁军统领的位置。

还有就是太后,当年她狸猫换太子还害死了岑妃,皇上本是要下令将其处死的,但是她手上一直拿着先皇的遗诏,加上一干老古董一直劝诫他要遵循祖宗家法,而不得违逆,只好让她继续待在寿康宫不得外出。

皇后的禁足令被解了,现在后宫也就一个皇后,一个贵妃,还有曾被皇兄下令禁足的云嫔云想容如今也晋升为云贵嫔。

但他知道,皇兄心里不快活。

曾经,他对凤栖梧有多少爱,现在,对她就有多少恨。

可是,一切似乎都已经回不了头了。

哪怕当初他冒死谏言,道出栖梧杀的那五十几个侍卫皆是三哥安插在皇兄身边的眼线,当时皇兄有所动摇,甚至亲自去了刑场。

那日他也在,若是栖梧说半句软话,皇兄或许都会再给她一丝机会。可是她不但没有服软,甚至挑衅道:“给我个痛快吧。”

最后皇兄怒了,捏着她的下巴冷笑:“死,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朕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随后她被打入冷宫。

他不知道此后皇兄有没有去看过栖梧,但是他曾暗中向赵谦打探过栖梧的近况,但他却告诉他皇上下了禁令,所有人得不谈及有关宁妃的所有事,甚至连凤栖梧三个字都不能提及。赵谦还告诉他,有一日皇上在御花园见到过一个小宫女,那小宫女和宁妃有几分相似,皇上当夜便宠幸了那名宫女,但第二天就下令将其处死了。

因为凤栖梧,皇兄甚至砍掉了后宫中所有的梧桐……

这一年多来,他看着皇兄变得越来越喜怒无常,多少次开口劝解,可最后都被他眼中的执鹜给堵了回去。

高台上,龙玄澈的旁边坐着的不是皇后,而是贵妃,言月婉。

言月婉在旁边笑意盈盈的替龙玄澈布菜,而他的表情始终淡淡的,有些意兴阑珊。

“唉”龙云轩忍不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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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日子龙玄澈总有些心神不宁,自从那日凤栖梧出现后,他便有些心神不宁,晚上也总是反反复复的做同一个梦,梦中凤栖梧一袭白衣一直站在高台上跳舞,嘴里唱着那曲《凤求凰》,而梦境的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是她纵身一跃从那高台上跳了下去。

每到这时,他便会从梦中惊醒,一身冷汗。龙玄澈看着身旁睡得香甜的言月婉,眉心尽是乌云,终于还是点了言月婉的睡穴披衣起身,走到外殿,唤了声“影”。

一道黑影闪过,影跪在龙玄澈身后,“主上”。

龙玄澈想了想,还是开口问道:“栖梧宫那边最近如何?”

没想到主上会突然问到栖梧宫,影顿时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要知道,这一年多来皇上从未问过那位主子的事,并且也没有交代过要监视什么的,这下他突然问道,影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

“出事了?”龙玄澈顿时心脏一紧,那日她仅着单衣,咳得那样厉害,甚至还咳血了,莫不是……

见龙玄澈脸色不大好看,影只好据实以报:“回主上,因为您没说要监视或是保护,所以冷宫那边,没有安排眼线……”

龙玄澈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正想发作,但转念一想也是自己的意思,顿时满腔的怒火就这么被堵在胸口,宣泄不出。

“算了,下去吧。”沉默许久,龙玄澈终于挥了挥手示意影退下,后者这才擦了额上的冷汗,慌忙告退。

龙玄澈在窗前站了一会,哪怕他努力告诉自己那个女人不值得他再为她担心,但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推门而出往栖梧宫的方向去了。

不过一年的光景,龙玄澈再站在栖梧宫门口时,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曾几何时,栖梧宫从来都是灯火通明,为此皇后不止一次的向他提过要减少栖梧宫的烛火开支,但都被他堵了回去。可现在,里面却是一片漆黑,这般荒凉颓废的光景竟是让龙玄澈突然有些悲从中来。

轻而易举的翻墙进了院子,还没走两步,却听见屋内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龙玄澈愣了一下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飞快的闪身到一旁。

过了一会,却见是从容从屋里走出来,手里似乎拿着什么。再看看她身后的屋里,一片漆黑看不清里面。

只见从容将手上的香烛纸钱放在地上,开始慢慢的烧。照理来说,在后宫烧纸钱是违禁的,所以宫里的人即便是要烧纸钱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更何况这冷宫,怎么会有这些东西?

“从容没用,只找得到这么点纸钱,你在下面省着点花吧。”沉默许久,从容开始说话了,“也早点投胎,希望你下辈子不要再经历这些苦了。”从容说着,便开始啜泣。

龙玄澈皱眉,她这是给谁烧纸钱?没来由的,龙玄澈开始有些心慌。

“从容知道本不该偷生,只是楚大哥还在等我……”从容的声音有些哽咽,“小姐,你可会怪我?”

“轰隆”一声,龙玄澈仿佛被雷击中,半天反应不过来。

那边从容仍然自顾自的说着什么,可龙玄澈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世界仿佛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静到连自己的心跳声都能清晰的听见。

从容正沉浸在悲伤中,突然感觉到陌生人的气息,不觉敛了心神,冷声道:“谁!”说话的瞬间,顺手在地上抓起一枚石子朝气息出现的方向掷去。

龙玄澈轻而易举的避过,从阴影中走出来,浑身散发着肃杀的寒意,“你刚才,在说什么?”

没想到竟然会见到最不想见到的人,从容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时,龙玄澈已经站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她,而他身上散发着明显的杀意,让从容有些心颤。“朕问你话,这些东西,是给谁烧的!”龙玄澈又重复了一遍。

“呵”从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不管是给谁烧的,与皇上您又有什么关系?”

从容的态度彻底激怒了他,龙玄澈一把将她拉起来钳住她的脖子,厉声问道:“朕不想再问第三遍!”

强烈的窒息感扑面而来,从容憋得脸都红了,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开口。

“影!”龙玄澈喊了一声,随即将从容一把甩开,快步朝屋里走去。屋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而龙玄澈竟然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

顿时愈发慌了。

龙玄澈几乎将整个栖梧宫翻了个遍,甚至大半夜的让禁军将整个皇宫都找了一遍,都没有一丝凤栖梧的影子。

整个栖梧宫一年多来,第一次迎来了灯火通明。

屋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楚白和被五花大绑的从容并排跪着,赵谦站在龙玄澈旁边尽力放缓呼吸,生怕稍不注意求就将陛下的怒气激发出来,到时候恐怕不是掉脑袋就能了事的了。

“人呢?”龙玄澈几乎是极力在压制着胸中的怒意,若非如此,他怕是已经出手杀了从容了。

“不知陛下问的是谁?”从容倒是不怕死,直接顶了回去。

“从容,你不要跟朕装傻,凤栖梧呢!”

“呵,皇上,您不觉得现在问这问题有些滑稽吗?”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您当然会,即便是同床共枕的人您都狠得下心杀,何况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下人。”

“朕不想和你废话,如果你还想继续下去,朕不介意一点点的从楚渊身上讨回来。”

“你!”从容几乎是一下就从地上弹了起来,但马上被身后的侍卫压着跪了下去,“卑鄙!”从容咬牙切齿。

“朕还可以更卑鄙一些,只要你忍得下心,朕不介意。”

从容几乎将银牙咬碎,此时此刻,她恨不得眼神也变成利刃将他刺得千疮百孔,看着他云淡风轻的表情,从容终于一字一顿的开口:“她死了!”

即便他心中早有猜测,但是此刻从从容嘴里亲口说出来他还是觉得五雷轰顶,随即便怒道:“放肆!你以为朕会信?”

“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她死了,你再也不能折磨她了!你就和你的言月婉一起长命百岁白头到老吧!”从容恶毒的说道,果不其然看见龙玄澈脸上的表情出现了一丝裂缝。

“你说她死了,那尸体呢?这皇宫已经被朕翻了个遍,不可能找不到。”龙玄澈咬牙,心中仿佛又一万只蚂蚁在慢慢啃噬,那样挥之不去的痛,让他有种要窒息的晕眩感。

“尸体?”从容冷笑,“她的尸体被我一把火烧了,她说,即便是死都要离你远一些!她即便是死,都不想让你再见到她!”从容说着说着,放声大笑,那样刺耳的声音,像是一把把尖刀扎进龙玄澈心上。

“你竟敢!”龙玄澈彻底怒了,目眦尽裂,像极了一头发狂的狮子,一把将从容提起来掐着她的脖子。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

就在从容翻着白眼即将昏死过去的时候,龙玄澈竟出奇的放开了她:“她待你情同姐妹,朕不信你真的将她挫骨扬灰,说,你将她藏到哪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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